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開口，車廂里沉默的令人壓抑。

    半晌，沈為清終于開口了。

    “沒什么想跟我說嗎？”

    聲音沙啞極了。

    鹿熹放在膝蓋上的手捏的很緊，也終于抬頭看向他，卻看到他通紅的眼眶，她張了張嘴唇，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沈為清此時也沒有好到那里去，心臟就像被一根無形的針一下下的扎著，疼痛感四處蔓延，他眼眶很澀，喉嚨很緊，“鹿熹，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鹿熹心臟一痛，她緊緊的看著他。

    沈為清的眼睛紅的厲害，“鹿熹，你是不是從來就不需要我？你真的有把我當你男朋友嗎？明明我才是除了你家人之外最親近的人了不是嗎？可是怎么好像，你身邊誰都比我重要。”

    “我在心里的地位，可能都不如陶姐，不如贈贈，不如鄭宵…你所有的事他們都是第一個知道的，鹿熹，你這樣讓我真的很疲累，你知道嗎？”

    鹿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說，放在膝蓋上的手涼的厲害，她想要解釋，但卻發現，所有的解釋都那么蒼白無力，她只能用力的搖頭，小聲的否認，“不是的…”

    不知不覺，眼淚爬滿面頰。

    沈為清無力地嘆了一口氣，他俯過身，伸手輕輕地給她擦拭掉面頰上的眼淚，聲音沙啞溫和：“剛才接到導演的電話，我要提前回去了，就不等你收工了。”

    鹿熹整個人怔住，她不相信他這句話。

    “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說完，他站起身便要下車。

    鹿熹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沈老師。”

    沈為清輕輕將她的手拿下來。

    “我們家里見。”

    鹿熹因為“家里”這個詞，愣了愣，而沈為清就趁著這個時候下了房車。

    鄭宵看到沈為清一個人下來，緊張地看了看他，又朝車內看了看。

    “沈老師？”

    “我叫了車，先走了，照顧好她。”

    鄭宵欸了一聲下來。

    鄭宵回過頭，便看到站在房車邊上的鹿熹，她還執著地盯著沈為清在黑暗中漸行漸遠的身影，想到他在房車里呆了一天，連晚飯都沒吃，心里空落落的難過…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鹿熹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

    鄭宵看著她面上掩飾不住的難過，內疚道：“抱歉。”

    鹿熹朝他搖了搖頭，她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就算他現在不知道，或早或晚都會知道，這都是她的問題，怪不了任何人。

    “鹿老師，要準備了。”

    工作人員忽然在遠處喊道。

    鹿熹應了聲，“來了。”

    鄭宵鎖上房車門，默默地跟上鹿熹。

    在他們都離開之后，一道身影從一輛車房后慢慢挪出來，隨后借著黑夜，快步離開。

    她進了《明月照我心》的劇組。

    王楚妍的劇組。

    “叩叩——”她抬手敲了敲門。

    “進來。”張月的聲音傳出來。

    張月見助理一臉神神秘秘的模樣，便知道她探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發現什么了？”她問。

    助理關上休息室的門，走了過去。

    “鹿熹好像有男朋友了。”

    “我隱隱聽到，他保鏢喊那人沈老師。”

    ……

    大壯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偷偷地從后視鏡里看著坐在后座上的沈為清，他依舊戴著口罩，鴨舌帽壓的很低，完全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但身上的氣壓卻低的厲害。

    大壯今天沒跟去劇組，所以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在酒店里打了一天的游戲，剛洗完澡躺在床上準備繼續打游戲，便接到沈為清的電話讓他收拾一下，在酒店門口等他，去機場。

    一上車，他就察覺到他情緒不對，但車上還有外人，因此他也沒有問。

    出租車師傅將他們送到機場，在收了費之后，立馬開車離開，同時還默默的松了一口氣，他做了這么多年的出租車師傅，還是第一次碰到低氣壓起來這么可怕的客人。

    這一路上，兩個多小時，他都不敢跟他們搭句話，真是太難了。

    這邊他們進了vip等候廳，大壯這才小心翼翼地問：“哥，你跟鹿老師吵架了嗎？”

    沈為清揉了揉疲憊的鼻梁，淡聲道：“沒有。”

