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縣太爺微服私訪

    酒足飯飽之后，柯寒很不耐煩地在聽那張財主訴苦。

    張財主嘮叨著說，這幾年天災(zāi)人禍的出了不少，桃花塢已經(jīng)困難到了極底，自己租給佃戶的租金如何地難收等等，橫豎不搭邊地說自己實(shí)在給縣上抹黑了，不得不承認(rèn)是淮縣的一大悲哀……

    柯寒不時地將手揮揮，敷衍地說，張老夫子辛苦了，可就是不愿上那老東西的套子，心里想，甭說給你一個子兒的幫助，就連這路也得給我加緊點(diǎn)弄好，少他媽的在老爺面前哭窮！裝孫子？呵呵，還嫩著點(diǎn)呢！

    “這老半天了，怎么不見了老管家？”柯寒借力打了個飽嗝，剔著牙顧盼左右而言他，嬉笑道，“瞧他那福相，真是喜慶！把他放在酒店門口，絕對是個合格的老門童。”

    張財主跟著一笑道：“回老爺?shù)脑挘〉膭倓傋屗シ蛉思译S禮，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唉，算是一點(diǎn)心意吧。哦，很快就該回來了。”

    “張老夫子還是挺有覺悟的嘛！”柯寒難得的一個夸獎，使一直緊張的氣氛稍顯輕松，接著就一個轉(zhuǎn)身，讓馬常發(fā)過去套馬駕車，收拾一下準(zhǔn)備回縣衙了，他干脆利落地說道，“桃花塢離不開你這樣的人！即使遇有什么閃失，想必，張老夫子也不會讓老爺我失望的吧？！這，時候也不早了，老爺我衙門內(nèi)的事務(wù)繁雜，不便久留了，那個啥，秀兒那邊你要給我多照應(yīng)點(diǎn)！還有，老爺我下次再來的時候，這路啊，應(yīng)該……，啊，覺悟嘛！”

    張財主一臉的茫然，心里急得不行，只罵管家怎么還不回來，想想也是，那個小郎中，秀兒的初戀情人怎么著也該帶人過來了吧？可這是怎么回事啊？

    縣太爺要走，自己又不能強(qiáng)留，只得強(qiáng)作笑顏，恭送柯寒出門。

    柯寒剛剛離開不久，張財主家的院門就被人敲得震天響，然后，就是胖管家屁滾尿流的被人一腳踢進(jìn)院子，連帶著將拉開門閂的張財主撞倒在地。

    這個胖管家，真夠可憐的，這一天，連著被人踢了幾腳啊？

    “狗官，狗官在哪？”一臉怒容的張大海跨過摔倒在地的張財主和胖管家，直接沖了進(jìn)來。

    后面的幾個小伙子也一股腦兒地闖進(jìn)廳內(nèi)，就看見缺了一只角的八仙桌上杯盤狼藉，都大聲嚷嚷著，要張財主交出知縣。

    剛剛送走一尊菩薩，又過來一群紅了眼的餓狼，把個張財主嚇得鼻塌口歪，中風(fēng)似地顫抖不已。雖然，他讓管家過去隨禮，真正目的是要透個口信，借這群不要命的佃戶剁了縣太爺，可真要面對的時候，還是惶恐萬分！

    “這些豬玀，都是亡命之徒啊！唉，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這么背霉？前些日子，不學(xué)無術(shù)的小兒子偷了家中留著聘用武夫的銀子，買了刀劍之類的器具，揚(yáng)言要外出闖蕩天下，幸虧發(fā)現(xiàn)及時，避免了更大損失！誰知，就是因為被截留了一些銀子，于是，今天一早上，臭小子還想著討要，不成，又同自己大吵大鬧了一番，然后便伙同一群人渣去打獵了，這么久還未回來？那四名家丁和兩名丫鬟卻跟著老太婆去趕廟會了，剛剛清凈一會兒，就被那知縣攪擾了，還惹來一個意外的任務(wù)——修路！好不容易供奉好了這位老爺，又引來了這么多的豬玀，原來是想要讓他們和那知縣火拼的，卻讓那知縣溜了。”張財主的心頭隱痛難忍，跟著又開始后悔自己的沖動了，頓覺左右為難，“雖說那個縣令暴戾可殺，但很多時候，也為我們這些地主起過保護(hù)作用的呢。若是那個縣官老爺知道了我的心事，還能有我好日子過嗎？可這些暴徒又豈能輕易得罪？！”

