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菜又愛撩 第103節
——原來不是養子,而是私生子。父親與“弟弟”,有血緣關系。 多么荒謬,秦嶼深的真實年齡甚至比他更大。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黎婧容對此事一清二楚,待秦嶼深卻比待他更溫柔。 只因為他才是她真正想培養的兒子。 她不愛父親,所以也就沒有恨,即便是面對他不忠的產物,態度也毫無偏頗。 婚姻里透徹心扉的冷漠與寒涼被撕碎了放大給他看,讓他清晰意識到,這個所謂名為“家”的地方,其實只是一個沒有溫度的牢籠。 身為他的父母,只教會他一件事。 克制。 喜要克制,悲要克制,怒要克制,愛要克制,本能也要克制。 他性格中的冷淡漠然來源于日復一日的壓抑,那些情緒無處排遣,唯有讓它們通通消失,才能讓整個體系自洽運行。 記憶里父母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不可以。 所有的脆弱,軟肋,依賴,人性中消極無用的東西,都不可以有。 頭不可以低,脊背不可以彎,做得不好的地方,就用鞭子打他。 情感也許會蒙蔽思維,但是疼痛不會,皮開rou綻的滋味,足夠讓人刻骨銘心。 初中的時候,談雋池曾在路邊撿回一只通體雪白的小貓。非常莫名的,他對這只貓感到親近。為了怕父母發現,他特意在學校附近找了一處公寓獨居。 之后的某天,他再放學回家的時候,那只貓不見了。 只剩下一地殘碎的貓毛,茶幾上的花瓶被打翻,地上全是玻璃渣,還有帶著血跡的爪印。 自那以后,他不敢再對什么表現出過分的偏愛,更無法將內心的情感宣之于口。 羽翼未豐,他還需要時間,能做的只有忍耐。 溫兮語咬著唇,淚水氤氳著雙眼,努力不讓自己哽咽出聲。一片恍惚中,她聽見男人嗓音低啞,聲調沒什么起伏地繼續敘說。 談書坤有許多奇怪的癖好,恐怖又令人膽寒,哪怕是窺見一隅已經讓人心生畏葸。某段時間他一度特別著迷于英國的地下城格斗,好幾次都帶著談雋池一同前去。 臺上肌rou強壯的格斗者嘶啞出野獸一般的吼叫,瘋狂地扭打在一起。人命如草芥的地方,最原始的暴力,催生血液中躁動的因子沸騰。 格斗臺上一道白光掃過來,恰巧打在觀眾席中央,把一張張扭曲的臉照得過分白皙。一片混亂中他聽見父親淡淡笑著說:“把你留在這里一個月,好不好。” 當然不是商量的語氣。 可他當時還那么小,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年,面對這樣嘈雜不堪的一切,難免會感到害怕。談雋池恍惚,父親究竟怎么狠得下心。 談書坤派了兩個人保護他,但對方通常只是站在格斗臺旁,無動于衷地旁觀一切。 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只要沒到最后一刻,就無需出手。 那一個月,談雋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過來的。從一開始只能被動挨打,到后來逐漸學會正面防衛,再到反勝,無數次他聞到鼻間縈繞著血濃重的味道,迷亂的景象幾乎令人麻木。 “你知道為什么那些藥我都能聞出來嗎?” “……” 溫兮語渾身一凜,想到什么,不敢置信地猛然抬頭,然后聽他自嘲低語:“因為我真的喝過。” 被逼著喝過。 他們要他學會cao縱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被欲望掌控。乃至千錘百煉,收放自如。 他們希望把他培養成為一個完美的的繼承人,他反而覺得自己像是一件沒有瑕疵的,冰冷的工藝品。 囿于囚籠,無法擁有自己的生活,甚至喜怒哀樂都受人掣肘。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可是他連扔掉皇冠的權利都沒有。 滿是荒蕪的世界,活著似乎沒什么意思,但又找不到不繼續走下去的理由。 只能不停地忍耐、蟄伏,日復一日承受疼痛、折磨,等到能夠重獲自由的那一天。 這么多年過去,他終于有足夠的底氣,能和他們正面對抗,能夠依從內心的選擇,也能夠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和物。 可是很多東西,對于他來說,已經缺失掉了。 “但你知道,是什么時候,我看到有彩虹出現嗎?” 溫兮語渾身顫抖,淚水漣漣中男人英挺的臉逐漸清晰,他小心地靠過來,親吻她的額頭。 那樣溫柔的觸碰,很虔誠,讓她覺得自己被人愛若珍寶地捧在掌心。 “是遇見你。”他輕聲。 她的身上有色彩,靈動,明亮。 而他太寡淡。 很少有東西能溫暖他,經年累月的磋磨之后,他也不認為自己需要那些。 