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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芙在門口端詳一陣,心滿意足地朝室內走去。行至一半,忽然聽一聲清朗的男聲傳來: “哈哈,有趣,有趣!” 秦山芙轉身一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衣著考究的年輕男子。男子手執一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心,整個人豐神俊朗,自是一派清俊風流。 秦山芙呆了呆,連忙與他簡單見禮,不解道:“請問閣下,哪里有趣?” 男子拱手作揖:“女子做訟師,豈不是奇聞一樁?正巧在下遇到了件難事,請問姑娘,可否受我一案?” 秦山芙心中一喜,開業第一單就這么來了! 她瞬間眉開眼笑:“公子請講。” 男子亦笑得滿面春風,一雙笑眼神采奕奕,宛如皎月倒映,湖心流光。 “敢問秦訟師,倘若一女子與我只有一面之緣,之后卻處處宣揚我與她有了終身之約,使我煩擾不已,依本朝律法,該如何處置?” 第4章 在下免貴姓韓,單名一個晝字…… 開業大吉啊! 瞧這玉面書生,外表不俗,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貴客。此時屋外烈日當空,男子作完揖就趕緊將扇子打開擋在頭頂,似乎一點也受不了日光,模樣金貴得緊。 秦山芙心想,瞧瞧,有錢人就是講究。開業第一單就遇這么個金主,她頓覺自己的小店蓬蓽生輝,馬上笑容可掬地迎了上去,“公子,請入內詳敘。” 秦山芙忙著去沏茶倒水,捏了一撮昨天剛采買的茶葉,熱情洋溢地將茶端出去了。 男子端起茶碗掀蓋嗅了一下,又原模原樣放回去了。 秦山芙愣一下:“這茶……有什么問題么?” 男子笑笑:“聞著不大像那第一茬掐尖的明前毛尖。” 秦山芙滿腹狐疑,要喝明前毛尖也就算了,但是不是第一茬,難道他真能喝出來?這也太矯情了吧。 她硬生生將質疑噎回肚子里。畢竟作為卑微乙方,有義務包容甲方老板各種神奇的癖好。 秦山芙訕笑道:“實在是失敬,店面清出來沒多久,還來不及置辦招待貴客的好茶。” 男子倒是好脾氣,“無妨,無妨,姑娘不必客氣。” 秦山芙清了清嗓子,趕緊進入正題:“咳,那我們繼續說正事吧。我聽方才公子所說,是被一個女子糾纏,深感煩擾,對么?” 男子點頭:“正是。” “公子煩擾之事,確實有法可依,就在《大憲律》中關于毀謗一節。可是要依此定論,卻沒有那么簡單。” 男子挑眉:“哦?此話怎講?” 秦山芙笑了笑。 開業第一單的案子確實不難,擱現代就是個侵犯名譽權的問題,很簡單。但名譽這種東西虛得很,她還需要再確認一些問題,畢竟法律不保護玻璃心。 秦山芙問:“請問公子,那女子品貌如何?” 男子仰著頭思索半晌:“樣貌倒是標致,但品性……不是端方正直之人。” 秦山芙點點頭,又問:“那這位女子,在公子周遭人眼中,口碑如何?” “這個嘛……”男子沉吟片刻,緩緩道:“主要被父母所累,不是什么體面門戶里的女子,所以周圍的人大抵都有些輕視……不過,姑娘詢問這些,有何用意?” 有何用意?拿大白話的法言法語解釋,就是她得確認,眼前這位貴公子跟這個女子之間的緋聞會不會造成他的社會評價降低。 當然,這么解釋對方肯定是聽不懂的。秦山芙腦子轉了轉,耐心道:“律法中的毀謗,專指貶損他人名節。然而名節這種東西,并無統一的標準。譬如有人四處傳揚某人喜食葷腥,如果這個人是普通人,那么這種閑話就無傷大雅,但如果這個人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那么散布這種謠言,必定是毀謗無疑了。” 男子恍然,笑道:“哦……有理,有理!” 秦山芙客氣地點點頭,又道:“所以,之所以問公子那位女子的情況,是因為我想確認,公子是否會因與這位女子有婚約這件事,遭到身旁人的恥笑。” “這是自然!”男子立刻答道:“尤其是這兩天,我走到哪被人調侃到哪,簡直讓人沒法出門!” 男子激動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秦山芙被嚇了一跳。男子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老老實實坐了回去,欲蓋彌彰地展開扇子,重新一派文質彬彬的樣子。 秦山芙暗暗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好奇問:“看樣子公子確實深受其擾。只是,這兩天發生了何事?” 男子扇扇子的手一頓,含糊其辭:“就是……那個女子……她犯了點事,惹了官司。” 秦山芙聞言瞬間產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好像是知道了點什么,但又什么都不知道。 她沉吟半晌,又問:“還得問公子一個問題。按公子方才的說法,公子與這位姑娘只有一面之緣,她就說與您有了婚約。可是與您有一面之緣的女子應當不少,為何只有這個姑娘敢說此大話?而且,為何這個姑娘這樣說,大家都沒有當作玩笑,反而還在恥笑公子您?” 男子呆望著秦山芙,半晌,結巴道:“這……唉,此事大抵有些曲折,這可能要從我身上的一只香囊說起了……” 香囊? 秦山芙驀地一怔,腦內忽然閃現當日在公堂之上,齊夫人拉扯齊憐雪的場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