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什么胃口地戳著米飯，問道：“橙哥，你最近怎么不和瀟哥天天呆在一起了？”

    以前這倆人就像連體嬰, 干什么都要擠著去。

    “煩。”葉橙扒了口飯，說了一個字。

    譚曉琪瞬間像找到了知音，放下筷子道：“你也到倦怠期了？我還以為就我這么覺得，戀愛一段時間后，真的覺得他好煩啊！”

    她這幾天也在躲著李俊曉。

    葉橙很少有機會能和別人吐槽陸瀟，好不容易碰到這個機會，忍不住點頭贊同：

    “真的很煩人，吃東西非要你咬一口我咬一口，喝水非要撒嬌讓我喂他，隨時要牽手要抱抱，上廁所也要黏著一起去。一分鐘不回他消息要生氣，多和別人聊幾句也要生氣，朋友圈動態不發他還要生氣。總之絲毫沒有個人空間可言，體驗感極差。”

    譚曉琪：“……”

    “哥，你的‘煩’好像跟我的‘煩’不大一樣。”她臉頰抽搐地說，“捏媽，瀟哥戀愛的時候這么無腦的嗎，cao，磕我一嘴啊啊啊！”

    葉橙嫌棄地搖了搖頭，“我現在很擔心他看書的時候分心走神，所以不怎么想搭理他。”

    譚曉琪夸張道：“可是他二模考了三百二十幾！都快到一本線了！他上一次才三百分吧，這才過了多久？華佗再世都不帶這么能救的，我看他的學習動力與日俱增啊。”

    “或許吧。”葉橙懨懨地說。

    鬼知道哪來的學習動力，還不是為了看他穿裙子，他對陸瀟的心思摸得堪比歷年真題，那叫一個透徹。

    這次二十班總體進步相當大，陸瀟的校排名已經進了前一百，前兩天還囂張地讓他記得把欠的補上，他要設置成手機壁紙用。

    ——自從孟黎撞破了他們之后，陸瀟就開始破罐子破摔模式。

    他本身就是個秀夫狂魔，這回徹底把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情侶款，連他們家的刷牙杯都沒能幸免于難。王嫂打掃完他房間出來的時候，表情十分難以形容。

    除此以外，他的電腦桌面、手機壁紙以及床頭和書桌的擺件，全部換成了跟葉橙的合照。

    朋友圈三天發一張手部或其他部位合照，一個禮拜發一張臉部合照。還逼著葉橙每條都給點贊，不點贊就不依不饒地哼哼唧唧。

    蔣進培訓結束回來上課，陸瀟也讓他給動態點贊。蔣進支支吾吾不敢掏出手機，然后被陸瀟發現他把自己屏蔽了，于是回來上課第一天，他就收獲了一頓鐵拳問候。

    當然，朋友圈狂秀也不是人人都會屏蔽的。

    比如譚萌萌，不僅不會屏蔽，還會每個禮拜定時點開陸瀟的朋友圈。

    葉橙不怎么發動態，每次看見陸瀟的照片，她都能在繁忙的高二生活中得以窺見一絲天光。

    這是秀嗎？這是在造福所有女生啊！

    去年這些動態里面還有籃球和游戲，今年完完全全變成了大型蜜罐。

    [一杯咖啡的照片]，“真的有人會喜歡苦橙味道嗎，怎么都喝不慣”。

    譚萌萌評論：【好了好了，知道你們喝的同一杯了！我還是喜歡星爸爸的糖精[/嘻嘻]】

    [手腕處用黑筆畫著手表的照片]，“520，13:14，窗外在下雨[/雨林][/月亮]”。

    譚萌萌評論：【啊啊啊啊，男神520快樂！手表是橙哥畫的嗎？下雨天為什么還有月亮呢？是定情信物嗎嘿嘿嘿。】

    [對鏡擋臉自拍]，“下課了”。

    譚萌萌評論：【左邊那個白色衣角是橙哥吧！一定是啊啊啊啊啊！在浴室里拍的，救命！你倆今晚一起睡嗎？？我不能呼吸了，誰來救救我！】

    葉橙沒有想到十八歲的陸瀟如此可怕，更沒有想到那個看起來溫柔內斂的學妹，在網上會是這么一副模樣。

    更關鍵的是，陸瀟他媽的不屏蔽他媽！

    有次陸瀟偷拍了一張他睡著的照片，是眼部特寫，只有睫毛和眼下的淚痣。這個傻逼還得意洋洋地說“無獎競猜，猜猜是誰”。

    底下眾說紛紜，有猜隔壁班花的，有猜某個老師的。

    葉橙按照要求贊了他，幾個小時后，收到了相同動態點贊提示，在看見孟黎的昵稱時，他整個人都要炸了。

    別說高中時期了，就算是大學、工作時期，他發這種私人動態也會屏蔽長輩好嗎！而且還是這么曖昧的照片！

    葉橙忍無可忍地揪著耳朵教育了他一頓，陸瀟老老實實屏蔽了孟黎。

    第二天他去陸瀟家里，孟黎還疑惑地問他：“昨天那張小橙的照片呢，你怎么刪了？”