    大壯：“……”

    他能相信他的話嗎？

    他們昨天從西安過來的時候，狀態都沒現在這么差，還透著說不出來的疲憊，并且不是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

    “哥……”大壯還想說什么。

    “我累了，讓我休息會。”

    沈為清打斷了他的話。

    大壯抿緊嘴唇，幾秒后，“好。”

    沈為清將鴨舌帽又壓低了點，同時將雙手抱在胸前朝后靠去。

    大壯默默的坐在他的身邊，過了一陣，他慢慢摸出手機，給張盛發了條微信。

    沈為清接到張盛電話的時候，他朝一旁的大壯看了一眼。

    大壯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他眨了眨眼睛，不動不說話。

    看著不斷閃爍的來電顯示，他起身，一邊接電話一邊朝遠處走去。

    張盛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你跟鹿熹怎么了？”

    沈為清站在墻角，“沒什么。”

    “你還騙我，大壯都跟我說了。”

    他什么都沒跟他說，他能說些什么，沈為清沒說話。

    張盛等了會，他沉默不語，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到機場沒？”

    沈為清嗯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你究竟圖什么？”張盛無奈道。

    他在西安拍攝這么長的時間，拍攝任務重，吃不好睡不好，聽到她的事，顛簸了好幾個小時去找她，這剛休息了一天，又不知道鬧那樣，再顛簸幾個小時回來。

    沈為清垂著眼眸，他圖什么，從頭到尾圖的不過就是一個鹿熹罷了。

    張盛原本不想問的，但到底還是沒忍住，“為清啊，我問你，你跟我說實話，跟鹿熹交往以來，你累嗎？”

    沈為清沉默良久，緩聲道：“聽實話嗎？”

    張盛反問道：“不然呢？”

    沈為清深呼吸一口氣，“累。”

    話音落下之后，張盛這邊沉默了，半晌，他才道：“那你有沒有考慮過…”結束這段關系。

    張盛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沈為清斬釘截鐵的聲音。

    沈為清：“沒有！”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高，零散著坐在vip候機室的旅客下意識地朝他看了過去，就連大壯都差點沒坐住。

    沈為清背過身，恢復之前的音量，“從來沒考慮過。”

    張盛靜靜的聽著，他就知道會是這樣，這人，從來談過戀愛，但一談起戀愛來，卻深情的可怕，沈為清是他看著長大的，說實話，他心疼啊，他什么時候這樣過。

    小情侶兩人原本就聚少離多，再加上，一個在努力靠近一個又不動聲色退縮，時間長了，不出問題才怪。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還是有話說的…

    ——就可能…他們沒有家里了……流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卡！風起長安！殺青！！”

    何康的—聲高喊, 整個片場都雀躍起來。

    贈贈匆匆朝鹿熹跑了過去，將擰開的水杯遞給她，“快喝點水。”同時又輕輕地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孟蓓抱著鹿熹, “熹熹姐，我舍不得你。”

    鹿熹笑著道：“我們回北京還能見的。”

    孟蓓不說話, 只是撒嬌地晃了晃她的手臂。

    趙辛元他們也過來認真地跟鹿熹道謝以及告別, 這幾個月，鹿熹作為師姐以及前輩, 給了他們諸多幫助。

    后面鹿熹捧著后援會送來的鮮花, 撐著精神跟導演主創人員以及工作人員們合影。

    何康看著鹿熹帶妝都遮不住的疲憊，“這段時間辛苦了, 回去之后好好休息。”

    鹿熹笑著點點頭，認真跟何康鞠了—躬, “謝謝導演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

    何康朝她擺擺手，“快回去吧。”

    鹿熹此時正斜靠在房車的沙發上，卸了妝的面容格外的蒼白憔悴, 她閉著眼睛，眼底是淡淡的烏青的黑眼圈, 嘴唇沒有往日紅潤, 白的沒有—絲血色, 渾身透著說不出來的疲憊。

    贈贈就坐在她的對面, 心里難受的厲害, 她是中旬回來的，她還記得她回來時看到瘦的—陣風就能刮走似的鹿熹，眼淚差點掉下來，這才多長時間，狀態怎么就差成了這樣？

    后面, 鄭宵跟她說了沈老師那事，她無奈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