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芙見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也就不再多言，干脆應(yīng)下。

    “既如此，你便跟著我吧。一開始沒法讓你直接做案子，你需得先熟悉律法，做點雜事，慢慢上手再說。”

    蕊環(huán)和鄭大娘一聽這話，一時喜不自勝，又要齊齊給她跪下拜師。

    秦山芙被唬了一跳，“既拜我為師，那我就先立一條規(guī)矩。在我這不興上下尊卑那一套，你出去如何我管不著，但我不樂意被人跪拜，你也不要跪拜我。”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蕊環(huán)和鄭大娘也不好再違她的意了。

    此番案子大獲全勝，她又收了個小徒弟，秦山芙自掏腰包請她們二人好好吃了一席。吃完后她們又回到自己的住處歇息，秦山芙思索著這次出門的收獲，估算了一下工時，準備去敲韓晝的房門找他討律師費。

    她敲了又敲，房內(nèi)還是沒人。于是秦山芙就自己出門閑逛，見識見識這個朝代的熱鬧。

    秦山芙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外鄉(xiāng)人，賀州是個大城市，這里的一切對她而言都很新奇陌生。她在街上走馬觀花，朝左一看，是間脂粉鋪子，但她覺得都是重金屬，還是少沾為妙。朝右一看，又是家首飾店，只是那些琳瑯滿目的珠寶首飾她又買不起，只好悻悻別開眼。

    而她目光再一轉(zhuǎn)，卻發(fā)現(xiàn)了一間占地頗廣的書閣。

    這可就對了她的胃口了。

    白臨縣地方太小，書鋪里沒幾本正經(jīng)書。眼下來到大城市，秦山芙想碰碰運氣，看有沒有判例合集之類的讀物，這樣可以拿回去給蕊環(huán)當案例題講，自己辦案的時候，援引個成例說服力也更強些。

    她正一本一本翻過去，竟真有些縣志雜聞，獄案雜燴，雖不知真假，但也值得細細研讀一番。秦山芙看得入迷，忽然聽見有人急道：

    “哎，可算找到你了秦姑娘！”

    秦山芙尋聲望去，正是消失了許久的韓晝。

    她打趣道：“咦，這不是韓公子？幾日不見，可是又去探查賀州花樓里的行情了？”

    “秦姑娘說笑了，我有命活都不錯了。”他苦著臉道：“姑娘行行好，幫我個忙吧。你要是不答應(yīng)，我這回可就真慘了！”

    韓晝一腦門官司可憐又委屈，秦山芙一聽他倒霉就沒忍住樂了。

    “誰能找韓公子麻煩？”

    “還能是誰，自然是我爹了！”他嘆一聲，瞪大眼睛期待地望著她：“我爹托我問你，蕊環(huán)這起案子，你有準備那什么、什么…哦對，代理詞嗎？”

    秦山芙搖頭：“沒有。沒來得及寫。”

    韓晝慘兮兮道：“那你能隨我走一趟么？晉王殿下讓我爹給這案子寫份奏折，我爹寫不出來……”

    這韓老爺也當了十幾年的官了，怎得連個奏折也不會寫？！

    秦山芙挑眉，“不至于吧……”

    “哎，別提了。如果只是重述一遍這個案子倒好說，可奏折是要面圣的，只講個案子怕是……”

    秦山芙懂了。

    這文件得上呈最高領(lǐng)導，太接地氣不行，格局太小也不行，得升華。

    可到底怎么升華呢？況且既是奏折，總得給個建議，請示領(lǐng)導什么批準事吧？韓老爺就是在這一環(huán)節(jié)犯了難。

    這幾日他咬著筆桿愣是憋不出個高屋建瓴般的奏請出來，愁苦了好幾日都毫無進展。然而晉王馬上就要啟程返京了，竇近臺帶話給他，意思是奏折趕緊寫，寫好了晉王殿下直接帶回京城去。

    眼看期限將至，韓老爺捂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榆木腦袋對著紙張干瞪眼，正經(jīng)奏請沒想出一個字，急上火后就拿自己的兒子泄憤：

    你給老子惹的事，你來負責給老子平，這奏折要寫不出個花來，回去我就給你村頭找個不識字的童養(yǎng)媳逼你成親。

    韓晝一聽就急了，這哪行！于是當即滿城跑著找秦山芙，這才找到了人。

    秦山芙不慌，笑道：“好說好說，這沒什么難的。”不就是提個立法建議嘛，她念法學院那幾年沒少寫過這樣的論文。

    韓晝一聽眼淚都要下來了，“秦姑娘總是這般可靠！事不宜遲，咱們趕緊去我爹那！”

    說著就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而秦山芙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等下，蕊環(huán)的案子，你準備付我多少銀錢？”

    “啊？”韓晝一時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蕊環(huán)的案子結(jié)了，韓公子該付錢了。”

    “啊這個……這個稍后再議吧，咱們現(xiàn)在先——”

    “那不成。有了先前的買賣，才有后頭的合作。訟師可不是白白給人干活的。”

    韓晝好脾氣地應(yīng)下：“好說好說，蕊環(huán)的案子姑娘開價多少？”

    秦山芙老早就想好了，比了一個數(shù)給他：“六十兩。”

    韓晝驚了：“六十兩？！秦姑娘，你這是訛我不成？”

    “這六十兩可是有依據(jù)的。”秦山芙條理分明地跟他掰扯起來：“首先，馬氏請了周老頭花了十兩，但官府最后要周老頭出三十兩消災(zāi)，可見我指出對方做偽證一事，功勞就值三十兩。其次，這幾日我又是下地牢，又是走義莊，案子辦得并不容易，怎么也得值個二十兩？再次，蕊環(huán)本是板上釘釘?shù)乃狼簦缃駞s硬生生被我翻了過來，難道苦勞之余，不得給我十兩的獎勵？”

    韓晝無法反駁，“你也太狠了……”

    秦山芙優(yōu)哉游哉：“反正就這么個價，韓公子看著辦吧，痛快點以后還能繼續(xù)合作。”不痛快，你也別找我給你爹寫論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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