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三日，劉之幹帶著幾個親兵護(hù)衛(wèi)，來到了淮安城下。

    抬眼望去，城上將士守衛(wèi)森嚴(yán)，城門緊閉，一派戒嚴(yán)的景象。

    “淮安城里大不一樣了，軍容軍貌比以前強(qiáng)多啦。嗯，小心駛得萬年船，叔父此舉很是妥當(dāng)。”

    劉之幹暗自贊嘆，但也不覺有異，命人叫開城門后，打馬直奔劉府。

    前些日子接到劉澤清的書信，信里說滿清豫親王多鐸派來使者，人已經(jīng)到了淮安城，劉澤清有意將劉之幹引薦給使者。

    劉澤清要投降滿清，劉之幹比誰都清楚，而且他也十分贊成。滿清使者來了，叔父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引薦自己這個侄子，可想而知，自己在叔父心里的地位非他人可比。

    以后就要在清廷里混飯吃了，先跟使者混個臉熟，有益無害。故而接到信的當(dāng)天晚上，劉之幹便離開揚(yáng)州，飛速趕來淮安。

    到了府門前下了馬，劉之幹拿著重禮，一邊快步往里走，一邊興高采烈喊道：“叔父，我回來啦！許久不見，真是想死我了，您老人家還好嗎？”

    “他老人家不太好，一只腳踏進(jìn)鬼門關(guān)了！”一個陌生的人從正廳里走出來，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是誰？”劉之幹皺了皺眉，再看此人身穿明黃色的龍袍，霎時間驚得目瞪口呆。

    “劉之幹，見到朕為何不跪？”

    “你……你是崇禎？啊呀，不好！”劉之幹扔掉手里的禮盒，轉(zhuǎn)身就跑，同時抽出刀子握在手里。

    跑出幾步，就被數(shù)十個錦衣衛(wèi)團(tuán)團(tuán)圍住。雙拳難敵四手，劉之幹很快被制服了，帶到皇帝面前跪下。

    李存明看著劉之幹，嘆道：“卿本良人，奈何作賊？你劉之幹年輕有為，也算個驍勇善戰(zhàn)的將領(lǐng)，無奈一心要投降韃子，朕只好殺了你。劉澤清被關(guān)押在后院偏房里，去吧，朕許你見他最后一面。”

    之所以不折磨劉之幹，還允許他去見劉澤清，是因為歷史上的劉之幹投降滿清后，曾暗中與山東一帶的反清勢力聯(lián)絡(luò)，為抗清事業(yè)做出了一些貢獻(xiàn)。

    但李存明吸取了李成棟一事的教訓(xùn)，這些反復(fù)無常又有能力的人，留在世上就是個定時炸彈，殺了才最省事。

    劉之幹和劉澤清見了面，他們叔侄二人抱頭痛哭。劉之幹大為茫然道：“怎么會這樣，怎么到了這步田地？”

    聽了劉澤清講了為何兵敗的來龍去脈，劉之幹愣了半晌，突然笑了：“叔父，你我二人敗在崇禎手里，倒也不冤。崇禎用兵如神，輸給他，總比敗在鼠輩手里強(qiáng)！”

    劉澤清嘆道：“哎，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要是知道當(dāng)今皇上如此厲害，我何必投降滿清留個千古罵名呢？”

    叔侄倆就在無窮的后悔中，被一同砍了頭。腦袋裝在木匣里，尸體草草掩埋了。

    用同樣的法子，把劉澤清的那些心腹將領(lǐng)一個個騙了回來，又一個個砍了頭。而后傳檄四方，派錦衣衛(wèi)帶著人頭去了泗州等地，拿給守城的士兵們看。

    與此同時，黃得功渡過長江殺了回來，對負(fù)隅頑抗的城池發(fā)起猛攻。

    一面用劉澤清等人的腦袋瓦解敵軍軍心，一面用強(qiáng)硬手段收拾不識時務(wù)者，雙管齊下，很快取得了顯著的效果。

    到了七月下旬，揚(yáng)州、泗州、滁州等地的敵軍紛紛投降，整個江北地區(qū)徹底掌控在了李存明手里，江北四鎮(zhèn)除了黃得功之外，全都灰飛煙滅了。

    黃得功很有自知之明，主動上表要求面見皇上，并提出解除兵權(quán)降低爵位。李存明下旨讓他在揚(yáng)州安頓好軍隊后，再來面圣。

    李存明心里高興，邀請翁之琪前來喝酒。君臣二人推杯換盞，喝了個酩酊大醉。

    這還是李存明穿越后頭一次喝醉，他從懷里拿出一塊白布，淚眼婆娑道：“翁將軍，這是懿安皇后自盡殉國時留下的遺書，她讓朕到了南方后重整旗鼓收復(fù)河山，朕片刻未曾忘懷！”

    翁之琪熱淚盈眶，跪下去道：“自從陛下南遷，駐蹕寧陵，臣一直關(guān)注著陛下的所作所為。臣可以由衷說一句，陛下乃是一代圣主，假以時日，文治武功必定不亞于秦皇漢武，懿安皇后可以含笑九泉了！”

