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菜又愛撩 第87節(jié)
女人步伐逐漸急促,衣角卷掠,帶起赫然風(fēng)聲,越來越近,她的模樣和兒時記憶交印重疊,溫兮語幾乎忘記呼吸,想開口卻覺得發(fā)不出聲音。 反而是女人在她面前停下,極為細致地打量著她,從烏發(fā)到眉眼再到紅唇,目光復(fù)雜意味難辨,而后深深的,似嘆息一聲。 “你長大了。” - 咖啡店偏僻的角落,落座,沉默的對視。 溫兮語到現(xiàn)在還有些恍惚,可是指甲陷進掌心里的感覺,分明是痛的。 這是真的。 面前的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人是…… 那兩個字哽在喉頭喊不出來,溫兮語嘴唇翕動,到底還是沒出聲。女人凝視她片晌,輕聲開了口:“兮兮。” 溫柔的音節(jié)恍如隔世,溫兮語咬著唇,想起什么,眼里蓄起隱約的浮光。 “哭什么呀。”女人眼底似有動容,微笑看著她,“mama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走。 這個詞讓溫兮語驀然一凜,瞬間從惘然的情緒中抽離大半。 當(dāng)年陶淑然跟著那個富商走時姿態(tài)決絕,離開時未對他們父女倆過問一句,如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再仔細看,更覺得陌生。 她瘦了許多,隨著年歲增加,眼窩凹陷,隱隱有佝僂之態(tài)。穿著也不似溫兮語想象中的豪門闊太,冒著線頭的布料,顏色艷俗。那雙握著杯子的手,更是皺紋橫生,像是干了不少粗活。 “兮兮,怎么不說話?”陶淑然傾過來,靠她距離更近,慈愛道,“讓mama好好看看你。” 她想抬手去摸溫兮語的發(fā)鬢,卻被她下意識躲開。 陶淑然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手輕顫著放下:“兮兮,你……還在怪mama么?” 溫兮語看著她,不知該說些什么。 這種割裂感,是和與父親之間的生疏不同的。 哪怕相見的時日再少,溫兮語心里還是清楚,父親是愛著她的,只是這種愛,并沒能像其他普通家庭那樣,被表達出來。她覺得遺憾,但想到曾經(jīng)相處的點點滴滴,仍舊滿心歡喜。 但是面對陶淑然則不同。 分離得太久了。 十幾年的光陰,溫兮語已經(jīng)不認識她了。 不了解她的為人,品性,對她僅有的那點印象還停留在當(dāng)初那種看自己和爸爸棄之如敝履的目光上。 溫兮語久久不說話,陶淑然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兮兮,你別這樣,好嗎?” 她似乎很難過的樣子:“mama知錯了,當(dāng)年的事是我一意孤行,我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但是現(xiàn)在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求,就想留在你身邊好好地彌補你,可以嗎?” “……” 陶淑然神情懇切:“能不能,再給mama一個機會?” “……” 她的神態(tài),語氣,一切都和過去相去甚遠。 溫兮語像是想通了什么,意味復(fù)雜地問:“這些年,你過得不好么。” 陶淑然的神情rou眼可見地僵了下,扯著嘴角笑起來:“……怎么會?mama只是,想你了,所以才回來。” 溫兮語靜了好一會兒,才嘆道:“很久了啊,mama。” 她輕聲說:“我們早就習(xí)慣了沒有你的生活,也一切安好,不需要你的彌補。” 刺啦。 杯底在玻璃桌上劃蹭出不那么悅耳的聲音,陶淑然神色有些急了:“你怎么和mama這么生分了,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 “您也說是小時候。”溫兮語打斷她,“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長大了。” 陶淑然陷入沉默。 溫兮語等了幾秒鐘,站起身來,禮貌道:“如果您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 溫兮語回過身。 陶淑然的局促沒法遮掩,仿佛有什么難以啟齒。她閉了閉眼,終是承認:“mama……遇到一些難處。” “……” “需要一些錢,不多,萬把塊,周轉(zhuǎn)一下。” 母親說想她的時候,心底不是沒有觸動。溫兮語就那么看著她,神情逐漸沉寂。 這樣的安靜落在陶淑然眼里成了不為所動,她哀戚道:“兮兮,連你也不愿幫mama嗎?” “你不知道m(xù)ama這兩年過成什么樣……”陶淑然掩面,“王攀家道中落,一夕之間破產(chǎn),債主滿門,我不得已只能到處打工,可他染上賭癮把僅有的一點家產(chǎn)敗光了不說,還……” 含糊的兩個字說出,溫兮語聽不太真切,卻透過她略有些稀疏的頭發(fā)看見耳側(cè)一塊光禿禿的頭皮。 她的瞳孔縮了一下,顰起眉。 “不久前我終于和他離了婚,回到北京,但實在是太拮據(jù)了,所以……”陶淑然嗓音哽咽,“才不得不來找你。” “能幫我的只有你了,兮兮。”