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晗曦閉著眼枕在她的胳膊上，神色舒然安心。

    夜里起了雪，瑩白的雪花飄滿整個B城，放眼望去，四下皆是潔凈透亮的一片白，好似天空中的悠悠白云悄然落入了凡間。

    墨澤北穿著睡衣，撥開窗簾的一角，瞧著窗外，眼眸里溢出幾分喜悅。

    她輕輕折回了床，掀開被子，親昵地摟著木晗曦，在她耳邊呢喃：木小兔，外面下雪了。

    木晗曦下意識動了動身子，反應了兩秒，微微睜了眼。

    窗簾遮擋住了外部柔和的光暈，室內光線有些許的昏暗。

    你想不想看？墨澤北用鼻尖蹭了蹭這人的下巴。

    嗯。慵懶又略帶性感的鼻音。

    墨澤北一手捂著木晗曦的眼睛，一手開了床頭燈。

    過了會，等這人適應了，她才緩緩拿開自己的手。

    兩人下床，墨澤北擁著她去了窗前，拉開窗簾。

    木晗曦眉眼彎彎，唇角含笑。

    一會我想和你一起去買早餐。

    墨澤北用臉頰貼了貼這人的秀發：好。

    她倆洗漱好，便出門下樓了。

    木晗曦今天穿了件長款的駝色羊絨大衣，淺色格子長褲搭配黑色馬丁靴。墨澤北則是藍白相間的棒球服搭配深色牛仔褲，腳踩著一雙厚版黑色運動鞋。

    一個知性美，一個冷傲酷，瞧著卻沒有違和感。

    木晗曦挽著她的胳膊，兩人肩并著肩，有說有笑地踏著冬雪去買早餐。

    早餐很豐富，茶葉蛋，粽子，小籠包，蒸餃，豆漿，油條，雞蛋餅木教授昨晚沒要求的倆人也買了。

    她們回來的時候木教授剛醒，等木教授洗漱好，墨澤北便去臥室背著她坐到餐桌那。

    四人一起吃的早餐，木父挺喜歡吃這家的蒸餃，隨口夸了兩句，墨澤北默默記在了心里。

    因為今天木晗曦在家，吃了飯，將木教授背回臥室，墨澤北便跟著木晗曦一起回了房，黏在她左右。

    往日隨叫隨到的小壞東西不在眼前，木教授有些不習慣，又看著木父只削了皮沒切成小塊的蘋果，更覺心堵。

    你自己吃吧，我不太想吃。木教授推抵木父遞送過來的蘋果。

    木父坐在旁側，表情有些無措。

    治病救人，傳道解惑他都擅長，但是相對而言他的家務能力就很差勁，洗衣做飯樣樣不懂，并且與愛人相處時，他也不夠體貼細膩。

    要不我把小壞東西給你叫來？

    你叫她過來干嘛？木教授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木父表情訕訕，沒再吱聲。

    上午九點半左右，墨澤北和木晗曦一起出了門，倆人開車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她們買了很多菜和水果，龍蝦，羊排，牛rou，豬大骨，雞rou，還有菠蘿，草莓，橙子，火龍果，山竹，西紅柿......除此之外，還買了很多的干果和零食。

    倆人出去了一個多小時，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

    今天中午吃烤羊排和烤龍蝦。

    墨澤北給木晗曦打下手切配料，將洋蔥姜蒜這些剁碎，木晗曦負責調制醬料和處理羊排。

    醬料調好后，木晗曦將它們均勻地涂抹在瘦中帶肥的羊排上，腌一會，再用錫紙包裹好，最后放進烤箱里定時烤?？狙蚺诺拈g隙木晗曦又開始刷龍蝦，剖龍蝦，把里面不可食用的部分取出，淋上事先調好的鮮美料汁......

    過了會，木父來了廚房，他輕咳了兩下，引來兩人同時側目。

    爸，您有事？

    沒事，隨便看看。

    墨澤北瞧著木父好像有話要對木晗曦說，識趣地退出廚房，去客廳坐了會。

    等墨澤北一離開，木父就湊到木晗曦跟前，嘀咕道：那小壞東西老是圍著你轉，你媽不高興了。

    ？

    你不在的時候，木父偏眸瞅了瞅廚房門，接著小聲道，小壞東西就成天窩坐在你媽臥室旁的毛毯上，有求必應，現下你在家休息，你媽連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木晗曦忍笑，又仔細向木父打聽了下平日墨澤北是怎么照顧自己mama的，聽完心里不自覺涌出一股暖流。

    爸，您先回書房吧，待會我讓她去媽的臥室轉轉。

    木父嗯了下，又壓低音量：叮囑她姿態要自然些，別讓你媽覺察出有人在告密。

    好，知道了，謝謝爸。

    木父看見木晗曦一臉會心的笑，心緒復雜：你倆的事，我暫時中立，關鍵牌在你媽那握著，你心里要有數。

    木晗曦點點頭。

    木父去了書房，墨澤北重新回了廚房。

    木晗曦擦干凈手，將人輕輕抱住，對著她耳語。

    墨澤北邊聽邊瞇眼笑。

    十多分鐘后，墨澤北將切好的菠蘿，火龍果還有獼猴桃的拼盤送到了木教授的臥室，還給這人拿了些干果，木教授用木簽吃水果的時候，她便坐在一旁給這人剝開心果，杏仁，夏威夷果，核桃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木教授不再僵著臉，還主動出聲詢問：中午吃什么？