    “但愿如此吧，朕南遷時走得匆忙，來不及安葬皇嫂。有朝一日收復(fù)京城，朕再厚葬她。”李存明說著，舉杯站起來，動情道，“皇嫂，您看到了嗎？朕的中興大業(yè)，終于邁出意義非凡的一大步了！”

    酒杯傾斜，酒水散落，點(diǎn)點(diǎn)滴滴蘊(yùn)含著萬千心緒。

    ……

    蕩平江北，鏟除軍閥，意義非凡。

    先不說軍事上取得的進(jìn)步和勝利，在政治層面，也帶來了重大的影響，引起了江南地區(qū)的轟動。

    黃得功本是個忠義之人，以前或許還有些跋扈，現(xiàn)在完完全全沒了半分異心。他在揚(yáng)州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只帶著一個隨從，飛馬趕到淮安面圣。

    李存明親自到城外迎接，儀仗安排得很隆重。

    見了面，扶住要跪下去的黃得功，仔細(xì)打量著他，笑道：“朕能平定江北，靖南侯居功至偉。大明朝有了靖南侯，好比在江北筑起了萬里長城！”

    “陛下謬贊了，臣愧不敢當(dāng)！”黃得功道。

    霸主之眼給出了信息：“黃得功，軍中猛將，顧大局講大義，江湖草莽氣息濃厚，有時莽撞跋扈。”

    這個信息，很符合歷史上黃得功的性格。

    黃得功從小膽略過人，十二歲就上陣殺敵。參了軍后，作戰(zhàn)英勇，人稱“黃闖子”，農(nóng)民軍在他手里吃了許多大虧，積累軍功一路青云直上。

    黃得功也沾染了不少軍閥習(xí)氣，但在江北四鎮(zhèn)中，他的軍隊紀(jì)律要好得多，老百姓們還是比較歡迎愛戴他的，不像劉澤清、左良玉等人讓老百姓深惡痛絕。

    弘光朝廷敗亡，弘光帝逃到黃得功軍營中藏身，清兵追擊而來。黃得功被人射穿咽喉，而后拔刀自殺而死，也算為大明朝盡了忠。

    而且黃得功此人有一個優(yōu)點(diǎn)，他讀書不多，卻懂得大義。每當(dāng)危難之際，有人勸他顧全大局，他都會虛心接受正確意見。

    正因為如此，李存明攻打劉良佐時，才會放心讓黃得功牽制劉澤清，也才會始終對他信任有加。

    李存明心想，此人忠義之心不必質(zhì)疑，只是性情桀驁了些，該想法子挫折他一下。

    眼珠一轉(zhuǎn)，便有了主意，笑道：“朕聽說靖南侯作戰(zhàn)神勇，手持鐵鞭往來殺敵，每一次大戰(zhàn)后鐵鞭被手上的血水黏住，要用清水浸泡很長時間才能脫手，可有此事？”

    “有是有的，但也沒那么夸張。”黃得功道。

    “你的鐵鞭呢，拿給朕瞧一瞧。”

    黃得功面圣，自然不敢身掛武器。他走回到坐騎前，從馬鞍上取下鐵鞭，雙手捧著走回來遞給皇上。

    李存明接過鐵鞭掂量了幾下，覺得沉甸甸的，贊嘆道：“人言不假，靖南侯果真神勇無雙！”

    話音落地，卻猛然將鐵鞭擲出。鐵鞭徑直飛向城墻，半截插進(jìn)了墻磚里。

    這鐵鞭很重，尋常之人拿在手里已經(jīng)覺得吃力，更何況輕而易舉拋出數(shù)米遠(yuǎn)，并插進(jìn)城墻之中？

    黃得功震驚不已，人呆了。

    李存明拍著他的肩膀道：“靖南侯，你去把鐵鞭拔出來。朕已經(jīng)備下酒席，先回城里等你。”

    皇上走了，黃得功好勝之心起來了，活動幾下筋骨，走到城墻前單手拔鞭，不料鐵鞭紋絲不動。

    “嗨，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他在手掌里吐了唾沫，搓勻了，擺開馬步拉起架勢，吼了幾嗓子運(yùn)起氣，雙手緊握鐵鞭，使出渾身力氣往外扯。

    許多士卒叫嚷起來，給黃得功加油。有人喊道：“靖南侯，拔不出來就算了，咱們皇上是天神下凡，輸給他不丟人！”

    黃得功愈發(fā)逞強(qiáng)好勝，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將鐵鞭拔出來，他的手掌已經(jīng)脫了一層皮，血rou模糊。

    翁之琪替他包扎傷口，黃得功嘆道：“皇上果然是神人，我老黃服了，心服口服！”

    翁之琪笑道：“末將跟隨靖南侯多年，頭一次見你對一個人心服口服。說實話，末將早就對皇上佩服得五體投地啦！”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入城赴宴。再見到皇上之后，黃得功變得謹(jǐn)小慎微，說話時大氣也不敢多喘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