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玉琴都覺得詫異的同時，鳳千城又說道：“所以皇嫂應該不介意臣弟把這碗京塘蓮藕帶回王府、慢慢品嘗吧？”

    蘇玉琴心里猛地一顫，面上強顏歡笑道：“自然是不介意，只是這里就剩這么多了，不如改日本宮再親手做些，送去親王府！”

    “怎敢如此勞煩皇嫂！這一碗就夠了，這丫頭吃不多少的！”鳳千城說完，也不等她答話，徑直轉向云小瑤說道：“還不謝過皇嫂！”

    “是！臣女多謝皇后娘娘賞賜！”云小瑤大概知道鳳千城是什么意思了，憋了笑恭聲回道。

    蘇玉琴臉色難看，還想再說什么，被鳳驍打斷道：“行了，那就帶回去吃！”

    皇上都發話了，蘇玉琴自然是不能再說什么，她暗暗地瞪了云小瑤一眼，后者及時說道：“那皇上要是沒有其他吩咐的話，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鳳驍朝她擺擺手，道：“朕沒什么事了，你們都退下吧！”

    云小瑤跟在鳳千城身后出了勤政殿，她回頭看了眼，見皇后并沒有跟出來。她眼眸一轉，小碎步追上了鳳千城，低聲問道：“王爺，你怎么來了？”

    鳳千城低頭看了眼她腕上的玉鐲，沒有說話，繼續大步往前走。

    云小瑤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釋道：“早上我在外邊等著的時候，文貴妃……”

    她話說一半，鳳千城突然停了下來，云小瑤沒注意，鼻尖生生撞上了他手臂，一陣熟悉的酸爽后，她揉著鼻頭眼含淚花看去。

    鳳千城無奈地掃了她一眼，道：“鳳羽，送她回去！”

    言罷，他提足要走，云小瑤忽地扯住了他衣袖，急問道：“你干嘛去？”

    鳳千城沒有回答她，大掌掰開她小手，轉過身來看著她道：“你去哪兒都不跟本王報備，我為什么要跟你說？”

    “我……”云小瑤錯愕地瞪直了眼睛。

    這話她竟然無法反駁！

    看著他瀟灑轉身朝著一處宮道走去，鳳羽笑著走上前，說道：“唉，有些人啊，就是喜歡自討苦吃。”

    云小瑤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說道：“那皇上召我入宮，我總不能拒絕吧？再說，我不告訴他，不也是為他著想嗎？他又生哪門子氣啊？”

    鳳羽哼笑道：“你是忘了上次入宮的事了？你至少應該跟主子說一聲。”

    “我不說，是因為我心里有數，我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云小瑤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有能力保護自己，你們家主子屬實有點小題大做了。”

    鳳羽四下看了眼，壓低聲音道：“那是你沒有在宮里生活過。”

    鳳羽的話，讓云小瑤心里一沉，讓她想起小時候那個當著她面挖人眼珠的少年。

    現在回想起來，她似乎記起，那少年當時笑容冷冽，可在他轉過身看到自己的時候，少年血淋淋的手分明在抖。

    所以，他開玩笑說要把眼珠送給自己當做禮物，也許只是為了掩飾自己那時的恐懼！

    想到這些，云小瑤沉默了。

    出了宮，她并未跟著鳳羽離開，而是留在宮門口等。

    大約一個時辰后，鳳千城才從宮里出來。

    云小瑤看到送他出來的，正是早上文貴妃派來請自己過去的那個公公。

    上了馬車，云小瑤先開口道：“我這兩日又配了些藥，一會兒將軍府門口停一下，我去給你拿上。”

    “嗯！”鳳千城不冷不熱地應了聲。

    云小瑤想了想又問：“那個文貴妃、可信嗎？”

    鳳千城轉眼看她，神色嚴肅道：“你記著，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

    “我知道了！”云小瑤還想問他關于兒時的事，然而嘴唇才動了動，鳳千城卻說道：“我累了，到了喊我！”

    說罷，他隨即瞇眼靠在車壁上。

    云小瑤幫他攏了攏氅衣，打開車簾跟鳳羽說了聲去將軍府，便又撤回身來。回頭，看著鳳千城微擰的眉頭，她小心地湊上去幾分，說道：“王爺，我覺得、我們現在可以彼此信任了，你說呢？”

    鳳千城睫羽微微顫動一下，云小瑤趁勢又說道：“小時候的事，我記得不多，但我知道、那個嬤嬤背叛了王爺，所以……”

    后邊的話她沒說，鳳千城已經睜開了眼睛。

    兩人僅隔一拳距離，四目相對的瞬間，云小瑤拉住了他的手，道：“我雖然沒有在宮里生活過，但我能理解王爺的處境，并且我也有能力照顧自己，如果王爺信我，就給我兩年時間！”

    “兩年后，我必醫好你的身子，然后……”

    有些話不用多說，她相信鳳千城也能知道。

    手腕下一瞬被其反手扣住，鳳千城看著她，眸色沉沉道：“這是你給本王的承諾？”

    “嗯！”云小瑤眉眼一彎，笑得純凈道：“王爺這般緊張我，我總不能讓你白白娶我，總得回饋點什么！”

    兩人馬車里的談話，鳳羽在外邊聽得真切。

    這么多年，主子的處境，他是最清楚不過。

    外人看來，鳳千城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矜貴王爺，同時也是鳳啟國戰無不勝的戰神王爺，更是敵軍聞風喪膽的人間小閻羅。

    可事實上，當年年僅十八歲的鳳千城在先帝駕崩之后，為了自保才不得已離開鳳都天城，前往邊境戰場。

    一個從小就生長在爾虞我詐之下的皇子，可以說他尚在母妃肚子里時，就已經開始被人算計。

    活到現在，二十多歲，一身舊疾不說，還附帶著滿身劇毒，可想而知，這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么非人的待遇。

    這些事情，云小瑤之前并沒有細想過，但是此刻，她越想越是覺得心疼。

    回了將軍府，趁著鳳千城在自己房里歇下的空擋，云小瑤跑去云昭書房，問起了當年之事。

    “十年前的那場宮宴，是菀貴妃的誕辰，所以、那天晚上，王爺為何要挖了那嬤嬤的眼睛？”

    云昭聽她突然說起這些，不由倒吸了口涼氣，正色道：“丫頭，你又想起了什么？這些都是十年的事了，你又問這個干嘛？”

    “就是想知道！”云小瑤神色有些復雜道：“那場宮宴的第二日，菀貴妃是不是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