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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沒有老糊涂就行。” 鄒臨祈從椅子里站起身,邁著兩條長腿不緊不慢朝他走了過來, 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遠處:“劉篤,你在朝中浸yin多年,該知道成者為王敗者寇的道理。你一人死不足惜, 只是若連累了家人就不好了。你若識相,就自己去大理寺領罪,把做過的事一件件吐出來。如此,朕會考慮留你女兒性命。” 他只簡單留下這幾句話,沒再看劉篤一眼,舉步走了出去。 劉篤仍俯趴在地上,細看之下,脊背竟在微微顫抖。 劉家五代重臣,恩寵不絕,沒想到這潑天富貴最后竟會斷絕在他手里。 他實在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劉綰溪已被關了半月之久,快要不習慣外面的太陽。 兩名禁衛將她從屋里放出來,把她帶出了宮。 她隨母親與丞相府諸人一起被押往西南煙瘴之地。得知要去那里做苦役,她大鬧了一場,無論如何也不愿意去。 “父親呢,我父親呢!”她抓著楊氏不停地問,楊氏卻只是哭,什么也說不出來。 差役見她吵得不像樣子,過來要堵她的嘴。她奮力掙扎著,大聲喊著:“我要見我父親,我父親乃當朝宰相,你們誰敢動我!都給我滾!” 差役沒有那么多耐心去安慰一個落敗了的千金小姐,上去狠打了她一巴掌,不耐煩道:“劉篤早就被判了腰斬之刑,半口氣也不剩了,你還得意什么!最好給我老點兒,再敢大喊大叫,休怪老子不客氣!” 劉綰溪安靜下來,許久才緩緩看向一邊的母親:“娘,他們說,父親死了?” 楊氏看著已然瘋癲了的女兒,上去緊緊抱住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得了大半輩子的榮寵,從來也沒受過什么罪。不曾想,就因為一個小小的陸愔兒,整個丞相府滿盤皆輸。鄒臨祈把她們發配西南邊關,便是要讓她們做一輩子苦力,不得安寧。他要用這種方式,替陸愔兒報過去的仇。 只因為陸愔兒在丞相府的時候曾吃過苦頭,他便要罰整個丞相府的人一生為奴。 鄒臨祈那人,從來都是這樣可怕! 劉綰溪被發配西南后,宮里只剩了最后一個棘手的人。 尹攜云明顯感覺到皇帝下一個會對付的人就是她,為了避免跟鐘若萱和劉綰溪一樣的命運,她給哥哥尹霖去了封信,讓尹霖無論如何也要救她。 尹霖本要仗著自己有軍功,讓皇上最起碼也要給他meimei一個妃位。可還沒等他入宮覲見,鄒臨祈倒是讓人把他叫了過去。 他剛走進殿中,鄒臨祈就把幾本折子扔在了他腳下。 “你自己看!”新帝滿臉怒氣。 尹霖忐忑不安地把折子撿起來,大略翻了一遍,發現都是朝中一些官員上的喊冤折子。 鄒臨祈還在做王爺時,這些官員曾都往他府中送過自家的女兒或是旁系親眷,可后來那些姬妾全都無緣無故死了。最近他們才發現真相,那十二位姬妾并非病死,而是被人毒死,而她們的死無一例外都與尹攜云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眾人聯名將證據呈報上來,求鄒臨祈給那些死去的姬妾一個公道,賜尹攜云一死。 尹霖越看越是心驚rou跳,生生嚇出了一背的冷汗。他往地上跪下去,痛聲道:“卑職實在不知舍妹竟然因為爭風吃醋害了這么多條人命,當年她入府時年紀還小,想是并不懂事才會犯下這種滔天大禍,求皇上饒她一命!” “尹攜云做下的事朕早就查得一清二楚,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一直未做處置,留著她的性命到了現在。” 鄒臨祈的聲音聽起來含了怒,一雙眼睛卻漠然不帶什么情緒:“如今東窗事發,惹得群臣震怒。朕剛繼位不久,根基還不穩,若是仍做不知,你讓朕如何服眾!” 尹霖嚇出了滿身的汗,生怕自己meimei真的會性命不保。腦子里迅速轉了轉,很快想到為今之計,什么富貴什么榮寵都必須要擱在一邊,先保住尹攜云一條性命才是最要緊的。 “卑職知道舍妹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可她是卑職唯一的血親,求皇上念在卑職多少還有些苦勞的份上,饒舍妹一命。卑職日后愿肝腦涂地,為皇上固守邊關,絕不會讓一名外族人犯我國土!” 鄒臨祈靜默下來。 沉默時間越長,尹霖心里越不安,生怕即使如此他仍不肯饒了他meimei一條性命。 鄒臨祈淡斂下眉眼,隨手拿起一本折子,以朱筆在上面隨便寫了幾個字,扔去給尹霖。 “把事情辦好,尹攜云便能活。” 尹霖撿起來,看到上面的字以后,瞬間松了口氣,躬身再拜道:“是,屬下遵命。” 沒過幾日,宮里傳出消息,尹攜云得了急癥,在一天夜里死了。 那些上書的大臣這才罷休,沒再說什么。尹霖卻是暗地里將尹攜云接出了宮,帶著她去了西北,再也沒敢讓她回過京城。 尹攜云雖然滿腔不愿,明知道這一切都是皇上的計謀而已。可如今天下已定,尹霖掙不了軍功,手里又沒有多少實際的兵權,對皇上來說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威脅。原本早先在府里時,皇上就想殺了她。能留著一條命活到現在,就已是不易了。 這樣想著,也便沒再抱怨下去,隨哥哥一道背井離鄉去了遙遠的西北。 太后眼見著宮里的障礙被鄒臨祈一個個拔除,知道再過不久,他就會正式封陸愔兒為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