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85. 一天到頭方旖旎才想起安撫傅秉臻,白天間隙發過去的幾條消息都沒回,方旖旎想了想,發了個朋友圈。 畢業致辭的視頻,無論看多少遍,也還是會為臺上耀眼的傅秉臻心動,何況他眼里有她。那感覺好似清晨開過高架橋,目光的盡頭是被朝陽映射成淡金色的大片云朵,它們洶涌而來,目眩神迷。 她配文:「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心海/掠過颶風。」 可等了半天依舊沒傅秉臻的消息,想來是氣壞了。 方旖旎心中有遺憾,但沒有愧疚,她在跟傅秉臻父親談話后就對他沒有過剩的欲望了,老大哥只要求她這、那,卻絲毫沒有允諾她什么。傅秉臻頭腦發昏地愛上她,把天長地久掛在嘴邊,可讓他娶她他敢嗎? 兩個世界的人,愛情越不過階級。 理查德·泰勒說過:最好的禮物往往是喜歡卻買不起的東西。 傅秉臻之于方旖旎,就是這樣一個禮物,莽莽撞撞又精美絕倫地撞進她的生命。她喜歡與否,都沒辦法也沒資格要更多,方旖旎希望傅秉臻也是這樣。愛即水rujiao融,厭即一拍兩散,不存在道義廉恥,唯快樂至上。 方旖旎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去洗澡,陳伯宗叫她兩遍了,怕是再不去要被罰。她今天已經夠累,并沒精力梅開二度。 洗過澡舒服很多,有些傷口沾了水汽需要重新上藥,方旖旎找到醫藥箱搗鼓。一心二用地刷朋友圈,給她點贊評論的人很多,有個不認識傅秉臻的人還以為她開始追星了,問她這是哪個組合的新成員,天使臉蛋,美貌天才。 最底下是美工的評論:CP粉是最傻的。 方旖旎被她笑死。 心情轉好,方旖旎跟美工私聊起來,導致陳伯宗都洗完澡出來了,她還沒抹完藥。 方旖旎幾乎是下意識地丟掉手機,埋頭快速涂抹,傷口沾了藥水很疼,其實她并不是故意抹得慢的。 可憐巴巴地掀眼瞄他,陳伯宗冷感無欲的目光掃了掃她的膝蓋,接過棉簽幫她抹。手法并不溫柔,不過他總是讓她痛,方旖旎習慣了。 抹完,方旖旎想禮尚往來地幫他吹頭發,陳伯宗格了下她的手:“不用了。” 方旖旎執拗,手臂從背后掛上去不讓他起身:“為什么不用?伺候你不好啊?” 陳伯宗低頭瞥了眼睡衣,顯然,被方旖旎手臂上的藥水擦臟了。方旖旎順著他的視線一看,訕訕地收回了手:“嘿嘿,你去吹吧,我先睡了。” 陳伯宗“嗯”了聲,走去了衛浴。 方旖旎在吹風機低微的運作聲中神游太虛。莫名想起之前公司慶功宴,她不想喝酒,偷偷跑去陳伯宗那躲,但酒酣壯膽,同事們怎么會錯過借機灌領導的機會?那晚陳伯宗喝到吐,胃痛到差點進醫院,偏偏還要堅持洗漱洗澡,再沒力氣吹頭發時方旖旎心疼地想幫他吹。陳伯宗也像今晚一樣格開她的手說不用了。 他有他的親密,也有他的疏遠,她真的了解他,靠近過他嗎?方旖旎迷惑了。 可假如陳伯宗對她真如一個玩具,那他大可不必在事業中處處照拂她。她短短叁年能從一個底層雜務升至主創leader,這其中有陳伯宗一半的功勞。 …… 思緒萬千,陳伯宗上床后方旖旎親昵地滾進他的懷里,小聲問:“維愛和維仁…真的是你的孩子嗎?” 試圖從今晚開始了解他。 陳伯宗默了會兒:“我爸的私生子。” 胸口一滯,方旖旎緊了緊手臂:“為什么哥哥是維愛?” “先找到的是維仁。” 方旖旎在黑暗中找他的眼睛:“你很喜歡小孩?”