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菜又愛撩 第29節
梁榛頓住腳步,回頭。 皎白月色下,男人清俊的五官輪廓也好似覆上了一層淡薄的柔霜,愈發溫和。 他說:“還是陪你一起。” 胸腔里不知有什么東西躍動了一下,梁榛訥訥道:“好、好啊。” 原以為被前男友出軌后再找上門恐嚇是件十分倒霉悲催的事情,但這樣和葉庭遠一路走回去撿東西的時候,梁榛反而覺出一種事不關己的諧謔感。 也許在某一個瞬間突然想明白,人生就是這么一場鬧劇,兵荒馬亂又雞飛狗跳。這年頭,誰沒碰上過幾個渣男?這么想著想著,就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釋然。 看過那么多電影和小說,總該知道,真正的放下不是表面看似冷靜實則內心怨懟不已,而是完全不去在意的淡然,和不再因這個人產生任何情緒波動的平靜。 她想,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只是需要時間罷了。 葉庭遠把梁榛送到宿舍樓下,又把幫她拎著的書包和布袋遞還給她。 橘黃色的路燈拉長了他們的影子,梁榛略一抬頭,凝視著男人溫潤如玉的容顏,脫口道:“教授,明天中午我請您吃飯吧!” - 然后就有了眼前這一幕。 葉庭遠隨意點了幾個菜,執起茶杯輕啜了一口。 桃李園外面樹叢不復春日時的茂盛,但秋風一吹,金黃的葉子簌簌地往下落,也是一副極美的情景。 天朗氣清,兩人落座處視野很好,可以一直望見外面如畫般的景色。 當然……如果有人開口說話的話,想必氣氛會更加自然融洽。 梁榛想破腦袋都沒有找到話題,又不能跟教授醉心討論學術,只能硬著頭皮道:“昨天的事,還是謝謝您了。” 這已經是第三次道謝了,說出口的時候梁榛自己都覺得見外。 葉庭遠頓了下,失笑,神色些許無奈:“沒事。” 梁榛躊躇地望著他,覺得有必要解釋解釋昨晚的起因經過,于是簡短地概括講述了一下。過了會兒又遲疑道:“向思遠他……” 似是看出她的為難,男人出聲打斷:“這是你的私事,不必告訴我。” “……哦。” 幸而這時菜陸續呈上,梁榛盛了一碗湯推到他面前:“教授,您喝。” 葉庭遠頷首:“謝謝。” 吃飯的過程中兩人幾乎沒什么交流,有種難以名狀的尷尬,梁榛正糾結是不是應該留一下教授的聯系方式時,聽他道:“加個微信吧。” 梁榛:“啊?” 葉庭遠沉聲道:“這件事我會和計算機系這邊的輔導員打個招呼,你那邊有什么情況也能及時和我反饋。” 這是,擔心向思遠還來找她? 梁榛忽然覺得心里涌上一絲暖流,她想道謝卻又咽回去,最后抿著唇,重重點了下頭:“嗯!” 晚上回寢后本想和溫兮語提一下這件事,但又覺得沒什么必要,不過是徒惹她擔心罷了。更何況,自己和葉教授之間的這些事情,出于某種隱秘的心理,梁榛并不愿被其他人知道。 ——他對她來講,是溫和寬容的長輩,也是教導有方的老師,而并非什么別的角色。 - 隨著學期過半,學生節也愈來愈近。 溫兮語除了日常完成課業,還要參加主持人排練和超算比賽的培訓,忙得腳不沾地,周末更是有成堆成堆的事情壓在身上。 到了和談雋池約定午飯的日子,溫兮語端著手機還沒想好怎么措辭,高朗就打來電話,表明談總突然有急事脫不開身,吃飯的事情恐怕只能等到之后再說了。 “啊。”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溫兮語失落的同時還有些小慶幸——現在對于她而言也是很關鍵的時刻,確實沒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分散,這樣也好。 但還是做出一副惋惜的樣子:“這樣嘛,真的好可惜哦。” “抱歉,溫小姐。”高朗歉意道,“下次一定有機會的。” 溫兮語抽抽鼻子:“可是我盼這頓飯盼了好久呢。” 她一手攥著手機,一手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好幾天沒見到教授了,我對他的想念幾乎到了茶飯無思夜不能寐的地步,難道教授他不想我嗎?不想見見他最可愛最優秀的學生嗎,嗯?” 對面默了一會兒,然后道:“溫小姐,現在談總就坐在我旁邊,我開著免提呢。” “……” 溫兮語艱難吞咽一口口水,火速掛斷電話:“談教授沒空是嗎,好的拜拜,不打擾您嘞!” 高朗:“……” 他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老板淡漠平靜的側顏,突然覺得溫小姐也算是個人才了,三番五次地在談總面前群魔亂舞,小車翻完翻大車,然后依舊生龍活虎精力旺盛地蹦跶著。 換誰有這個膽子,嘖。 - 連續兩周,溫兮語都沉浸在一種極其忙碌的氛圍中。 十二月初,超算區域賽的現場賽剛剛打完,顧禮安和溫兮語等人的隊伍突破重圍,在國內高校中脫穎而出,進入世界決賽候戰隊伍行列。 彼時高中同學班群突然說要在北京組織同學聚會,溫兮語瞅著手上事情告一段落,便應下邀約。 同學會是最容易追憶往昔的場合,溫兮語推開包廂進屋的時候,里面圍桌上已經七七八八坐滿了人,興致昂揚地談天說地: 一看到溫兮語,便有人起哄:“喲,我們的大美女來了啊!” 