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種田小能手孫可望,大明朝甘羅
明軍南下平定沙定洲叛亂時,大西軍已經在昆明城站穩了腳跟。因為龍在田居中斡旋調停,黔國公沐天波雖然不愿意與大西軍合作,逗留在楚雄府靜觀其變,但還是寫信向孫可望等人表達了感激之情。 此時的云南,跟明末所有省份一樣,百業凋敝,民生艱難。 史書記載,“民掘草木以食”,“饑饉病歿,十之八九”,“天災流行,十死五六,病者枕籍相望,棺木殆盡,死者盡以席裹,埋之荒郊為厚幸”。 張煌言擔任云貴總督,積極恢復生產,推廣玉米、土豆的種植。 無奈云南境內勢力錯綜復雜,土司們各自為政,又是天下大亂之際,朝廷鞭長莫及,故而張煌言的惠民之策暫時沒能在云南施行開來。 沙定洲之亂波及范圍很大,云南百姓更加苦不堪言。莫說別處,就是昆明城一帶也變得殘破不堪,人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大西軍進入昆明城,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爛攤子。 大西軍吸取了在蜀地敗亡的教訓,川西會議時殺了以汪兆麟為首的頑固派,改變了治國理政的策略,治理云南的政策煥然一新。 孫可望是張獻忠四個義子中的長子,又讀過書,他親自制定了許多政策,鞏固大西軍在昆明的統治。 當務之急,是要恢復生產,保證軍隊糧餉。 孫可望根據云南的情況,想出一個特殊的法子來,那就是施行“營莊制度”。 所謂的營莊制度,是把昆明一帶某些州縣和衛所管轄的軍民田地“分為營莊,各設管莊一人”,營莊由大西軍管理,在轄區內“踏看田地所出,與百姓平分,田主十與一焉。條編半征,人丁不論上、中、下全征”。 這種賦稅政策,田賦和人頭稅并存,自然無法與李存明頒布的政策相提并論,但還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就田賦而言,以十分為總額,入官四分,民得六分,農民的負擔是比較重的。 但是,這一政策的特點是把原先地主向農民征收的田租從一半以上減為十分之一,大大降低了剝削率;又保證了軍隊和政權的穩定收入。地主們雖然心懷不滿,但仍能收取一部分,生活有著落,減少了敵對情緒。 這一政策的效果,由于稅額為分成制,地主不再能夠任意盤剝,農民的生產積極性普遍提高,昆明一帶的百姓們歡欣鼓舞。 同時,孫可望下令嚴格禁止釀酒,避免浪費糧食,還頒布一系列政策,在社會上推行崇儉抑奢的“農民諸禁”,社會風氣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改變。 當時的滇池面積廣袤,經常洪水泛濫。孫可望又下令士兵們整治滇池,興修水利,并未征用民工。 這個舉措更得人心,昆明城的百姓們交口稱贊,自發組織起來,給大西軍送糧送米,或是參加義務勞動。 僅僅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大西軍給昆明城帶來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人心安定,生產恢復,街市有欣欣向榮的趨勢。 不得不說,孫可望此人雖然嫉妒心強,野心勃勃,但他確實是個種田小能手,是個內政之才。 憑借著治理昆明的卓越表現,孫可望在大西軍中威望日重,漸漸凌駕于李定國和劉文秀二人之上。他又拉攏了艾能奇的部將馮雙禮,引為心腹,地位愈發穩固。 孫可望敢于向崇禎皇帝獅子大開口,討要一字并肩王爵位,他是有底氣的! …… 就當明軍在彌勒與沙定洲叛軍打得熱火朝天之時,崇禎派出的第二個使者到了昆明城,請求與孫可望等人見面。 孫可望召集李定國和劉文秀,準備在黔國公府接見大明使者,道:“前些日子咱們剛打發走一個使者,今天又來了一個,崇禎還真是執著哪!二位將軍,你們作何感想?” 李定國道:“這說明崇禎很有誠意,倘若能議和,不負老萬歲遺愿!” 孫可望道:“老萬歲的遺愿,我自然記在心里。但崇禎到底有多少誠意,還是得再看一看,咱們并未到了走投無路之時,歸不歸降明朝尚在兩可之間。退一萬步說,就算賣身,是不是也該要個好價錢?” “孫將軍,我怎么覺得你的態度有些變化?”劉文秀叫道。 “我一直是這個態度,沒什么改變!聽說李過歸降明朝之后,封為興國公,以咱們哥仨的能力和實力,怎么也得封王,否則何必投降明朝寄人籬下。” 李定國皺起眉頭,劉文秀還要說話,卻聽得孫可望道:“先聽明朝使者如何說,咱們再做決定。來啊,帶使者進府。” 等士兵們簇擁著明朝使者進入大廳,孫可望三人吃了一驚。眼前的使者,約莫十五六歲,還是個孩子呢! 崇禎昏了頭啦,怎么讓一個孩子承擔如此重要的任務?難道有意輕慢大西軍? 孫可望心生不滿,臉色不悅,輕蔑道:“原來是個娃娃使者,你來過家家嗎?” “大明崇禎十八年恩科進士、上書房行走大臣夏完淳,拜見三位將軍!”夏完淳挺身而立,聲音洪亮,微微躬身行禮。 直起身來,不卑不亢道:“古有甘羅十二歲出使趙國,不費吹灰之力為秦朝贏得許多城池土地。本人雖然不才,年紀也小,但立志成為我大明朝的甘羅!” “英雄不問出處,有志不在年高。將軍乃是一時豪杰,卻只在乎我的年齡,不問正事,不覺得太俗氣嗎?” 孫可望啞口無言,劉文秀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嘴!” 李定國則眼眸發亮,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夏完淳,心里暗想:“此人年紀雖小,氣度不凡,或許真有才干。崇禎能派他擔任使者,委以重任,用人不拘一格,更加令人敬佩。” 孫可望回過神來,道:“算我失言,貴使莫要介懷。來啊,賜座,上茶。” 夏完淳坐下去,廳堂里陷入了沉默,誰都不說話。大概是因為人們見他年紀太小,有意考驗他,故而很有默契地等他先開口。 不料夏完淳沉得住氣,喝了一口茶后,氣定神閑面不改色,端坐于椅子之上。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孫可望終于失去了耐性,開口道:“前些日子明廷也派來了使者,說了貴朝皇帝的招降之意,我等深受感動,特意寫了書信回復,不知貴朝皇帝看過書信沒有?” “看過了,我朝皇帝已經明白了三位將軍的意思,派我前來昆明,就是進一步磋商此事。” “還請明示!”劉文秀道。 夏完淳站起來,手捧文書,道:“我朝皇帝的答復,全在這一封文書里寫清楚了,請三位將軍過目。” 接了文書,孫可望三人一同往下閱覽。李定國和劉文秀臉色還算平和,孫可望卻漸漸有了怒意。 還沒讀完文書,孫可望騰地站起來,一把將文書甩在夏完淳身前,憤憤道:“我等一片誠心,崇禎卻使詐,可恨至極!” “說什么只給兩個國公爵位,一個侯爵,還說誰先投降誰當國公,真當我們沒有讀過史書嗎?這分明就是二桃殺三士的計謀!” 越說越覺得憤怒,孫可望倉朗朗拔出刀子,怒視著夏完淳道:“難道這就是崇禎所謂的誠意?欺人太甚!信不信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