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黃玫瑰，怎么可能會有藍玫瑰好看。”他無比真誠地說。

    那捧十七歲的密西根碎冰藍玫瑰，花瓣漸變幽冷，枝葉蒼翠有力。

    他特地去查過，藍玫瑰的花語是單純而美好的愛。

    男孩子的惡作劇得逞了，心底卻惴惴不安起來。

    胸膛的蝴蝶撲騰來撲騰去，緊張地盯著眼前的人。

    葉橙將手從他手中抽回來，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陸瀟忽然間有點不好意思了，預感他下一秒好像會說點什么。

    “我……我騙你的，信我退還給她了，花也沒有收，你沒生氣吧？”他不斷偷瞄葉橙。

    葉橙心里比之前還要凌亂。

    情緒大起大伏，這實在不應是他該有的狀態。

    他胡亂“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把陸瀟扔在跑道上，自己走開了。

    陸瀟有點傻眼，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垂著手站在跑道上。

    葉橙走到空無一人的洗手間里，用冷水往臉上潑了幾下，才算平靜下來。

    剛才在cao場上，他整個大腦都是懵的。

    從不由自主地發脾氣，到后面的尷尬，作為一個成年人，他很少會沒有這樣不受控制。

    明明再三告訴過自己，不要把他和二十七歲的陸瀟混淆。

    但很多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

    會怦然心動。

    會占有欲橫生。

    陸瀟對他的占有欲是表現在明面上的，不遮不掩，坦坦蕩蕩。

    而他是藏在心里的。

    有時候看起來不在意，實際上除了自己，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人和他有關系。

    偏執且隱晦，甚至怕說出來會嚇到他。

    到嘴邊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講出口，他沒有勇氣再去親口問一遍陸瀟，所以你說的不喜歡女生是真的嗎？

    他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更怕得到肯定的。

    -

    第二天，華旺春把葉橙單獨叫到了辦公室。

    接連幾次在教導處遭遇不測，葉橙已經快對這個地方ptsd了。

    墻上的空調從海爾換成了美的，制冷效果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這是唯一的進步。

    華旺春泡了杯茶，也給他倒了杯水，一副要長談的架勢。

    “小葉，你和你父親最近還好嗎？”他客套地開頭道。

    葉橙沒說葉高陽早回嵊州了，敷衍地點了點頭：“還好。”

    “沒再鬧矛盾了吧？”

    “沒有。”

    華旺春舒了一口氣：“那就好，你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相信你能用正確的方法和你父親相處。”

    可惜他不能，葉橙腹誹道。

    華旺春喝了口茶，說：“今天把你叫過來，我是希望你能夠協助老師，為班里的同學做點事。”

    葉橙豎起耳朵，他這個班長平時事情不多，難得華旺春對他有要求。

    “前兩天發生的事你想必也了解了，咱們班的風氣實在是不容樂觀。”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找了幾個同學談心，但效果都很不理想。所以我想讓你代替我，找他們聊一聊。”

    “也許他們跟我有隔閡，不愿意說實話。但你是班長，又是同齡人，很多話他們可能會愿意跟你說。”

    葉橙聽明白了，原來是想找他當間諜。

    華旺春咳了兩聲道：“尤其是陸瀟，這孩子實在太叛逆了，居然在課堂上說出那樣的話。你們之前關系還算不錯，他是這次需要幫助的重點對象，還得麻煩你和他好好聊聊了。”

    “我……找他聊什么呢？”葉橙沒想到還有這么個任務。

    華旺春起身，從桌上抽出幾張a4紙，遞給他：“我都給你打好提問大綱了，名單也在上面，你照著這些問就行。”

    葉橙掃了眼紙面，頓時滿臉黑線。

    no.1陸瀟（重點對象sss）

    q1：在學校有好感的女生/男生嗎？

    如果回答女生，跳q2；如果回答男生，跳q3

    q2：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會好感她？有沒有近距離接觸過？

    q3：說自己喜歡男生的事是真的嗎？從什么時候發現的，為什么好感那個男生？

    ……

    擱這兒玩測試小游戲呢。

    葉橙放下a4紙：“老師，您這是在為難我。”

