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嬌被她拽得腳下一個趔趄，未及房門關好便怒聲罵道：“臭丫頭，你找……”

    忽地想到什么，后邊的“死”字硬是被她咽了回去，氣道：“別拉我，沒大沒小！”

    云小瑤松開她，盯著那道映在房門上的頎長身影須臾，方才后知后覺地想道：好像、沒有穿氅衣！該死！外面這么冷，他出門的時候就不知道把氅衣穿上嗎？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云小瑤憤憤地想著，但覺腹中一陣微微墜痛，她下意識又擰緊了眉頭。

    剛才在床上是假裝的，但是這回不是。

    許是方才拉扯鳳嬌的時候用了些力氣，又牽動了那本就不穩的胎氣。

    想著，她惡狠狠地瞪了鳳嬌一眼，轉身往床邊走去。

    鳳嬌被她瞪得心里來氣，撩衣跟了過去，怒道：“你去偏殿睡，本宮沒有跟人擠著的習慣！”

    云小瑤哪里肯聽，鳳嬌這話說出來時，她人已經脫掉鞋子鉆進了被子，“勞煩長公主別說話了，我現在真的肚子疼！”

    看她臉色不好，且興致怏怏，鳳嬌把后邊的話收了回去，哼道：“本宮讓人熬點參湯過來，你敢喝嗎？”

    云小瑤懶洋洋地看向她，笑意不達眼底道：“你不怕我陷害你了？”

    鳳嬌氣不打一處來，沒說話，轉身又要出去，被云小瑤叫住，神色別扭道：“麻煩、送件氅衣跟他，我剛看外邊還、挺冷的！”

    “……”鳳嬌不可思議地原地瞪了她好一會兒，直到云小瑤被她看得發毛，才說道：“你這點出息，都不配吵架！本宮最后再說一次，要么老實在這兒躺著，要么帶著你男人給本宮滾！”

    云小瑤訕訕地閉了嘴巴，面朝里窩進了被子，再不說話。

    鳳嬌看著她后腦勺，斂了目中裝出來的怒火，無聲嘆了口氣，又拿起了矮幾上的酒壺。

    聽著她輕手輕腳地去了外屋喝酒，云小瑤有點猶豫了。

    院子里，鳳千城依舊迎風而立，就站在臺階之下，鳳眸死死地盯著門窗。

    鳳嬌相信，但凡此時屋里有丁點的動靜，外邊的人就敢不顧一切地闖進來。

    之前，她一直以為鳳千城娶這丫頭，就是為了得到云家的勢力，但是現在，兩個人應該皆深陷其中了。

    她身為一個過來人，看得比其本人更清楚。

    喝完手里最后一口酒，她往窗外看了眼，那道頎長倔強的身影還在。

    轉身回了里屋，知道云小瑤睡不著，遂走過去踢了踢床板，說道：“喂，真的不用宣太醫嗎？那肚里小崽子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剛才，云小瑤已經改變了主意。

    雖然是鳳嬌把鳳千城害成這樣，但這么多年，鳳千城明明可以有很多機會殺了鳳嬌，卻到底是什么都沒做，這其中緣由不得不惹人深思。

    況且，鳳嬌對她，真的是容忍到了極致。從今日便看得出來，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鳳嬌都不想傷害她。

    許是因為自己父母的緣故，亦或者是鳳嬌錯把她認錯了故人的女兒。

    但不管是哪種原因，都說明這位長公主并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她可恨，更可憐！

    翻身坐起，云小瑤裹緊被子，懶洋洋地看著她，說道：“能談談嗎？”

    鳳嬌秀眉一蹙，果斷回道：“不能！本宮沒那心思。”

    云小瑤仿若沒聽到她的話，接著說道：“我聽王爺說過，你是因為母妃的事，所以記恨他的……”

    “閉嘴！”鳳嬌不等她說完，低聲呵斥道。

    云小瑤自不理會，又道：“當年的事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聽說，先皇的淑妃娘娘和菀貴妃自進宮前便情同姐妹，進宮之后感情更是深厚。”

    “早些年，淑妃娘娘更得寵些，所以才先有了長公主。長公主出生之后，菀貴妃將你視如己出。經常的夜半哄你入睡，對淑妃亦是親力親為地照顧。即便是同胞姐妹，也很難做到她那個樣子！”

    她說到這里，鳳嬌的拳頭已經狠狠攥了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砸到她身上來。

    云小瑤恍若沒看見，自顧自說道：“后來王爺出生了，淑妃娘娘也像當年那樣照顧菀貴妃，并且就連長公主也……”

    “你不要再說了，否則、本宮現在就把你丟出去！”鳳嬌上前，抬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臉。

    云小瑤被她捏得說不了，氣得掰開她的手，道：“不說就不說，我只是好奇，像這樣十年如一日的深厚感情，怎么會說破就破？旁的不說，菀貴妃是看著你長大的，她什么樣的為人，長公主心里不清楚嗎？”

    “你懂什么！”鳳嬌終于回應了她一句，陰沉著臉色道：“人心是會變的！等有朝一日，你離那個位置更近一步后，你就會不自覺地把所有人都當成敵人！”

    “親如姐妹又如何？情同手足又如何？”鳳嬌自嘲一笑，眼神帶著些茫然，道：“我當年親眼看著她把母妃從閣樓推了下去，當時就她們兩個人，而且，前一天晚上，她們還因為父皇吵了架，你敢說，本宮冤枉了她？”

    鳳嬌眼中盡是痛苦，“你可知道，在這深宮里，母妃就是本宮的命，她害了母妃、便是要了本宮的命！你叫我、如何去說服自己，我親眼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云小瑤看著她恍惚了一瞬，回道：“我的確理解不了你的痛苦，因為我沒有在深宮生活過，更沒有、像淑妃娘娘那般溫柔的娘親！”

    她這話說完，鳳嬌的身子猛然僵住，云小瑤的話將她的思緒從痛苦中拉回。

    對著那丫頭清亮的眸子，鳳嬌心里疼了一下，苦笑道：“是，你比我還慘！不過，你倒是比我幸運，你沒有見過娘親也好，要是你見了她，怕是也會失望！”

    “長公主見過我娘親？”雖然她并不是很好奇自己的身世，但她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讓長公主這般“惡毒”的女人，單單對她例外。

    知道她又想套自己的話，鳳嬌恢復了幾分冷靜，道：“見過又如何？她早就化成一堆白骨了，見了你也不認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