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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蘭……她還好嗎?” 周公子即將與湖州縣令之女定親,可說起隔壁蔡舉人家的二小姐,卻是一點回避的意思都沒有,就這么直直地問了起來,絲毫不怕有人會察覺他們之間的私情。 蘇木正猶豫要怎么旁敲側擊令他說出與蔡慕蘭的關系,陸言拙已經單刀直入地發問了。 “你可是不滿意與湖州縣令之女的親事?”陸言拙看著周雋的眼睛,周雋沒有回避,直直地與之對視。 “是,”周雋坦然道,“我不想與什么縣令之女結親,我喜歡的人是慕蘭,我只想娶她為妻。” 周雋的聲音雖輕,說話的語速也不快,卻神情堅定,態度毅然。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一個人,骨子里卻如翠竹青松般,寧折不屈。 陸言拙和他相識不過數天,作為他父親周瑸的同年,就算比他大不了幾歲,但認真算起來,周雋還是要稱呼他一聲叔叔。 現在,周縣令身體不適,躺在床上靜養,“大侄子”卻跟自己聊心事,不滿父親包辦的婚姻,說來其實是有點尷尬的。 好在陸言拙素來冷冷清清,就算有所不適應,表面上看來也是波瀾不驚。微微點了下頭,陸言拙又道:“你是希望……我與你父親說一下?” 陸言拙會有此推測也在常理之中,若不是他跟周縣令交情匪淺,周雋也不能對他吐露心聲。 周雋一聽,果然面露喜色,順著桿子就往上爬:“那就有勞世叔了。” 陸言拙:“……” 得,這聲世叔喊得情深意切,陸言拙原本只是客氣客氣,隨便意思意思的,這下只能老老實實不打折扣地給“大侄子”辦事了。 蘇木知道事情不會那么簡單,蔡舉人的地位雖然不及湖州縣令,但好歹也是德清大戶,家境富裕,不見得比一般的小縣令差。當初,周縣令舍近求遠,不隨周雋的意思向蔡家提親,其中肯定有緣由。 既然周雋能厚著臉皮喊陸言拙為叔,拜托他辦事,蘇木自然不會跟他客氣,有什么想不通的就直截了當地問了。 “周公子,你父親為何不替你向蔡家求親?據我所知,蔡家幾位小姐都未出閣,也都未有婚約。” 蔡家大小姐蔡慕梅性情潑辣,周縣令不喜,情有可原。但蔡慕蘭個性溫柔,又與自己愛子情投意合,怎么想,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周雋默了默,忽然抬頭,無奈道:“父親本來是同意的,但是拿到慕蘭的生辰八字后,算命的卻算出了我們兩個八字不合,若在一起……” 蘇木明白了,這還沒在一起呢,女方母親就被人謀殺了,周雋的父親也因心梗,重病不起,這若在一起了,還不得翻天啊! 不得不說,這算命的還真挺準! 抬頭,偷偷瞥了眼陸言拙,蘇木尋思他家也上門提親過,那自己的生辰八字想必也已經到手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啊! 能算出自己是鳩占鵲巢的冒牌貨嗎? 陸言拙沒留意到蘇木的小心思,聽周雋這么一說,就知道事情有點難辦。畢竟古人很是看重命理玄術,現在又出了蔡夫人意外身亡這事,要讓周縣令答應,還真是挺難的。 “你父親如今的身體……等過兩日吧,他好一點,若有機會,我再幫你提一下吧。” 周大人犯得可是心梗,要是再受點什么刺激,指不定出什么事呢。陸言拙可不想因為自己一時嘴快,答應了大侄子,就不管不顧,氣得多年老友一命嗚呼。 陸言拙既然這么說了,周雋也不敢多求,又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 周雋走后,蘇木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 周雋說話的口音有點特別,雖然跟陸言拙交談時,他說的也是官話,但還是夾雜著些許南方口音,平翹舌不分。 蘇木在一旁聽著,總覺得有點耳熟,這時總算想起來了,他說話的口音居然跟蔡慕蘭和那個老太太的口音很是相似。 依稀記得周縣令是金華人,蘇木沒有多想,憑著直覺問了陸言拙一句:“蔡夫人也是金華人嗎?” 陸言拙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話問得愣了一下,道:“這個倒是沒留意,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蘇木就把自己的猜測說了一遍,但猜測只是猜測,她也不確定。 “也不知道是不是,畢竟江南這邊的口音都屬于吳語體系,繁雜多變,難免會聽錯。不過,他們說話有幾個發音確實挺像的。” 抬頭,星光璀璨,漫天閃爍。 陸言拙忽然回憶起一些往事,趁著花前月下,氣氛良好,樂得跟蘇木分享一下:“你猜測的若是真的,那蔡夫人跟周縣令就很有可能是舊相識。 我和周大人在京城的時候,有一天圍爐夜話,他喝多了,一時提著酒壺,對月感慨萬千,說什么人生之事,十之八九不如人意。就算是有情人,再怎么情比金堅,在命運面前,也只能低頭,難成眷屬。 當初,不明白他所言何意。現在想想,他娶的妻子可能不是他的最愛,他心上人另有其人。 如果蔡夫人也是金華人,那與他就是同鄉,他聽到蔡夫人慘遭不幸,死于非命,激動到心梗發作,那就說明……” “蔡夫人是他的青梅竹馬?情比金堅?”八卦到這,答案呼之欲出,蘇木睜大了杏眼,不負責任地草草下了結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