他的體系一片穩態,所有的東西按部就班,十數年如一日連軸運轉,等級明確秩序森嚴。 他該是什么樣子的,被期待成為何種模樣,一早就明確于心。他能夠獲得什么,不能夠觸碰什么,也看得很明白了。 所以沒有期待。 又或許說,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可意料之外的她卻成了系統中的不可控因素。 她一聲招呼也沒打,就這樣橫沖直撞地進入他的世界,屢屢碰壁摸爬滾打,可卻堅持著不松手。 這樣的小姑娘啊。 像是一聲喟嘆,談雋池低聲喃喃:“遇見你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快樂原來這樣簡單。” 雨下的大了,轟隆作響的水幕,褪盡一切鉛華。面具底下的人心也被徹底滌蕩洗凈。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傾盆大雨,溫兮語手背掩著唇,幾乎泣不成聲。 那些眼淚一滴滴落下,也像是雨水,落在肩上,手上,脖頸間,還有男人傷疤橫亙的脊背。 溫兮語抱著他哽咽,半晌后撤一些,捧起他的臉,雙眸在黑暗里閃爍著水光:“以后有我了。” “……” “你不會再疼了。” 下一秒,回應她的是洶涌熱烈的吻,身體陷入柔軟的床鋪,烏黑的長發散開,落在他掌心,化成了繞指柔。 談雋池修長的手指插進她的指縫,十指相扣深陷。 他親吻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溫兮語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思緒一瞬之間迷蒙,顧不得想任何其他,滿心滿眼只有眼前的人。 恍惚間,溫兮語想到安蝶詰問奧羅的話:“一個男人給女人看他身體上的傷,意味著什么?” 他似乎很少開口剖白自己,但此時此刻,卻不再需要通過言語來確認心意。 他們唇齒交纏,談雋池勾著她的舌尖舔吮廝磨,溫兮語指尖蜷起來,撐在他的胸口,含糊著嗚咽輕喘。 “小兮……” 他呼吸很重,壓在她心房。片刻后又帶著她的手循過去,要她體會他的坦白,和無論如何剝骨抽筋都去不掉的,對她的本能。 室內太黑了,溫兮語眼神渙散,吊燈出現重影,晃得視野模糊。指尖陷進他肌理賁張的背脊,入手是那些粗糲長痕縱深的觸感。 盡管它們已經被歲月縫合,但每次觸碰,都會感受到心尖也跟著刺痛。 溫兮語顫了一下,用盡力氣將他勾得更近。男人沉聲的氣息呵在她微潮的脖頸,一陣疾風驟雨,屋內外隆隆聲響互為應合。 不知過了多久。 街頭馬路上的霓虹盡數熄滅,靜謐皎潔的月色開啟了后半夜。 風雨停歇。 談雋池弓著背,手臂撐在床邊,額邊黑發垂落,眸光一寸寸凝視小姑娘陷入熟睡的容顏,和她因呼吸而輕輕顫動的睫毛。他伸過手去,溫柔撫摸她細膩溫軟的側臉,昏暗光線里,眼尾匿下幾分淡淡的紅。 他沉默了很久,終是低下頭,嘴唇輕觸她的眼。 “我愛你。” ▍作者有話說: 他的救贖。 有我們兮寶在,以后都是好日子嗚嗚嗚 第70章 追著跑 [vip] 翌日中午, 溫兮語悠悠轉醒。 全身關節錯位一般地酸疼,她懵了兩秒,大腦開機加載完畢。下意識伸手往旁邊一摸, 卻摸到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 她的手腕被帶著往那頭一拉,身體翻了一邊, 精準滾進了男人的懷里。 腰被用力攬住,溫兮語唔地低呼了一聲,緩了幾息,才抬起下巴, 咬著唇道:“早安。” 昨晚的記憶這會兒在腦中復刻, 她光是想了幾個畫面,臉上就開始泛紅。 談雋池眼瞳漆黑, 稍壓下來一點,不說什么, 視線反而落在她粉嫩的唇角上。 因被咬過而留下細碎的傷口,小姑娘眼尾還帶著微紅的水意, 一副楚楚可憐小心翼翼的樣子。 男人眸色深了一些, 抬手捧住她側臉,傾過身去, 咫尺對視:“疼么。” 雖然昨晚對于他們而言都非常特別, 但其實談雋池有意識地控制了力道, 所以是不怎么疼的。相反, 還挺……舒服的。暗影中他深邃的眉眼引著她陷落進去,淋漓一場, 予人刺激的還有呼吸間纏繞的那一抹熱度。 但這種事, 要人怎么說嘛。 溫兮語指尖蜷了蜷, 抬起眼瞼, 扭扭捏捏不做聲。 談雋池捏著她下巴,一下下吻她耳朵:“嗯?” 誘哄似的語氣,溫兮語沒憋住,細軟的嗓音自唇間溢出,輕輕的,又好似勾著上揚的尾調:“疼。” 談雋池半瞇起眼,沉沉凝視著她,眸光深雋,卻遲遲沒有開口回應。 溫兮語與他對視片刻,明白了。 總想等著準備好再告訴她事情真相,卻沒料到會在昨天那種情況下被她知曉。 他不知道該怎么證明自己的情意,所以坦白了一切,把心掏出來給她看。而今,后知后覺地感到一絲惶恐,她是否會感到害怕。那樣沉重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