以前和她關系最好的張文蕊趕忙拉開身邊的座椅:“兮兮,給你留位置了。” 溫兮語笑著坐下,參與到眾人的寒暄之中。 “那會兒你倆不是一對嗎,每天課間都偷偷溜到廁所里約會,搞得我們都不敢如廁……” 被點名的女當事人笑罵:“放你的屁俞天宇,什么叫到廁所約會,是旁邊的小陽臺好不好!多浪漫一場景被你說的惡心巴拉的。” 年少時隱秘的青澀懵懂早已成為過去,現在想起倒算是一份可以提供笑料的談資。同學們陸續到場,紛紛加入閑聊。 有人打趣:“梅松,俞天宇給你取的名字,你現在還在用嗎?” 梅松惡狠狠地制止:“不準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梅松是原來班上的副班長,但生有一副少年愁腸,極愛吟詩作賦,感慨風花雪月,教室里的圖書角現在還保留著他當年的自制文集。 他喜歡在語文課后對對子,某天正兀自背誦著《笠翁對韻》,俞天宇優哉游哉地晃了過去,接口道:“天對地,雨對風,菊緊對梅松。” 教室里安靜一秒,發出哄堂大笑。 噗,怎么說呢,實乃妙哉。 大家回憶起來還是覺得搞笑:“俞天宇,你所有的文學功底可能就體現在那句詩上面了吧啊哈哈哈哈!” 梅松梗著脖子:“那怎么能算是詩——” 俞天宇懶洋洋的:“怎么不算是,你看這不是對仗精巧平仄押韻么。” 眼看兩人要開始干架,圍觀好戲的同學們才開始當和事佬,提起別的話題。正在興頭上,大門被敲了三下,接著有人進來。 整個包廂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 女人戴著墨鏡口罩,一頭棕色的大波浪,黑裙高跟鞋,姣好身材被勾勒得淋漓盡致。 她肩上披著香奶奶的羊毛小坎肩,手臂上勾著lv的季度新款,一身珠光寶氣顯露無疑,進門之后,濃郁香水味霎時彌漫開來。 張文蕊在溫兮語耳邊沉默幾秒,很無語地說:“馮茜音有沒有必要這樣啊,不就來個同學會嗎,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當了個十八線小演員?” 當年上學時候溫兮語對馮茜音這人印象不深,只記得沉默寡言坐在教室最后排,因為樣貌不佳總被幾個調皮搗蛋的男生們取笑。 后來再聽說她的消息是在班級群里。 馮茜音就讀于電影學院,在某當紅小生主演的網劇中討了個邊緣角色。若不是因為同名同姓且各種信息都對得上,溫兮語幾乎快要以為這是另一個人。 演戲期間馮茜音因為和該男主的緋聞上過幾次熱搜,不過很快就被經紀公司壓下來,沒博得什么關注度,所以不久就去轉行做了女主播,現在粉絲數量也有著小幾十萬。 不過聽人說,她好像覺得自己算是小有名氣,所以整個人都有點飄了。對老同學愛搭不理的,還常在朋友圈傾軋攀比、炫耀自己。 這次來同學會,估計也是想揚眉吐氣一番。 馮茜音取下墨鏡口罩,露出自己化著精致妝容的五官。歐式大雙眼皮,挺翹的高鼻梁,小巧的v臉,張文蕊瞪大眼睛打量片刻,小聲吐槽道:“她這哪是整容啊,這是換頭了吧。” 馮茜音居高臨下環視一圈,發現座位差不多都坐滿了,于是便用不高不低的聲音道:“我的位置在哪里?” 頤指氣使的語氣,顯然根本沒把大家放在眼里。但到底誰也不想一年一度的聚餐鬧出不愉快,幾個男同學起身讓出一個位置,端著笑道:“茜音,你坐這里吧。” “嗯。” 馮茜音也不說謝謝,扭著腰就徑直走過去了。過了一會兒,開始吩咐旁邊的男同學給她夾菜。 得虧該男生素質良好,一個白眼轉了一圈生生憋住,臉上表情依舊保持得當。 馮茜音到來之后,明顯把房間里熱火朝天的氣氛拉低了一個度,眾人都在有意地避著她說話,可她卻像沒點ac數一樣,一個勁地把話題往自己身上引。 “哎喲我手上這顆戒指雖然是找了英國皇家設計師專門定制的,但我總覺得款式太簡單了,還沒那種十幾萬的小作坊賣得好看……” “當主播辛苦是辛苦,賺的也就那樣吧,唯一的慰藉就是我幾十萬的粉絲,她們真的給予我很多溫暖呢。” “我和戴勝生的關系呀……哎呀,也沒有那么熟啦,他偶爾會邀請我到家里做客……” 戴勝生就是之前和馮茜音合作網劇的當紅小生,張文蕊聽到這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特么是凡學鼻祖吧?”她頓了下,“不想再看傻逼表演,我得出去透口氣。” 溫兮語哭笑不得,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 這是一家清靜的特色會所,包廂出去就是小橋流水,頗有些曲徑通幽的禪雅之意。兩人坐在亭廊邊的石凳上繼續敘舊。 “幾年不見,大家都變化挺大的。”張文蕊感嘆片刻,又對溫兮語嘖了聲,“不過你的美貌還是一如既往。” 溫兮語嘴角還沒來得及上揚,就看她停下來打量半晌,一本正經地說:“就是頭禿了點。” 溫兮語:“……?” “我這叫禿?”她自信飛揚地甩了一下腦袋,“你沒看到我這一頭飄飄欲仙順滑無比可以給海飛絲代言的烏黑秀發嗎!” 張文蕊:“???” 嘔。大可不必,姐妹。 兩人說說鬧鬧,不經意看見服務員端著甜品進了他們的包廂。張文蕊眼睛蹭得一下亮了:“我進去再吃一點。”她轉頭看溫兮語,“一起嗎?” 溫兮語擺了擺手:“沒事,你先去吧,我再坐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