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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憐重新坐直了身體,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阿姐,其實我……” 【你說出自己重生前的經歷,被夜周水認定在胡言亂語,禁足于房中,直到深夜惡鬼襲擊,家破人亡……】 一串紅色的小字突兀地出現在視野中央,就飄在她阿姐的臉上。夜憐看清了紅字的內容,張了張嘴險些咬到舌頭。 “莊主!”不等夜憐細想,一聲急促的呼喊忽然從門外傳來,“皓華宗的云昆長老已確認了山中被破壞的墳墓,只是很多尸骨還未尋回,叫您趕緊過去看看。” 夜周水柳眉一揚,松開了搭在夜憐肩膀上的手,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我馬上去。青葉,你盯著阿雪讓她把藥喝了。” 皓華宗的人來了?山中有人掘墓盜尸?這些……不都是發生在她家滅門前兩天的事么? 回憶起往事的夜憐驚出一身冷汗,可眼前那串紅字還懸浮在視線中提醒她不要輕舉妄動,畢竟阿姐真的會誤以為她在胡說八道而把她關禁閉…… 夜憐望著夜周水漸漸走遠的背影,勉強穩下心態。不急,畢竟還有兩日可以容她再想想對策。 “小姐,莊主囑咐您喝藥,您這次還是老實一點吧。”屏風后走出方才報信的少女,名喚青葉。是望夜山莊收留的一名弟子,因為天賦很差學不會咒術,只能做莊內的使喚丫頭。 隨著阿姐離開,眼前的紅字終于消失不見。夜憐急于弄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么,當即盤膝坐回床上,靈識內觀腦海深處。 她的腦海中多了一本書,一本半透明的金色書籍,她只能翻開第一頁,上面寥寥寫就她前世各種凄慘的際遇,直到今世重生,下方留白處除了她剛剛看到的那句話還有一句: 【你跑去勸說夜周水回莊,并道出有惡鬼夜襲之事,不被信任。因此你束手無策,只能看著金澤血流成河,夜周水奮戰到死……】 這都寫得些什么?怎么感覺句句都在詛咒她! 她的前世已經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今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想要她家破人亡、故土覆滅?她絕不妥協! “小姐你怎么不喝藥?要是怕苦,青葉可以去幫你拿蜜餞來。”青葉端上藥碗卻見她久久未動,念及她平日最怕苦味,偷笑著問道。 夜憐回神瞥了她一眼,有些無奈地將藥碗端起,一飲而盡。 “我問你,今天是仙歷幾年幾日了?” “當然是仙歷甲午一年呀。”青葉轉了轉眼珠,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小姐,今天就是元宵節!您不是說晚上要和全莊的姐妹一起去江邊放燈嘛?你前兩日可是買了好多孔明燈,只等著元宵今晚呢!” “咚”的一聲,夜憐手中的空碗應聲落地,在毛茸茸的地毯上骨碌碌地轉了一圈。 時間……出錯了? 在前世的記憶里,她永遠都記得這一年的元宵之夜,望夜山莊全莊上下被惡鬼血洗滿門,無一活口。可皓華宗派人前來望夜山莊本應該是元宵前兩日的事情,怎么這次卻變成了元宵當日? 正午的陽光映在夜憐蒼白卻堅決的面龐,災難已經迫在眉睫了…… ———————— 金澤城坐落在潯川江畔,時值臘月卻不顯嚴寒。城外的衡月山是家家戶戶的祖墳所在,因此一出現掘墓盜尸的事,頓時鬧得沸沸揚揚。 一日之間陰邪之氣就彌漫山野,接連數名路人斃命山中,這才驚動了望夜山莊和皓華宗聯手調查。 被封鎖的山中,三名身穿云紋青衣、腰佩宮絳的皓華宗弟子正停留在半山的瀑布旁,氣氛凝重。 其中一名體胖的男弟子用劍鞘戳了戳水池里頭發茂密的浮尸,見一切如常后松了口氣,回頭對著遠處花容失色的女弟子揮了揮手,“師妹別怕,這就是具尸體而已,看我把它撈上來。” “等等師兄,讓我先用定邪盤看看……”另一名相貌俊秀的少年手持羅盤,剛出言阻止,就見許前茅已經擼起褲管跳下了水。 “廖師弟何必大驚小怪,你若不想動手,我一個人也能搞定。”許前茅口吻高傲,說話間已經向著浮尸走近了幾步,水面漸漸漫過他的膝蓋。 他屏住呼吸,伸手抓住尸體泡爛的衣領,忽然間他感覺到手臂上一陣溜癢,定睛一看竟是幾縷黑色的發絲神不知鬼不覺地纏上他的手腕。不待他掙脫,水中漂浮的黑發猝然形同海藻一般活了起來,勒著許前茅的手臂越來越緊,繼而張牙舞爪地攀上他肥胖的身體欲將其拖入水。 “快,快救我!” 廖云續立即回神,拔劍揮出一道劍芒斬向那些舞動的黑發。然而水鬼的威力在水中增強了幾倍不止,頭發更是他們全身最柔韌的部分,砍斷的黑發眨眼就長了回來,眼看許前茅整個人都要被水淹沒。 女弟子早已嚇得連法訣都忘了,廖云續滿頭大汗地掏出一沓符紙準備死馬當活馬醫,余光中卻猝然射來一道璀璨的金光飛來,矯若靈蛇準備無誤地刺入水鬼隱藏在層層發叢下的頭顱。 那水鬼驟然發出凄厲刺耳的嚎叫聲,在水池中垂死掙扎四處翻滾,終于筋疲力竭地松開了許前茅,化作了一縷黑煙消散在半空中。 “身為皓華宗的弟子,居然連死尸和水鬼都分不清。”一個不屑的嗓音輕飄飄地從不遠處的樹上傳來。 廖云續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纖瘦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在對面的一處樹杈上,她身穿一襲鵝黃色的綢緞長裙,披著鮮艷的紅色罩衫,外衫的右肩處繡滿了大片玫瑰花紋的金絲云錦。巧妙的是,如此招搖過市的裝扮穿在她身上竟絲毫不顯違和,反而與她臉上孤傲的神情相得益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