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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從青春期開始她就是老倒霉蛋了,倒霉得自己在遇到奇怪的倒霉事的時候可以足夠冷靜并且在內心進行自我嘲諷:哦,又是我。 此時此刻,傍晚六點半京城最繁華的幾條主干道之一,她明明走著斑馬線,沒有闖紅燈,也沒有突然沖出去,只是走路而已,眼看著一團黑影快速飄過,剛堪堪來得及躲了個邊,也還是被車頭刮到,順勢就被甩在地上。 等她回過神來,自己早已躺在斑馬線的一角,四肢和腦袋完整,意識還算清醒,心里先松了口氣,再動動腿和腳,腿還好,腳踝應該有扭傷,不知道骨頭有沒有事,再側頭一看,胳膊擦傷了一大片,皮rou夾雜著塵土十分模糊,血淋淋地看著滲人。 她動不了,躺在地上,包里裝著教輔材料散在一邊,她今天是來參加心理咨詢師考試的。 與經落忙碌且充滿希望的大四生活不同,那場試鏡以后,梁韻瑤仍然在苦苦為生計奔波。 《榮耀時代》的角色沒有選上。雖然在預料之中,失落當然也是有的。不過她會自我安慰,畢竟她早已習慣一無所有。 來到藍劍娛樂之前,梁韻瑤就租住在一套60平公寓里,每個月房租一萬。剛剛從上一家吃人不吐骨頭的娛樂公司出來,還好自己智商夠用,腦子清楚,當初簽訂合同的時候針對各項條款整整墨跡了一周,才讓自己最終能堪堪全身而退。但代價自然也付出了不少,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關于她的各種謠言。 傳成什么樣,梁韻瑤已經記不清了,只知道自己跟公司談解約的那不到兩年的時間里,業內沒有人愿意接受她給她任何商務,哪怕是在一個普通的電視劇里演一個宮女。她自己跑去找各路導演和制片,反而都是帶著某些有色含義的冷嘲熱諷。 “聽聞梁小姐最‘聽話’了,讓干什么就干什么。嘿嘿,要我說,演什么戲,有的是其他賺錢的門路,就看梁小姐有沒有心了。” 梁韻瑤早已忘記他們的長相,卻永遠記得他們眼神里帶著的污濁的光,彼時她一點也不生氣,臉色冰冷平靜,波瀾不驚地拎包就走,幾次之后就把自己龜縮在安全區,再也不敢跑去嘗試。 她的演藝生涯,眼瞅著就要徹底斷送了。 她還記得當時每一個晚上她都十分迷茫,除了看電影看書記筆記之外,只能出去在冷風吹著的天橋上坐下,瞥見有人扔掉的煙頭,她好奇地撿起來吸了一口,詭異地喜歡上這種味道。 已經沒有心思去想干不干凈,健不健康,那時候阻止她煙癮更進一步的居然是自己缺錢。 后來有一天她蹲在地上撿煙頭的時候,有人扔給她五毛錢。她愣住了,把那五毛錢撿起來吹吹,突然流了淚。 第10章 大四 醫鬧也得有個原因吧 又是一種新的情緒,她一邊流淚,一邊拿出手機記下來現在的心情。即使在這樣的時候,她還記得要汲取生活里的各種情緒,以后演戲也許能用的上。 她大一休學,沒有學歷,轉行需要時間重新學習,一切都需要時間,父親的病像是吞錢機器,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25年的人生里,她終于學會了什么叫唾棄自己。 最后終于遍體鱗傷地離職成功,給家里打電話報了平安,打去卡里最后的兩萬元,她蹲在天橋上吸掉最后一口煙屁股以后,做了一個決定。 從安全區里出來,最后努力一把。這次再不行,就回老家,靠自己這張臉找個富商嫁了,把父親的病治好。然后隨波逐流地過一生。 在那之后的一個月,她動用她這些年全靠自己結下的善緣,尋找一切試鏡的機會,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她就去橫店當群演。 許是上天看她實在是苦,還真就給了她一個機會。她見到了剛從國外玩完回國的藍劍。被他簽到自己麾下,有了一個安全的工作環境和三千塊錢保底的工資。以及《榮耀時代》的試鏡機會。雖然,她在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里,依舊履行了自己倒霉蛋的職責。 成爽害怕她被打擊得多了,安慰道:“沒關系,馬上還有其他的試鏡,我們再努力,以你的條件,怎么不能混口飯吃。” 梁韻瑤感激謝過。醞釀許久,找到成爽說想法。成爽思考一陣,跑去折磨藍劍,最后在兩位“金主”的默認下,梁韻瑤開始埋頭學習心理學知識。 她的短板自己清楚,家里的影片和教材全都是為了彌補短板,但技巧上的東西可以學,情感上的東西,對她來說實在是難。 她一邊參加各種廉價的商演活動,還跟成爽說實在不行做直播也不是不可以被成爽翻了個白眼,一邊抽時間學習備考。日子過得苦,落魄演員還不如工地搬磚,說來有趣,她的住處離北城大學蠻近,她還真去上過幾次自習。 今天考了一天的試。答完題走出考場,裹著羽絨服和厚圍巾的女人看看寒冽的天空,突然就想放縱一下,于是她走到商圈,想要去便利店吃頓好的。 她這段時間只靠三千塊保底工資維持溫飽,除了房租就只能往家里寄一千塊,前天母親來電話猶豫著問是不是過得不好,安慰她說別太累了,你爸那邊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也看得淡一些,實在不行得保證自己過得好。 梁韻瑤笑著說換了公司,暫時沒有接戲,老板還摳門,過一陣就會好,掛了電話揉揉臉,繼續埋頭看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