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頁
周沫不反對這個解釋,她確實是太累了,這一覺立時三十四個小時,卻耗盡了她所有精力。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睡覺也是這樣累的一件事,原來睡覺是睡不夠的。 周沫出院后,向公司請了假,每天就在家里睡覺。 梅津幾次電話來,周沫都在睡夢中,梅津稱奇,周沫卻說:睡眠是自我修復的最好方式,這是經過科學論證過的。 伍春秋不知道周沫在她們分手當日就出了車禍,后來周沫在電話里提起,將伍春秋嚇得不輕,非要來家里看她,被周沫婉拒,兩人約定等周沫痊愈后在外面小聚。 周沫也是因為這通電話才突然想起包里還放著三枚戒指,她將其中兩枚放進九格盒中,另一枚又放回包里。 這段時間和上次大病一樣,商陸不分晝夜的前來照顧,三餐準時送到床邊,并且包辦了清洗臟衣服以及清掃屋子的工作。 周沫時常能見到圍著圍裙的商陸在屋里出出入入,一連五天,已經有些習慣。偶爾商陸出門采購,聽到關門聲,周沫就會立刻醒來,側耳傾聽,試圖要在靜的出奇的屋里找出一點點聲音。直到商陸回來,她才稍稍松口氣,再度沉睡。 有那么幾分鐘,周沫在想,這不就是幾年前當自己還是個懵懂無知的女孩時,曾經幻想過的伉儷情深細水長流的夫妻生活么?當時還覺得很遙遠,現在卻可以唾手可得。甚至,她看著商陸的眼神,便覺得只要她愿意,這種生活就可以一直延續下去,就像那個夢。 五天以后,周沫下了地,打開窗簾頭一次放陽光進來,走到客廳,見到癱軟在沙發上的商陸。 商陸緊閉的雙眼上,是微微擰起眉毛,鼻下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半個身子都要掉出沙發外。 周沫撿起地上薄被蓋在商陸身上,接著便輕手輕腳的換上衣服,簡單梳洗后,出門去了。 她走在大街上,有些微喘,走走停停大概二十分鐘,才來到在短信里和成非約定的書吧里。 成非好像已經坐了一會兒,桌上的咖啡消滅了大半。 周沫走過去剛坐定,服務員就湊上前。周沫隨手點了杯果汁,等服務員走開便二話不說從包里拿出那個絲絨盒,推到成非面前。 成非望著那個盒子出了神。 周沫道:我想你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成非頷首,卻像是沒有力氣抬手一樣,遲遲不肯碰那個盒子。 你不打開看看?不怕我見財起意掉了包? 成非抬起頭,臉上這才有了表情:周沫,咱們非得這么說話嗎? 周沫別開臉,硬生生道:請原諒,我現在還不知道怎么面對你這個人,我做不到保持中立。 成非嘆道:她說了什么? 周沫頓了頓,才將臉轉了回來,盯著成非期盼的眼神,笑了:我問她就這樣了,是么,她說,就這樣了,挺好的。 成非一陣恍惚。 周沫卻并不打算放過他,繼續道:我又問她,你就這么簡單放過他們么?就算是他們將來結婚了,你也無所謂?你猜她說什么? 成非不語,只是靜默等待,等待周沫揭曉那個可能會在瞬間讓他遍體鱗傷的答案。 她說,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結婚了,如果他們要結婚,也要先跟我離婚,從這個角度想,我也能及時解脫。 成非雙手捂臉,周沫只能聽到細微的從指縫里流出來的嘆氣聲,以及那句悶悶地過了許久才響起的話:周沫,你真殘忍。 周沫不語,接過服務員遞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放下走人。 然而走出幾步,她又折了回來,見成非還是那個姿勢,便拿起那杯果汁走向柜臺:麻煩打包。 一分鐘后,周沫一邊咬著吸管一邊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睛里有些濕潤。 她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是不對,或者她該說些動聽的話騙騙成非,又或者她該說得更決絕一點。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她自己心里都不會好過。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儈子手,雖然殺與不殺這個人非她所愿,但是下手的人卻是她。 周沫快走了幾步,腦子里反復回放著成非雙手捂臉的那一幕,好像不管她走得多快,都逃不開那間書吧一樣。她害怕聽到成非的嗚咽聲,雖然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到了。 那一瞬間,她甚至有返回去安慰成非兩句的沖動。 可是最終,周沫只是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望著一輛輛進站又出站的公共汽車,默默流淚。 旁邊等車的路人,對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可能在他們眼里,她是個失戀的女人。 而這個失戀的女人,在完成喝果汁后的第一個動作,只是拿出手機,將電話撥給伍春秋,告訴伍春秋,她剛剛成功扼殺了他們的愛情。 伍春秋那邊長久不言,但是周沫知道她在聽。 春秋,對不起。 周沫很快掛斷電話,害怕聽見伍春秋的任何回復。 然而手機卻又突兀響起,周沫一驚,一看來電顯示,卻是商陸。 商陸聲音急切,周沫站起身,邊走邊告訴商陸,她已經在回家路上。 周沫在熟悉的粥店里叫了兩份粥,幾個熱菜,正準備結賬,卻和擦肩而過的一個女人撞到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