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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遙按住阿昭的脈搏,感受到清晰蓬勃的跳動。 云行白見她一言不發,于是道,“依我看。昭公子于火系法術無師自通,想來也不需要師父指點。說殺他是我一時生氣,林宗師,我廟小容不下大佛,如今又被燒個干凈,不如你領回去慢慢看,如何?” 林之遙聽得出云行白的不滿,原本理虧,自然不能計較。不過照眼下的情形,領回去不太現實。她眼下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做,不托好阿昭,后面計劃都會被打亂。 無論如何,她只能將阿昭托給最信賴最可靠的人,而她在這世上最信任的,也就是云行白了。 “云峰主,阿昭往后還要托你管教。這回或許就是意外,我保證他以后不會再出這樣的亂子。”林之遙秉著對阿昭的了解,說道,“至于垚陽峰上一切損失,我來承擔。” 言畢,拿出一枚儲物戒指,解下靈力封印,交給云行白。戒指里儲存的上品靈石,重建垚陽峰綽綽有余。 “我不要。”云行白推辭,他不缺靈石,他缺的是阿昭公子不在垚陽峰的快樂日子。 林之遙不容他拒絕,并且加碼,“云峰主,垚陽峰無法居住,不如暫且般去楓林源,反正現在也是你的地盤了。” 云行白拒絕,楓林源多少年沒住人了,尚需仔細打理。 “三天。”林之遙看穿云行白的心思,“三天時間,我保證楓林源一如從前,山坡上的每一片楓葉,都是紅的。” 云行白不想說話。三天保障楓林源一如從前,得付出什么呢。林之遙,你就這么愛他? 第44章 既為御鼎,就再用你一回吧…… “林宗師, 你若執意留下他,也行。”云行白道, “以后阿昭公子任由我處置,生生死死都與你毫無干系。” “可以。”林之遙覺得沒問題。橫豎云行白有豆腐心,阿昭在他手里即便管教嚴厲,那也算嚴師出高徒。 “那就一言為定。林宗師,往后不論發生什么事,自在過你的日子去,都不要再惦記他。”云行白不放心, 鄭重其事叮囑道, “能做到吧?” “為什么做不到, 從今往后, 他與我毫不相干。”林之遙垂眸, 悄無聲息的將手指收進柔軟的衣袖中。 她周身寒氣滲人,縮進衣袖的指尖已被霜雪覆蓋, 漸有蔓延之勢。 “當我看不見么?你手上的冰都滲到衣服上了。” 云行白先皺眉,而后微驚, 伸手去拉林之遙浮霜覆雪的衣角。“是不是……反噬造成的?” “你想多了, 我生來冰寒, 有什么好奇怪的。”林之遙輕巧避開, 伸手搭在昏睡的阿昭的手臂上, “阿昭, 既然有人擔心, 便最后再用你一次罷。” 林之遙指尖上的冰雪消融,她將自己并不嚴重的寒噬很快渡給全身guntang火熱的阿昭。 而躺在簡易床榻上昏迷的阿昭在不經意間皺了皺眉,指握成拳。 云行白將一切盡收眼底,裝作沒看見。心里難免感慨林之遙與修行之道背地而馳, 反噬顯而易見。阿昭到底是旁人,他怎么想林之遙云行白都不會在意,只要控制在他管束之內就行。可林之遙都修到大乘境了,自然明白無情道法不容情,修煉功法不當與修行心性背離導致的反噬不一樣,像林之遙這樣故作掩蓋騙別人可以,騙他沒用。且她的心結尚須自己解,旁人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輩子。 “林宗師,你走吧。”云行白淺嘆一聲,認真道,“以后不要再來垚陽峰,我也不會再喊你來。” “一諾千斤,言出必行。”林之遙道,“你只管放心,我整頓好楓林源,自會離開。” 言畢,轉身不見。 就林之遙那個強行鎮定的狀態,云行白怎么可能放心。遂起手結印,在垚陽峰頂先是布下法陣,又在法陣之上設下大結界,將依舊昏迷的阿昭罩在里面。走前,盯著阿昭滿手的戒指和滿腰的儲物袋看了一眼,說道,“如今這垚陽峰上剩你一個,昭公子,能多睡就多睡會兒,納新大會之前,在垚陽峰好好待著吧。” 云行白御劍凌空,去追林之遙。 阿昭依舊困在夢魘之中,掙不脫,醒不來。 自昨晚入夢,就一直迷迷糊糊的。夢中有兩個人先吵后打,要命的是,這兩個人都是他。他一會兒是這邊面目全非自稱晏昭的,一會兒是那邊長的像晏昭卻尚不清楚姓名的,一會兒靈識混沌不清,誰也不是。好不容易驚醒,卻引來一場大火,他在熊熊烈火中惶恐,失措,焦灼,多重情緒反復疊壓,回憶灌注,剎那間過往穿梭,又入夢境。夢中赤炎秘境塌方,山石滾滾,火海彌天,他在火海里奔跑,呼叫,無助,絕望。 他知道那是夢,也知道自己其實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更清楚眼下火勢就在垚陽峰蔓延,卻困在夢中走不出來,無計可施,只能站在原地感受夢里夢外。 火勢無法控制,終釀大禍。垚陽峰弟子迅速撤離,阿昭強行清醒不得法,于是半夢半醒,一直不得勁兒,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確如林之遙曾經所言,他體內有多樣魂魄不相容,雖不知到底哪個才是真的自己,但總算明白異魂相斥,軀體無法承載太多時會激發自我保護,致使靈力消失,修為散盡。 如現在,一切明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若此時雙魂矛盾不可調和,只能以入夢的方式困在修為尚未復原時神識自造的小世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