    烤羊排還有龍蝦，墨澤北咧著嘴笑，露出可愛的小虎牙，木jiejie待會還要做菠蘿咕咾rou，我以前在J城的時候吃過一次，酸酸甜甜的，口感特別好。

    木教授好久都沒見這人笑了，一時間感慨良多，這小東西要是沒喜歡上自己的女兒該多好......

    剝好干果，墨澤北也沒離開，陪著坐了會，順便說了說自己的升學計劃。

    你想考B大的研究生？這個學校的物理專業全國排名第一。

    墨澤北點點頭：我現在已經開始準備了。

    既然定下目標了，就要好好努力用功，木教授語重心長道，平時要多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備考上。

    墨澤北剛要乖乖應好，外側就傳來門鈴聲，她起身去開了門。

    是陸弛，左手捧著鮮花，右手提著水果籃。

    瞧見墨澤北，他稍感訝異。

    請進，墨澤北接過他手里的東西，放在玄關處的斗柜上，給他拿了拖鞋，木教授在臥室，我帶你過去。

    將人帶到木教授床前，墨澤北就出去了，隨后她將這人拿來的果籃提到廚房，擺放在專門盛置水果的收納架，之后又將鮮花分別插入花瓶里。

    木晗曦歪頭瞄了眼這人，眼里藏著幾分笑意。

    中午陸弛留下來與四人一起吃飯，餐桌上，他對木晗曦的廚藝贊不絕口，夸完廚藝，又夸木晗曦本人，什么蕙質蘭心，溫婉賢惠，嫻靜體貼都說了一遍。

    木晗曦沒接話，只笑著頻頻喝水。

    看得出，陸弛很欣賞木晗曦，但是木教授面上并未顯露出喜悅之色，她心底清楚自家女兒是絕無可能移情于陸弛的，木晗曦現下滿心滿眼都是那小東西。

    思及此，木教授喉間就有些堵，忍不住輕咳了下，陸弛以為這是嫌他話多了，連忙收斂了幾分。

    飯后，陸弛不僅沒有離開，還想邀木晗曦一起去看電影。

    木晗曦還在想著怎么拒絕，墨澤北卻直接插話道：不好意思，你約晚了，她先前答應我，今天下午陪我去看電影。

    木父聞聲偷偷瞄了瞄木教授，木教授的臉色果然不太好看。

    陸弛愣了愣，隨即禮貌笑著詢問可不可以一起去，他正好下午也沒什么安排。

    墨澤北定定瞧著他，最后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仨一起出去了，木晗曦開的車，墨澤北和陸弛去了后排。

    我記得你上次問我，我和木家是什么關系來著？

    陸弛表情疑惑：你當時不是告訴我，你是木家的有緣人嗎？

    等紅綠燈的當口，木晗曦分心聽了下兩人的對話。

    你可能沒懂有緣這兩個字的含義，我覺得有必要給你解釋一下。

    陸弛做出聆聽的模樣。

    有緣是指我和木晗曦的關系，具體來說她是我的女朋友，墨澤北一本正經，我未來的老婆。

    主駕駛的木晗曦聞聲心尖一顫，不自覺握緊了方向盤，小臉變得灼熱

    陸弛則是直接懵掉了，神情十分震驚。

    你......你沒和我開玩笑吧？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

    我平時不太愛開玩笑，而且咱們的關系還不是很熟，我更不會和不熟的人開玩笑。

    陸弛默然消化片刻，隨后真誠道：抱歉，我不知道你們倆的關系，我以為木晗曦她單身......總之，請你們原諒我先前的魯莽和冒犯。

    墨澤北感覺陸弛這人還不錯，做派挺正人君子的。

    木晗曦還有個jiejie，叫木旋雅，現在單身，人很好，廚藝也非常棒，和你年齡相仿......

    車平穩地向前行進，木晗曦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陸弛過往一直專注學業，沒怎么談過戀愛，現在工作有著落了，家里也想他快些安定下來。

    到了地方，下了車，陸弛跟著她倆一起去了影院。

    在等候區，他將自己的個人基本信息主動告知了木晗曦，并希望可以見見木旋雅。

    木晗曦聽后覺得陸弛這個人確實優秀，而且態度很誠懇。

    這樣吧，我約一下我姐，讓她過來和我們一起看電影，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木晗曦簡單和路弛說了下木旋雅的情況，并告訴他，她jiejie可能暫時不太想談戀愛，陸弛說沒關系，可以先當朋友，接觸一下。