    張財主還在恍惚中，就聽見張大海喝道：“狗官，你出來！”

    “他，他，已經(jīng)走了好久了。”張財主本能地回道，“他回衙門去了。”

    “哦？兄弟們，追！”張大海瞪了張財主一眼，一腳踢翻太師椅子，吼吼道， “膽敢說謊，小心你的狗命！”

    ……

    柯寒坐在張財主給他準(zhǔn)備的馬車?yán)铮瑩Q了一身張財主給他的便裝，正悠然地問同樣也換了裝束的馬常發(fā)道：“桃花塢的張財主，你認(rèn)為怎樣？他會依照老爺我的吩咐行事嗎？”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鳥！”馬常發(fā)一面駕車一面罵道，“衙門內(nèi)的那幾個兄弟隨何師爺來此地收過稅，聽他們說桃花塢有個財主也忙著準(zhǔn)備組建自己的家庭衛(wèi)隊呢，大概就是他了？這老鬼，還挺會哭窮的呢！”

    “哦嗬，竟有此事？”柯寒有所驚訝，“他竟然比老爺我還要牛掰？！”

    “老爺你有所不知，這外面現(xiàn)在亂著呢……”馬常發(fā)欲言又止。

    “怎么個亂法？難道還反了天啦？！”柯寒慍怒，轉(zhuǎn)念一想，這又不是馬常發(fā)的錯，怎能對他發(fā)火？眼下只有這么一個死心眼可靠了，便又溫和地說道，“老爺我真的病的不是時候啊！你瞧，我現(xiàn)在還真夠糊涂的，有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看來，我真不該光在衙門內(nèi)呆著，得多往外走走呢，嗯，就從今天開始！好了，既然難得出來一趟，不妨也來個微服私訪，我倒要看看，天下如何大亂了！”

    馬常發(fā)在馬屁股上狠狠一抽馬鞭，微笑道：“得令！好了，咱們一起先去看看張王集的廟會，好久沒去湊熱鬧了！”

    柯寒也是欣然應(yīng)允，因為養(yǎng)病，在衙門里呆了這么多天，也沒能出來四處走走。現(xiàn)在難得有個親信帶路，便也忘了很多的不快，管他什么鳥財主，桃花塢呢？看我怎么慢慢地收拾這些！這樣想著，不免長舒了一口氣。

    張王集，離桃花塢大約五六里路，卻不在返回淮縣縣城的路上，而是分岔往鄰縣紫陽縣的途中，與紫陽縣的李家莊僅一河之隔。

    張王集的人端著飯碗蹲在河邊就能和對岸李家莊的人聊天！然而，盡管近在咫尺，卻只能依靠一只小木船渡河，而這條渡船，每一次只能乘坐六七個人，也正因為交通的不便，嚴(yán)重阻礙了兩岸人的交往。

    主仆二人來到街市，寄放好車馬，柯寒就沿著集市的中心路往里軋鬧猛。

    到底是街區(qū)，這路也是同桃花塢的大不相同，全部是青磚石板鋪就，走在上面，感覺比那坑坑洼洼的泥路好多了！

    這個小街，呵呵，感覺不錯，那個什么，就一個字——“爽”！以后該多來照顧一下這里的市民的！當(dāng)然，那個張財主更該過來參觀一下，就讓他按照這個樣子，在桃花塢的主干道上鋪一條磚路也未嘗不可！過些日子，他還要去桃花塢接回他的秀兒乖乖呢，豈能再讓秀兒忍受那一路顛簸之苦？！