那樣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又如此暴虐地對他。可他待維愛維仁卻如己出。 陳伯宗的語氣一涼:“他們跟我一樣,都是我爸的戰利品。” 方旖旎心被揪起,換作歡快的語氣:“等我生了小孩,我要給她取名叫陳維霓;要是你對我不好我就給她改名叫方維霓;要是你對我很差就叫談維霓!” 陳伯宗輕笑,撫了撫她的背。知道她是玩笑,因此這些憧憬只是糖水不是糖,一種溫淡的愉悅。 “怎么樣,是不是都好聽,霓虹燈的霓,多彩繽紛,小名維尼小熊,天真善良,誠實樂觀,胖嘟嘟快快樂樂地生活。” 陳伯宗又笑一聲,不說話。 方旖旎不滿他的無動于衷,悄悄道:“我今天沒吃藥,要是有了生,沒有就算了。”刺激他。 陳伯宗猛得攥緊她的手腕:“方旖旎,這事不能兒戲。” 方旖旎吃痛:“你要不想,我現在吃藥還來得及。” 陳伯宗慢慢放開了手,方旖旎這才有些后怕,她怎么敢說這些?敢想這些?她重新纏上四肢:“抱抱我,我就去吃。” 傻一次,賭一次。 可陳伯宗讓她失望。 他扯開她,翻身下了床。方旖旎懷抱空空心也空空,蜷縮起來埋進被窩里。 陳伯宗從抽屜里找藥,發現最外面那盒少了兩顆。寒意覆眼,什么時候方旖旎也開始滿嘴謊言? 兩人同床異枕,好像相聚只是偶然,分開才是必然,心理隔膜使他們無法發展成正常的戀人關系,互相折磨才是他們關系的常態。 要么狂熱,要么孤寂,過于極端的感情,怎么配擁有純粹的愛意? “我結婚了。” 看到這條消息后方旖旎在廁所足足坐了十分鐘。 手機還在震。 小玩:昨天領的證,和老周。 方旖旎:什么時候婚禮? 小玩:不打算辦婚禮,過幾天請你們吃飯。 方旖旎:跟做夢一樣。 小玩:是啊。 結婚和婚禮可有可無,婚紗不行,婚紗那么漂亮,小玩那么漂亮,不穿一次可惜了。方旖旎私下里設計了兩套婚紗,不滿意,周末約了專業的婚紗設計師參考意見。 哪知道正激烈討論呢,余光里傅秉臻鬼鬼祟祟出現了。 方旖旎無語:“你以為你戴個墨鏡我就看不到你了嗎?”說完,笑了,眼神都軟了。 她合上冊子看向設計師,設計師善解人意道:“沒事,你先忙。” 方旖旎回以微笑,這才轉向傅秉臻問他怎么過來了。 傅秉臻沒臉沒皮地摘下墨鏡坐過來:“我不找你你又不會找我。” 好可憐的話,方旖旎瞟一眼設計師,把甜言蜜語吞下,對他道:“你先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傅秉臻傲嬌地“哼”了聲,招來服務員點了杯咖啡,要了叁包糖。心情好,低頭也不丟臉,好歹比每天睡不踏實來得舒服! 方旖旎和設計師繼續討論,但心思早飄到傅秉臻身上去了,于是匆匆結束。 起身送走設計師,方旖旎重新進店,邁著大步走到傅秉臻旁邊,俯身親了下他的側臉。 傅秉臻本來想端著點,別再像以前那樣做只哈巴狗!可她一主動示好,他怎么坐得住?一把把她拉進懷里,嘴上還得理不饒人呢:“方旖旎我跟你說,你要是……” 方旖旎聽不進去,也不想聽,她深深凝視著他,叫他:“開心果。” 傅秉臻的話戛然而止,他捧住她的臉,吻上了她的唇瓣。方旖旎摟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飽含思念的吻。 她把禮物弄丟了,但幸而禮物長了腳,認得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