    半個多小時后，木旋雅就過來了，木晗曦給她介紹了一下陸弛，木旋雅不知情，倒也沒多想。

    四人去了影廳，去了中排的位置，座位順序依次是墨澤北，木晗曦，木旋雅，陸弛。

    看完電影，陸弛想請三人吃晚飯，木晗曦和墨澤北因為要趕著回家給木父木母做飯，所以婉拒了，木旋雅晚上沒什么事，再加上這人一直表現得彬彬有禮，得體有度，便應下了，飯后倆人還互留了聯系方式。

    墨小寶，我都不知道你還有做紅娘的潛質？

    墨澤北一邊幫她系圍裙，一邊偷笑：真是湊巧了，人生第一次。

    木晗曦不自覺彎唇。

    說起來，墨澤北從身后緩緩圈住她，在她耳畔低語，你身上倒是有一種獨特的潛質。

    木晗曦摩挲著這人的手背，溫柔問她：是什么？

    做我老婆。

    話落，兩人都羞紅了臉。

    第一百三十章

    年關將至，各類車票緊俏，現在已買不到B城通往J城的高鐵票。

    臘月二十六，周父打來電話，說要開車接墨澤北回J城過年。

    外面天寒地凍的，凜冽刺骨的北方從窗外呼嘯而過，周父合上窗，握著手機，臉色緊繃，態度強硬，不容拒絕。

    自小這人的母親就棄她遠去，現下又沒了父親，他哪里忍心讓無所依靠的墨澤北滯留在B城，像是迷失方向的漁夫，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頂著蒙白的霧色，劃著寂寞的船槳，在萬家燈火，煙花炮竹聲中，悲傷地漂泊到天亮。

    因著木晗曦還在上班，墨澤北便沒給她打電話，想著等晚些時候再和這人講回J城過年的事。

    下午她照常去超市買菜，準備給木父木母做晚餐。

    晚上六點半，木晗曦打來電話，說是公司臨時加班不回家吃飯了，讓他們不要等。

    七點，三人圍著餐桌一起吃飯。

    八點左右，墨澤北打掃干凈衛生，整理好廚房，解了圍裙，收放好，之后去了木教授的臥室，木父也在，正靠著床頭看書。

    墨澤北和他倆打了聲招呼，并簡單說了下自己要回J城過年的事。

    木父率先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抬眼瞧了瞧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木教授更是抿唇不語，氣氛很沉默。

    墨澤北不自在地揪了揪毛衣下擺，面上有些尷尬和窘迫。

    我現在要回公寓......她低垂著腦袋，瞧著毛茸茸的棕色地毯，聲音越來越低，回去收拾收拾一下行李。

    她自顧自說話，沒人應聲，場面有些難堪。

    一股難言的心酸感忽然涌上心頭，她強顏歡笑了下，隨后轉身挪步離開。

    她背著包，迎著清冷的月色，頂著透骨的涼意騎著電動車。

    路面滑，她騎得很小心，寒風卷吹著她的短發，鼻尖凍得通紅，嘴唇微微顫抖......

    有一段路積水之后結了冰，像是旱冰場一樣，站不住腳，今早很多人在這遭了殃。

    夜晚光線差，電動車的車燈照射距離有限，墨澤北一個沒注意便連人帶車地翻倒在了地上。

    她的頭盔昨個被偷了，她當時去買菜，順手將頭盔放在了車的前筐里，再回來就沒有了。

    她用戴著手套的左指頭摸了摸額頭上汩汩往外流的血，心里還在想，要是頭盔還在的話，額頭就不至于被冰鋒劃傷了。

    身上的衣服穿得厚實，應該沒被撞破，頂多就是淤青，她慢慢撐著身坐起來，額頭上的血順著臉頰，沿著脖頸，一路向下，沒入領口。

    她按壓著地面，借力起身，右手肘和膝蓋處傳來劇烈的痛意，她閉眼吸氣，蹙了蹙眉，強忍著不適，站了起來。

    緩了片刻，她放下書包，取了手套，脫掉羽絨服和毛衣，冰冷濕涼的夜風猛烈灌過來，她哆嗦著身子，不受控地打著寒噤，顫著手用脫下來的白襯衫包裹住額頭上的傷口，打了個結，血流漸小......

    她重新穿上外衣，撿起書包，背在身后，瘸著腿，挪著小步，彎下腰，將倒在地上的電動車慢慢扶起。

    她推著車，姿勢蹣跚，走得極緩，昏黃的路燈將人與車的影子拉得很長。

    不知這樣推著走了多久，終于到了公寓小區。

    停好車，她強壓住身體四處傳來的疼痛，回公寓洗了個熱水澡。

    身上多處淤青，最為嚴重的是右肘和膝蓋，稍一牽動，就疼得厲害。

    她探手關了淋浴，取下包裹傷口的白襯衣，貼觸傷口的那處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清洗好傷口，擦干身子，她勉強穿上睡衣出去了，隨手將染血的襯衣扔進垃圾桶，接著去了臥室。

    上回孟元昊失戀來公寓找她，有次醉酒摔倒，劃傷了手背，墨澤北給他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又去藥店買了醫用物品幫他清洗消毒，包扎傷口，那些物品沒用完，還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