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他沒來的話，誰知道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

    他沒指望陸瀟能按照答應(yīng)他的說到做到，只求他安穩(wěn)無事地度過高中生活。

    可惜他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陸瀟的臉色陰沉得可怕，過了很久，才自暴自棄地出聲道：“你現(xiàn)在看明白了，這就是我的生活。”

    在這個人沒有出現(xiàn)之前，這的確就是他每天的日常。

    跟一幫小混混喝酒鬧事，看誰不爽就把人打得爬都爬不起來。

    或許是葉橙把他想的太好了，他根本不是考大學(xué)的那塊料，也不可能活成他想要的樣子。

    葉橙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即使有心理準(zhǔn)備他會叛逆，但仍然感到心臟一陣刺痛。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徒留陸瀟粗重的呼吸聲。

    片刻后，葉橙胡亂點了點頭，

    “看明白了，但是比起你這樣的生活，我更在意的是，你并不愿意告訴我你的生活。”

    他再也沒辦法待下去了，越過陸瀟快步走出籃球場。

    陸瀟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蔣進下意識喊了一聲：“橙哥。”

    周敏豪和他面面相覷。

    “這可咋整？”

    葉橙不想去上晚自習(xí)了，連書包都不想收拾，也不想回教室。

    他沿著cao場走到校門口，門衛(wèi)把他攔了下來。

    在晚自習(xí)放學(xué)之前，校門是不開放的。

    他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家里有事，跟班主任請了假，明天補假條，門衛(wèi)這才給他開門。

    走出學(xué)校之后，繁華而熱鬧的山海路撲面而來。

    星期五的晚上，是這里人最多的時候。

    上班族此刻都下班了，坐在小吃攤邊劃拳喝酒，街上人來車往，夜景五光十色。

    然而這些喧囂都與葉橙無關(guān)。

    他一個人走在路上，并沒有被周圍的一切溫暖到，反而感到胸前越來越?jīng)觥?/br>
    他總是覺得自己能潛移默化地改變陸瀟，從而忽視了很多需要溝通的地方，到今天為止他才真正明白，他們之間還是有一道阻礙存在。這道阻礙和年齡無關(guān)，和身份無關(guān)。

    陸瀟對他有著天然的隱瞞和抗拒，比如今天的事，他明知道這樣做自己會不高興，但還是會不計后果地和張琦約架。但如果他不撒謊，好好地把這件事說出來，或許會是另外一幅光景。

    葉橙知道不應(yīng)該去要求他太多，可當(dāng)他說出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話時，他有一種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的感覺。

    他抬起頭，透過還未長出新枝丫的梧桐樹，看見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啊月亮，你能不能讓我別這么難過了。

    他從山海路走到火瓦巷，又從火瓦巷走到白澤湖。

    每當(dāng)他心情低落的時候，都會選擇慢跑或者走路，看看不同的景色，試著讓自己平靜一點。

    天色變得更暗了，路過一個街口時，葉橙看見鞋帶散了。

    他彎下腰來系鞋帶。

    路燈下，街口出現(xiàn)了兩個黑色的影子。

    另一個影子站在他身后，也跟著他一起停了下來。

    葉橙扭頭看過去，看見了陸瀟。

    從山海路到白澤湖，他默默地跟了他一路。

    第58章

    葉橙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 抬起頭看著他。

    其實剛才有幾次，他恍惚察覺到身后似乎有人，但陸瀟估計是等他走遠了又繼續(xù)跟上來的。

    他的心情有些復(fù)雜，手里也忘了繼續(xù)動作。

    陸瀟上前幾步, 彎腰蹲在他面前, 低下頭幫他把鞋帶系上。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靈巧地穿過鞋帶, 他的眉眼低順而柔和, 完全沒有了方才的戾氣，眼神認真而專注。

    葉橙的視線下移, 盯著那個即將成型的蝴蝶結(jié), 悶悶地說：“不是不愿意讓我了解你嗎, 還跟過來做什么。”

    他一開口, 才發(fā)現(xiàn)語氣里滿滿都是賭氣，于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做掩飾。

    系完鞋帶后, 陸瀟松開了手。

    他將雙臂放在膝蓋上，模樣像極了他們養(yǎng)過的那只金毛，每次它咬壞東西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可沒那么說。”他撇了撇嘴道。

    有些事讓他服軟很容易, 有些事關(guān)乎男性的尊嚴(yán)，即使他跟了葉橙一路，也不想率先承認自己做錯了。

    更何況，本來就是張琦先惹他在先。

    葉橙就那么和他面對面蹲著, 望著他的眼睛道：“你剛剛不是那個意思？你覺得你的生活不用我插手，那以后你自己想干嘛就去干嘛唄。抽煙喝酒, 打架斗毆，隨你便, 我也懶得再管了。”

