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瑤看了他一眼，心中了然，只是面上仍不動聲色道：“算了，你先施針吧！”

    任憑鳳千城拉著自己的手，她往床頭挪了下，騰出了足夠鳳翼施針的地方，就靜靜地看著。

    不知為何，明明她什么都沒說，鳳翼卻感覺到頭頂有千斤重的威壓一般。

    拿了銀針，鳳翼走到床前，躊躇半晌，遲遲不敢落針。

    云小瑤故作不解地抬眼看他，語氣波瀾不驚道：“為何不落針？”

    “屬下……不敢！”鳳翼垂首收了銀針，面上帶著些落寞之意。

    云小瑤勾了勾唇，帶出一抹冷笑，“有何不敢？沒有我的時候，你不也這么給王爺施針么？”

    鳳翼沒有抬頭，直言道：“王妃懷疑屬下，因此屬下不敢！”

    “我不是懷疑你，我是質疑你！”云小瑤話說著，聲音突然嚴厲，低聲喝道：“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替他根除體內蠱蟲，卻為何要他生生被折磨十年？你居心何在？又是、受誰指使？”

    鳳翼下意識地喉結滾動一下，及時變了臉色，他依然淡然回道：“王妃誤會了，無人指使屬下，屬下也沒有什么居心，王妃照顧主子這么久，應該知道主子體內除了這些蠱蟲，還有其他毒吧？”

    “所以呢？”

    “所以，這些蠱蟲其實一直以來，都在以主子體內的毒素為食，只要蠱毒不發作，主子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換句話說，如果蠱蟲死了，主子體內的其他毒素就會發作，并且還會一發不可收拾。至于那些其他毒素，屬下暫時還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所以才不敢貿然將蠱蟲引出來！”

    “還有，這么些年，主子遠離鳳都天城，遠離那位，蠱蟲已經好久都沒有發作了！王妃是聰明人，有些話，不用屬下明說，相信王妃也能想明白！”

    鳳翼的話不卑不亢，符合他一貫的做事風格。

    云小瑤深深地凝了他一眼，道：“明白，你的意思是、要么讓王爺遠離長公主，遠離鳳都天城；要么……”

    說到這里，她語氣一頓，后半句帶了幾分戾氣道：“殺了長公主，以絕后患！是嗎？”

    鳳翼隱在袖子里的手握了握拳，毫不避諱道：“是！”

    良久，云小瑤嗤笑一聲，說道：“好，那本王妃現在命令、即刻去殺了長公主，你可敢？”

    “不敢！”鳳翼干脆的回答讓人很氣惱，“屬下不懂武功，去殺長公主必死無疑！”

    “我看未必！”云小瑤盯著他的臉，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表情波動，“不懂武功，可是善毒，這就是優勢！”

    許久的沉默后，鳳翼篤定道：“王妃還是在懷疑屬下！”

    云小瑤懷疑他不假，但也僅僅只是剛剛才開始懷疑，從第一面，她甚至還覺得鳳翼很忠心的，包括此時此刻，她都不愿相信鳳翼會背叛鳳千城。

    被冠以國姓的人，可是王爺深信之人。

    然而，就在她知道鳳千城中了蠱毒，而鳳翼卻只是以施針克制的情況后，才不得已懷疑的。

    包括之前，她翻閱過鳳翼的一些用藥記錄，沒有一種是能有效殺死體內寄生蟲的藥物。

    當然，也許就像他所說，蠱蟲需要以鳳千城體內的毒素為食，而目前他還沒有找到根治鳳千城體內毒素的有效方法。

    可這也不影響她懷疑鳳翼。

    因為就在她提出質疑的時候，鳳翼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絲慌亂。縱然很快地被他掩下，云小瑤還是看到了。

    這個人一定還有所隱瞞，并且他連鳳千城都成功騙了過去。

    “我懷疑你又如何？難道我不該懷疑你嗎？”云小瑤不想跟他拐彎抹角。

    鳳翼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恢復了淡定，他道：“王妃可能不知道，當初為給主子尋求解藥，屬下曾以身試百毒，十余次性命堪憂，即便如此，王妃還是要懷疑屬下？”

    “試問，如果換做王妃，你可愿替王爺做這些嗎？”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從你甘愿為王爺效力那天起，你做這些不都是應該的嗎？更何況……”更何況如果你別有所圖的，這些可是最起碼的信任之根本！

    后邊的話云小瑤沒說。

    鳳翼也沒等她說完，又道：“按照王妃所說，那主子現在這般痛苦，王妃不想著趕緊醫治，反而在此懷疑屬下，是不是屬下也可以質疑王妃？”

    “可以啊！”云小瑤一句話堵住了鳳翼的嘴。

    憋了半晌，鳳翼方才忍了口氣，道：“那依王妃高見，現在該要怎么做？”

    云小瑤不擅長毒，她目前正在努力學習中，而對于鳳千城體內的蠱蟲，又不能完全按著她熟悉的寄生蟲來扼殺，所以她也有些犯難。

    只不過她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笑得鳳翼有些心慌，道：“不就是施針嗎？我也會，你下去吧，我來給王爺施針就行！”

    鳳翼想了想，沒動，道：“屬下既然已經質疑王妃，那便不能出去，一切只為主子安全著想！”

    “隨你！”云小瑤沒有跟他在這件事掰扯。

    她輕輕掰開鳳千城握著自己的手，又命外邊的小蠻拿來了自己的銀針，仔細地凈手之后，方才開始給鳳千城施針。

    她先前已經封住了鳳千城幾處血脈，隨著血流速度的變慢，她每施一針都能看到某一處會有一個小小的凸起。

    但凡看到有這種凸起，她就很有沖動想一針扎過去。

    那凸起之下必然有一個活著的蠱蟲，十幾針下去之后，她已經在十幾處地方看到了這種凸起。

    所以，鳳千城的體內究竟有多少蠱蟲？

    想到在妃陵，他一口黑血里都能帶出幾條蠱蟲幼蟲，云小瑤就忍不住心底打顫。

    就算是需要這些蠱蟲維持他體內的毒素平衡，可也未必會用得了這么多。

    而今，她已經完全不相信鳳翼。事到如此，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二十一針施完，她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鳳翼在旁邊看著她落針的手法，由不得暗暗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