    柯寒一路走著，一想到這里也歸他管轄，心中不免愜意萬分！素不知，他逛街過于入神，卻與唯一能夠照顧自己的馬常發(fā)走散了。

    管他呢，巴掌大的小街，轉(zhuǎn)幾個圈就能再次碰頭，沒什么可怕的，再者，我是縣令我怕誰呀？自己逛逛倒也自在！若是處處都要讓人cao心，還能做什么大事？！這樣一想，他便象征性的大略四處張望了一下后，就獨(dú)自鉆進(jìn)熱鬧的人群中，尋找童年的記憶去了！

    小街之上，到處都是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

    賣茶的、賣布的、賣鞋的、賣柴禾的、賣日雜的、賣冰糖葫蘆的、摶泥人的、玩雜耍的、變戲法的、畫像的、賣藝唱歌的、耍猴的……，應(yīng)有盡有，極盡喧鬧！

    這樣的場面，柯寒還小的時候，就在外婆家的小鎮(zhèn)上看過，。

    記得有一次，一個賣狗皮膏藥的胡吹自己能拎著自己的頭發(fā)離地一尺行走二十步，便引得眾多多半大小孩傻等了半天，最終每人被敲詐了五塊錢后才得以走人。這件事，現(xiàn)在想想，柯寒還覺得可氣！

    柯寒正要疏松一下筋骨，卻又不小心讓人給撞了，那人慌慌張張地頭也不抬的忙著給柯寒道歉，又一面急迫地整理散落在地上的包裹。

    “嘿、嘿、嘿，行人閃開了！”這時，后面又有人騎著馬在往這邊追趕。

    剛剛撞了柯寒的少年顧不得和柯寒打招呼就匆忙站起身來，慌亂中卻又一下子抖散了包裹，包裹里的東西灑落一地……

    柯寒定睛一看，不由得驚呆了！灑在地上的盡是一些碎銀，尤為顯眼的就是在百姓間傳聞、達(dá)官貴人間才能一見的兩只“紫飾金魚袋”。

    “紫飾金魚袋”這種東西，柯寒在歷史拓展讀物里見過圖示，書中是這樣寫的：“唐代官階的一個特殊尊榮標(biāo)志是掛金魚袋，稱‘三品衣 紫飾金魚袋’”。圖的旁邊還加了注解：金魚，亦稱「金鯽魚」。鯉科。由鯽魚演化而成的觀賞魚類。種類甚多。魚的形象作裝飾紋樣，早已見于原始社會的彩陶盆上。商周時的玉佩、青銅器上亦多有魚形。魚與「余」同音，隱喻富裕、有余。年畫多喜這個題材。「金玉滿堂」，言財富極多。

    柯寒還記得，唐詩中常見“紫袍金帶不須夸”、“犀帶金魚束紫袍”等句。這“紫飾金魚袋”在柯寒的這個現(xiàn)代年代里已經(jīng)絕跡了，可想而知，它定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不想在這張王集的街頭就親眼目睹了？！

    柯寒簡直就不敢相信，他有些懵了。

    還在驚訝之中，只聽見“啪”的一聲響，冷不防就又感覺身上挨了重重的一鞭子，疼痛鉆心，就連骨頭都似乎被那鞭子勒斷了。

    柯寒還來不及亮明身份，他本能地大叫一聲，痛得蹲在了地上。

    “大膽蟊賊，那里走？！”說話間，一個騎著棕紅色駿馬的漢子大喝一聲就趕了過來，他收回馬鞭跳下馬，一把拽住正要逃跑的蟊賊，又將柯寒拉住，再迅速用腳勾住散亂的包裹，將寶貝收攏了，還要用馬鞭來扣蟊賊和柯寒，氣狠狠地道，“跟我見官去！”

    柯寒不露聲色，閃身躲過那人的又一記鞭擊，翹起右手拇指在鼻翼下一抹，顯出一絲陰森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