她上前兩步,緊握住溫兮語的手,“求求你,借mama一些錢吧。” 周圍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聽兩人的對話,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 溫兮語卻罔顧他們,只是抿著唇凝視著她,看著這個給予了她生命卻又未盡到做母親責(zé)任的女人。 她曾容顏美麗,也曾是自己最信賴最依戀的存在。 罷了,溫兮語嘆口氣。 好聚好散。 “我給你兩萬塊。” 陶淑然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想過來抱她,溫兮語稍稍側(cè)過身,垂下睫羽:“只有這一次。” 陶淑然的手臂尷尬地停在空中,但很快又反應(yīng)過來:“好、好,就這一次!”又生怕她反悔似的,掏出手機,討好笑道:“方便現(xiàn)在轉(zhuǎn)給我嗎?” …… 從咖啡廳走出來的時候,談雋池的車已經(jīng)停在路邊。 溫兮語拉開后門上車,見他正在打電話,于是沒有出聲。倒是男人側(cè)眸瞧了她一眼,三兩句結(jié)束通話,摘下耳機。 談雋池傾身過來,隨意撥弄一下她頰邊碎發(fā),輕斂眉目問,“不開心?” 沒想到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溫兮語怔了一瞬,將剛才的事情和盤托出。 “遇到我mama了。”她語氣悶悶的,斟酌片刻,“她看起來,似乎過得不好。” “……” “我沒想到還能再遇到她,感覺很陌生。”溫兮語呢喃,“她變了好多,已經(jīng)完全不是我記憶里那個溫柔的人了。” 哪怕從前是假意溫柔,今天這一場會面,也足夠幻滅。 就算她在面對陶淑然的時候保持得再冷靜自持,總還是有孩子面對母親最本能的渴望。期待她要對自己說的話,不再是那些虛與委蛇的謊言。 而是真心的懺悔。 然而現(xiàn)實迅速而響亮地給了她一耳光,嘲笑她,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心存幻想。真是可悲。 但到底曾經(jīng)是那樣親密的一家人,要說熟視無睹,她做不到。 “我就是,有點委屈……” 溫兮語揉了揉眼睛,烏黑軟眸濕漉漉的,分明的水意。卷翹睫毛也很沒精打采地耷拉著,稍帶些鼻音。 “嗯。” 男人的手臂倏忽攬過來,把她擁進了懷里。 溫兮語聽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很安心的感覺,在堅實的胸口處蹭了蹭,撒嬌般把腦袋埋得更深。 “不委屈了。”談雋池垂眸。 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溫兮語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就不那么委屈了。 他輕捧著她的臉,指腹拭去眼淚,嗓音低緩繾綣:“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我們小兮這么愛哭。” - 公司離談雋池的住處尚雋東方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車程,溫兮語恢復(fù)能力很快,基本上還沒到家就已經(jīng)又雀躍起來,正左顧右盼的時候,司機將車停在高級住宅的地下車庫。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他的私人住所,走進門的時候目光滿是好奇。 接近兩三百平米的小復(fù)式,采光和通風(fēng)都很好,家具的材質(zhì)但是室內(nèi)設(shè)計風(fēng)格一如想象之中的冷感,現(xiàn)代極簡風(fēng),家具陳設(shè)干練,但可以看出材質(zhì)不凡。基本上是灰黑白三種顏色,薄淡,寡味,沒有多余的點綴。 除了墻上裝裱的一副題字。 “慎獨”。 和高鼎合伙人辦公室一模一樣,但高懸在家中客廳里,多少有幾分警醒告誡的意味。 溫兮語目光游掠而過,轉(zhuǎn)向其他的房間。 原本的幾間客房基本都裝修成了多功能廳,書房很大,上面陳列著不少名著讀本,東西按照分類井井有條地整齊擺放。 基本都是冷色調(diào),灰色的窗框邊干凈得一塵不染,連盆綠植都沒有。 這么一圈看下來,溫兮語驀地有種清晰的感觀。 ——這里,作為住處是很舒適的一片空間,但作為家……似乎少了點生活的痕跡。 談雋池許她隨便逛,溫兮語便堂而皇之地上了樓,這兒摸摸,那兒碰碰,十足的主人風(fēng)范。 他的臥室選在東南角,有一個露天陽臺,望出去視野很好。室內(nèi)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桌子什么都沒有,很是簡潔。 趁談雋池不在,溫兮語悄悄地聞了聞他的枕頭。 雪松清冽的香味,如同他這個人,深沉繾綣,回甘迷人。 她忽然想起包里的那把鑰匙,心口處有些加快——如果真的搬進來的話,是不是就能與他朝夕相對,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