    華旺春知道他誤會了，連連擺手道：“我不是要你背叛同學的意思，你也不用偷摸問這些，光明正大地拿著問題做記錄就好了，就說是我要求的。”

    葉橙愈發費解了：“那他們不是更不會說實話了嗎。”

    華旺春重重地嘆了一聲道：“這是上面交給我的任務，糊弄也得糊弄過去。可是你知道我找這些人談話之后，他們是怎么回答的嗎？”

    “陸瀟回了我三個字，有煙嗎。蔣進說他低血糖犯了，去了醫務室就沒再回來。還有李俊曉，這小子去了三趟廁所，最后回答我不喜歡人類，他有戀物癖。”

    葉橙：“……”

    華旺春指了指自己的腦門：“這幾個人，這里多少有點問題。我也是不想再耽誤時間，才找你來幫忙的。”

    作為教導處主任，他不可能把所有時間都花在這幾個兔崽子身上。

    葉橙只好說：“好吧，我盡量試試。”

    華旺春大喜過望：“這件事解決之后，老師請你吃飯。我這幾天實在是太忙了，年級一直開會，哎。”

    “不用，那老師您忙吧，我先走了。”葉橙站起來道。

    華旺春客氣地把他送到門口，終于放下心來。

    葉橙回到教室，大家正在上自習，還算安靜。

    他招了招手，讓蔣進到走廊上來。

    不少人都好奇地看過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陸瀟靠著椅子望著外面。

    葉橙拿出紙筆，趴在扶手上寫字：“占用你幾分鐘，例行公事，問卷調查。”

    “噗，橙哥，你什么時候改行當華旺春的特務了？”蔣進笑噴了。

    “職責所迫，別笑，嚴肅點。”葉橙無奈地問道，“第一個問題，你有沒有好感的男生或者女生？”

    蔣進賊笑道：“我好感誰，你還不知道嗎。”

    葉橙沒有感情地說：“那我寫江怡蓉？”

    蔣進回過神來，忙道：“不不，不能寫，就寫‘暫時沒有’好了。”

    “第二個問題，近期有沒有和異性交往親密？”

    這份問卷，完全就是在調查兩性關系。

    他們能好好回答才有鬼。

    反正都是打擦邊球，葉橙只是把答案做的稍微漂亮一點，本質上還是聽他們滿口胡言。

    比如李俊曉的是好感隔壁鄰居，譚曉琪的是有個暗戀多年遠在異地的哥哥。

    只有華旺春不敢想，沒有他們不敢編。

    結束問題之前，譚曉琪小心問道：“班長，每個人都要接受這種調查嗎？”

    “差不多。”葉橙邊記錄邊答道。

    譚曉琪眼睛一亮：“那瀟哥也要被問這些問題嗎？”

    葉橙看向她：“你的好奇心好像很旺盛。”

    譚曉琪結結巴巴道：“啊，我、我只是隨便問一下。”

    “沒什么事的話，就回去吧，把下一個叫出來。”葉橙收起紙張，冷冷地說。

    譚曉琪忙不迭進去了。

    最后一個，終于輪到了陸瀟。

    其實葉橙是非常不想叫他出來的，但怎么輪也該輪到他了。

    班上的人小聲說著話，時不時看看外面的兩個人。

    陸瀟和他面對面站著，氣氛有種說不出的微妙。

    葉橙用筆在一張白紙上劃拉，下面墊著幾張寫過字的。

    “最近上課有沒有打瞌睡，對老師講的重點難點都能吃透嗎？”他問道。

    陸瀟略帶詫異地挑了挑眉，說：“你問我的，怎么和問別人的不一樣？”

    葉橙太陽xue跳了跳，果然，跟蔣進通了氣的。

    “每個人的問題都不一樣，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他拿出班長威嚴，盛氣凌人地說。

    “哦——”陸瀟拉長了聲音，“報告班長，打瞌睡兩次，被抓到零次。重點嘛，有的能吃透，有的吃不透。”

    葉橙抬起頭：“吃不透你不會問？”

    “我同桌比我還能睡，你讓我問誰？”陸瀟盯著他的雙眸，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