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在黑暗中不知道坐了多久，聽到鑰匙插入鎖孔旋轉發出的聲響，大門被打開，屋外的光線從男人背后照過來，燈光將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長，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男人抬手按下門邊的開關，屋里頓時亮堂起來。

    “怎么一個人坐在這，也不開燈。”

    程言聞言，沒有接話，只將雙腳從沙發上放下，端正了自己的坐姿。

    邵霆衍走過來在程言身旁坐下，抱住她，臉埋到程言的脖頸處，嗅著她身上的體香，慵懶地說道：“我今天本想早點回來，有些事被絆住了，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程言聳了聳肩膀，推開了他，眼睛看著前方的電視，語氣平靜的問道：“你沒有什么話要跟我說嗎？”

    感受到程言對自己的排斥，邵霆衍嘆了口氣，問道：“你都知道了？”

    “嗯。”

    “我本來打算今天回來就跟你說，當初辭職確實只是一場戲，邵氏集團人事關系錯綜復雜，邵家的成員、公司元老一直以來就內斗不斷。只是，之前斗得再兇也不會從根本上損害邵氏集團的利益。最近以堂叔為首的邵氏家族派和集團元老派勾結在一起，手段越發激烈，行事越發囂張，已經開始損害集團利益，我不得不出手。與其讓他們用盡手段逼我下臺，不如我自己主動讓出位置，離開那個旋渦，也更能看清楚是哪些人在背后動手。言言，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我不想把你扯進來。”

    對于她的解釋，程言無法認同，繼續問道：“你說的這些我不是很懂，也沒有能力干涉，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么要瞞著我？”

    “言言，對不起，我瞞著你只是想讓你開心，這段時間我們過得很開心不是嗎？”

    “是嗎？你這樣哄著我，我能真正的開心嗎？”程言冷笑道：“直到今天，我才從別人那里知道。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可笑，你辭職后，我不只一次的唾棄我的暗自歡喜，我曾經自私的想，如果你一無所有就好了，這樣你就能完全屬于我了。”

    “我明白，如果有一天我必須在你跟邵氏集團之間做選擇，我肯定會選你。言言，在我心里你最重要，只是現在我還不能放棄。”

    “我從來沒有讓你做選擇……”程言打斷他。

    “我知道。”邵霆衍拉住程言的雙手，讓她轉過身看著自己。

    “你先聽我說完……你的心思我都知道，只是現在我還沒辦法給你。

    邵氏集團是祖父花了半輩子的心血打下，他不允許他的心血毀在接班人手里。所以，一直以來，祖父對邵家子孫的要求就十分嚴格，打小的教育、成年后的婚事、工作后的規劃……所有的一切都必須遵照他的安排。可以說，我父親的半生都活在他的控制之下。

    這輩子父親幾乎沒有違背過祖父的意愿，除了對待子女這件事。祖父本想把他教育父親的方式復制在我和jiejie身上，被父親攔下了。他明白這種被全方位控制的窒息感，所以盡可能的為我們爭取自由的空間。在父親的庇護下，大學時我沒有聽從祖父的安排，選了自己想選的專業。畢業后，盡管父親一再要求，我也從沒有回國繼成家業的打算。直到畢業后的第二年，父親再次親自來M國勸我回去幫他，我沒有答應。結果，在回程的路上，飛機失事……”

    在說到這時，程言能充分體會到邵霆衍的感受，那種悔恨和悲傷夾雜，無法盡孝的遺憾。程言想起自己的父親，那絲絲縷縷的痛漫上心頭。

    “我一直在想，哪怕那天我答應了他也好，也不至于最后一次見面是不歡而散，讓他懷著那樣的心情離世。”

    邵霆衍不是情緒外露的人，他說這事的時候表現的很平靜，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看到，肯定會覺得他冷漠。只是程言能從他平靜的外表下，看到他眼底翻滾的憂傷，這是程言從來沒見過邵霆衍。

    “父親庇護了我半生，他的遺愿我必然要幫他實現，這是我的責任。所以，言言，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暫時給不了，你可以等等我嗎？”

    “我，哎……”程言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半晌才開口道：“我只希望以后有事你不要瞞著我。”

    邵霆衍抱著她承諾到：“以后，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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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兩人都無法安眠。

    凌晨，程言知道身邊人也沒有睡著，開口問道：“你說，我們能一直在一起嗎？”

    “當然，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聽到邵霆衍篤定的回答，程言心頭的不安驅散了一些，心里默默想著：“希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