    葉橙被鬧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

    高三的最后一個月，陸瀟的朋友圈只剩下真題和葉橙。

    黑板上的倒計時天數逐漸減少，最后變成了1天。

    山海路再次迎來蠢蠢欲動的蟬鳴，伴隨著熱浪席卷了站滿晨讀學生的走廊。

    高考前的一天，剛好輪到葉橙值日。

    他戴著袖章走到要檢查的班級門口，里面全是陌生面孔，但都笑著和他打招呼。

    “早啊。”

    “早。”

    “高考加油！”

    “你也是，高考順利。”

    沿路碰到了華旺春，他滿面紅光地拍了拍葉橙，說：“明天別緊張，正常發揮，一切順利！”

    葉橙笑著說：“謝謝老師。”

    直到從值日的地方回到班級，看見黑板上眾人寫的一段話，他才真正意識到，這是他在十三中的最后一天了。

    黑板上的話是于坤寫的。

    親愛的徐哥：

    謝謝你兩年的陪伴，因畢業，請求永久離校批準。

    二十班全體 6月6日

    雖然這種套路已經爛大街了，但真的看見這句話時，葉橙還是感到動容。

    他提醒大家徐超要進來了，所有人坐回了位置上。

    門口傳來熟悉的笑聲，徐超和隔壁班班主任說了幾句話，從前門走了進來。

    葉橙做了個手勢，所有人齊聲道：“徐哥，謝謝你，我們畢業啦——”

    徐超愣了一下，接著，大家唱起了《那些花兒》。

    原本徐超還能忍，越唱到后面，他越把頭轉了過去，用一種擰巴的姿勢將后腦勺對著他們。

    可是他看見了黑板上的假條，眼眶紅得更加厲害。

    女生們都哭了，男生也沉默了。

    蔣進舉起手搖了搖，喊道：“徐哥，看我看我！”

    徐超忍著眼淚轉過去，看見他那一頭錫紙燙不見了，取而代之地剪了短發。

    蔣進撓了撓頭，笑著說：“你不是老喊我拉直嗎，這下我拉了。”

    徐超再次轉過去，用手捂住了眼睛。

    大家紛紛上前去抱他，譚曉琪哭得渾身發抖。

    徐超又哭又笑地推開他們：“行了，畢業了又不是永遠見不到，以后有空多回來看看老師。明天好好考試，你們每個人都是老師的驕傲，明白嗎？”

    眾人瘋狂點頭。

    這天放學的時候，即使是素不相識的人，即使是平時結怨的人，看見對方也都會彼此道一句加油。

    陸瀟把葉橙送到家門口，面對面地抱了他一下。

    葉橙微微笑道：“明天放輕松，不要多想，你一定會考上第一志愿的。”

    陸瀟緊緊地攬住他，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你也是，你在的城市就是我的第一志愿了。”

    葉橙蹭了蹭他的臉，語氣難得寬容：“考完試之后，你想怎樣都可以。”

    他以為陸瀟會高興不已，但陸瀟把他抱得更緊了，下半張臉都埋在了他脖頸處。

    “阿橙。”

    “嗯。”

    “阿橙。”

    “怎么了？”

    “沒怎么，就想叫叫你。”

    “你怎么黏黏糊糊的？”

    “阿橙。”

    “我在。”

    陸瀟靜默了許久，還是把心里想說的話說出來了，“遇見你我真幸運。”

    葉橙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反手用力抱住他。

    兩人在門口待了快半個小時，才各自分開。

    葉橙剛一進門，高秋蘭就迎了上來。

    “回來啦，肚子餓嗎，我煮了點清淡的宵夜。”她脫下圍裙道，“明天早上給你準備了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我的乖孫高考一定一舉奪魁。”

    葉橙笑了起來，“奶奶，我們滿分早就不止一百分了。”

    “哎呀，吃個吉利嘛，明天早上奶奶送你去學校。”高秋蘭喜悅道。

    “好。”葉橙答應道，“我先去洗個澡。”

    高秋蘭跟在他后面念叨著今天注意休息，直把他送進臥室，才去廚房端宵夜。

    同樣的場景，在每一個高考的家庭不約而同地進行著。

    孟黎端著牛奶遞給陸瀟；蔣進和江怡蓉打電話打到一半，他mama敲門進來了；譚曉琪和李俊曉在江邊放煙花，大聲對著江面喊“我會考上的”；黃院長罕見地沒有加班，早早下班回去陪黃勝安。

    譚萌萌坐在桌前緊張地等待了半天，她mama一陣抱怨，說你姐高考又不是你高考，緊張個什么勁兒。

    瓜群里都在說高考祝福語，大家都艾特了自己想艾特的人。

    迪迦是光：【@再借十三中五百年，兄弟，愛你，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