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現在看到男人就煩。”姜年年說。

    “什么意思？”

    “沒什么。”姜年年搖頭，隨后拿下在耳朵上夾著的一根煙，生疏地咬在嘴巴里，從褲兜里拿出火機遞給丁軒宇，“幫我點煙。”

    “你什么時候學會吸煙了？”

    “剛剛。”

    “剛剛？”

    “嗯，看著看著就學會了。”

    “把煙給我。”丁軒宇伸出手想從姜年年手里拿走那支煙，姜年年躲了一下，忍不住怒意，把打火機砸到丁軒宇身上，他停下腳步，打火機掉在濕漉漉的地上，發出“啪”的一聲，她沉聲說：“你可以給那個女生點煙，為什么不能幫我點？”

    丁軒宇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姜年年看到他和另一個女生在一起了，解釋道：“我和她的關系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和她什么關系，和我沒有關系。”姜年年說完，轉身離開，順手把煙丟進垃圾桶。ìzんàňsんǔ.?ом(izhanshu.)

    丁軒宇追上去，把傘架在姜年年頭上，緊接著奪走她的自動傘按下收傘按鈕，在她未反應過來前傘收了回去，丁軒宇趁此站到姜年年身邊，與她同撐一把傘。

    “當然和你有關系。”

    姜年年的傘在丁軒宇手里，她原本就因為舍友的事情在生悶氣，正氣頭上，只想一個人呆著，根本不想看見也令她難過的丁軒宇，說出的話也帶著冷意：“我不想知道，我們不要再聯系，也不要再說話了，我討厭說謊的人。”

    “我沒說謊，姜年年——”丁軒宇拉住姜年年的手臂，“我和那個女生真的沒什么，你真的不再想和我聯系，和我說話了嗎？你不是喜新厭舊的人。”

    “那你就當我無理取鬧吧，我快要考試了，沒時間和你玩這種游戲，直接點不好嗎？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姜年年說，“算了，反正你也不會對我說實話。”

    明明喜新厭舊的家伙是你自己！

    說完，她趁丁軒宇愣神的間隙，搶回雨傘，等他反應過來以后，姜年年已經跑遠了。

    丁軒宇望著姜年年的背影，一股深深的挫敗感油然而生，不是不想解釋他和那位女生的關系，而是……這個解釋很丟人。

    當天晚上，丁軒宇夢見了姜年年，姜年年微笑著對他說：“你看到了嗎？這是錐子，這是菜刀，這是小錘子，這是麻繩，這是刻刀，還有挖墳的鏟子，等下這些東西就會全部用在你身上。”

    丁軒宇瞬間被嚇醒了，夢里的姜年年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嚇人的話，夢境十分詭異恐怖，仿佛他就是恐怖片的主角。

    丁軒宇坐起來，在凌晨兩點半思考是否告訴姜年年真相，他覺得自己很無力，連她也守護不了。

    還是告訴她吧，即使解釋很丟人，很不man，但也比看見聊天框出現紅點而嚇出心臟病要好。至少要讓姜年年知道，他是一個喜歡著她的男人，他跟那個女生只是朋友。

    在姜年年喜歡他之前，他就喜歡她了，只是她的眼睛只有肖秀榮，從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而他卻偷看她很多次，丁軒宇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羨慕一個哲學教授。

    “明天就向姜年年解釋清楚……”這是丁軒宇入睡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次日，他掐著點到圖書館，剛開館沒什么人，也沒看見姜年年，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她幾點來。

    今天天氣不錯，丁軒宇從上午等到下午也不見姜年年來圖書館，連昨晚重新加回微信的請求也沒有收到回復，他碰巧遇見班里考研的同學，對方告訴他：“我們星期六日考試，今天已經有人先去酒店了，然后明天去做核酸。”