    他越說越來氣, 刷地站起身就想走。

    這一下起得太猛, 葉橙眼前一黑，身體站立不穩(wěn)地晃了晃。

    陸瀟趕緊站起來扶住他，“你慢點。”

    葉橙耍威風(fēng)沒耍成功，還摔進人家懷里了，惱羞成怒地一把甩開他的手，轉(zhuǎn)身大步走開。

    陸瀟立馬追上他，飛快地解釋道：“我沒有抽煙也沒有喝酒，電子煙現(xiàn)在都不用了，打架也不是我主動撩起來的，我以后……盡量不打架了，行了吧。”

    氣頭上的人最聽不得“行了吧”這三個字，葉橙冷笑著反問：“所以你覺得你沒錯？”

    行了吧等同于敷衍，敷衍等同于他認為自己沒錯。

    陸瀟呼出一口氣，只得雙手投降：“ok，那我錯了。”

    “你說你哪兒錯了。”

    經(jīng)典送命題來了。

    陸瀟忍辱負重道：“不該打架。”

    才怪，要不是得哄男朋友，他現(xiàn)在就想去把張琦那貨的腦袋擰下來。

    “還有呢？”葉橙目光如炬。

    “還有？”陸瀟迷惑了，“我最近沒抽煙也沒喝酒啊。”

    葉橙面露失望：“你還是不明白錯在哪里，好好想想吧。”

    馬路對面就是他家小區(qū)，他直接穿過馬路回家了。

    陸瀟當(dāng)然跟在他后面，但卻在踏入葉家大門之前，被砰地一聲關(guān)在了外面。

    高秋蘭正在剝花生，準(zhǔn)備給葉俏俏煲個花生豬腳湯，看見葉橙怒氣沖沖地回來，問道：“怎么了橙橙，誰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什么。”葉橙頭也不回，把自己關(guān)進了房間。

    門口傳來陸瀟的哀嚎：“奶奶，在嗎？給我開個門。”

    高秋蘭忙應(yīng)道：“在在在，我來了。”

    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走過去開門道：“這孩子怎么回事啊，干嘛把你關(guān)在外面，真是的。”

    她把陸瀟拉了進來。

    陸瀟面露委屈地癟了癟嘴道：“他跟我吵架了，正生氣呢。”

    高秋蘭不知道他們有那層關(guān)系，登時惱了，替他打抱不平：“就算再生氣也不該把你關(guān)外面，這樣多不禮貌。再說了，朋友之間有什么好生氣的，還發(fā)這么大的火，你們是打架了嗎？”

    陸瀟心想我連他一根指頭都舍不得碰，還打他呢，他打我我都不帶還手的好吧。

    “沒有打架，奶奶，您讓我在這里待一會兒吧，我想想怎么跟他道歉。”他說道。

    高秋蘭看不慣自己的孫子對他頤指氣使，沒好氣地說道：“哎喲，還道歉呢，我現(xiàn)在去房間把他拎出來跟你道歉。他是怎么回事，跟黃勝安鬧別扭的時候，脾氣也不會這么大啊。”

    “別！千萬別！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好。”陸瀟連忙勸阻她。

    開玩笑，如果讓葉橙跟他道歉，那他整個高中生涯都別想好過了。

    什么作業(yè)獎勵，什么考試獎勵，統(tǒng)統(tǒng)都沒了。

    高秋蘭見他很篤定地堅持，只好念念叨叨地給他倒了杯水，繼續(xù)到廚房剝花生去了。

    陸瀟看了眼手機，蔣進那邊還沒回復(fù)。

    他戳了戳譚曉琪：【在嗎？快幫我支個招。】

    譚曉琪早就預(yù)感今天會發(fā)生什么，晚自習(xí)一直在偷摸看手機。見狀，馬上回復(fù)他：【在的，你不會跟橙哥鬧矛盾了吧？】

    陸瀟一愣：【你怎么知道？】

    譚曉琪把白天的事跟他說了一遍，再三懺悔自己真的沒想到葉橙原來不知情。

    陸瀟打字道：【與你無關(guān)，那個帖子放在網(wǎng)上，他遲早會刷到的。】

    譚曉琪：【[大哭.jpg]嗚嗚，你剛才說要支什么招，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嫌疑人x：【你知道怎么哄水瓶男嗎，我腦袋要炸了。】

    譚曉琪：【！！！】

    譚曉琪：【你先把你們吵架的經(jīng)過和我說一遍。】

    陸瀟跟她描述了一下剛才的場景，仔細到一字一句，生怕漏了哪個細節(jié)。

    譚曉琪當(dāng)即道：【瀟哥，你真的是個戀愛白癡吧。】

    譚曉琪：【首先，你不應(yīng)該那么遲才認錯，你跟了人家一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繼續(xù)和他賭一嘴氣？你要是在系鞋帶的時候直接認錯，現(xiàn)在什么事都沒有了。】

    陸瀟皺著眉思索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