    “這樣子啊……”丁軒宇感到無比懊惱，內心變得空蕩蕩的，他現在聯系不上姜年年，也不知道她考研結束后回不回學校。

    如果時間可以挽回，他一定在那個雨夜把話都說清楚。如此輕易放棄愛情的姜年年，知道他在擔心她嗎？

    姜年年一早就拉著行李箱去了jiejie家，jiejie家離考點很近，不用擔心考試當天趕不上地鐵，并且離她好朋友黎冬寧的學校很近，可以去那里學習。

    她與黎冬寧兩個月沒見面了，只偶爾打電話向彼此傾訴煩心事，在熬不下去的時候，彼此鼓勵打氣，彼此安慰，彼此陪伴。

    今天終于要見面了，她們都很開心，姜年年時隔很久體會到“如果你說你在下午四點來，從叁點鐘開始，我就開始感覺很快樂，時間越臨近，我就越感到快樂”的心情。

    中午吃飯的時候，黎冬寧說：“其實當時你決定要考研的時候，我挺開心。”

    姜年年有些驚訝：“為什么？”

    “因為我身邊的人不是考公就是考編，我父母不懂我的焦慮，我舍友內心很敏感，精神壓力非常大，她拒絕跟我講考研的事情，否則會叁天睡不著……所以我只能和你傾訴了，如果不找人說說話，我真的會抑郁，你看我現在滿臉痘痘，都是考研壓力導致的。”

    “我也覺得和你傾訴煩心事挺好的，我之前整個人情緒特別低落，吃飯沒胃口，看書也看不進腦子，我拿著專業書死活背不了一段話，當時我真的很絕望很想哭，尤其現在發現和舍友戀愛觀不合之后，感覺自己沒救了。如果不是和你聊天，你安慰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姜年年很真誠地說，這些話出自真心。

    “我現在倒是不緊張了，離考試時間越近，我越感到解脫。”

    “我和你相反，我比較遲鈍，現在才覺得緊張，有時候會問自己：'我背這么多書真的值得嗎？'但沒辦法，我不知道會出什么題，只能全部背。”

    “是這樣的啦……我跟你說一個搞笑的事，我一個朋友不是在考公嘛，她爸爸問她準備得怎么樣，她說：'很焦慮地刷題中'，結果她爸跟所有親戚說：'我女兒今年必上岸。'把她整得更焦慮了。”

    姜年年無語地笑了，“我要是你朋友，我當場暈過去，誰敢保證自己必上岸啊？”

    “對啊，所以這些事我都不跟父母講，他們總以為考公考研很簡單。”

    “我也不講，有時候他們說的話不能安慰我，反而讓我更煩。”

    “確實……”

    吃完飯，兩人繼續回自習室學習，自習室在頂樓，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坐在姜年年前面的男生為了提神，airpods放的全是紅歌，音量極大，她聽得尤為清楚，從《我和我的祖國》到《保衛黃河》、《愛我中華》《七子之歌》……全聽一遍，吵得沒辦法背書，她只好走到露臺背書。

    露臺的風景極好，可以看到令人心醉的晚霞和廣州塔，偶爾有一架飛機從天空飛過，穿過赤紅且渲染著一大片粉色的云層飛向遠方，直至變成一個小點，投入晚霞的擁抱。

    姜年年感到心曠神怡，這一瞬間好似煩心事全部消失了，她為自己仍好好活在世界上而慶幸，為當初產生過死亡的念頭感到后怕。

    黎冬寧不知何時站在姜年年旁邊，感嘆道：“真美啊！”

    “確實很好看。”姜年年說，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我喜歡了一個男生，本打算考完研向他表白的，現在不需要了。”

    “所以你現在不喜歡他了嗎？那這談不上喜歡。”

    “不是，他有女朋友了。”

    “啊這……年年，這也沒辦法，下一個男人更好，當你開始在乎一個人的時候是最痛苦的，無愛一身輕。”

    姜年年沉思一瞬，笑了笑，說：“也對，給我點時間，我就能忘記他了。”

    “明天平安夜啊，而我們還在學校學習。”黎冬寧說。

    “你這么一說，我真的好想去玩啊。”

    “堅持幾天，就快要結束了，26那晚我們就能去吃海底撈，和茶理宜世啦！”

    “真想時間快進到那一天。”

    晚霞太醉人，姜年年又想起丁軒宇，她不敢對好朋友說，她現在的煩悶和焦躁，全部都和丁軒宇有關。

    ——她好想他，滿腦子都是他。

    姜年年覺得眼圈熱熱的，她絕不承認這是想哭，只是晚霞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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