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在上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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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四海拉著八荒的手,在樹林中緩緩行進著。扭傷了的腳一瘸一拐,隨著時間的延長,疼痛細細密密地泛了上來,激起她額角一片冷汗。 八荒感受到她一瘸一拐的腳步,幾次提議停下休息都被她厲聲否決。 眼看天色已暗,他拾了樹枝枯柴做了個簡易火把。熊熊火光霎時間照亮了兩人身旁,連帶著映襯出他玉面清冷。 火光之下,龍四海只聽他小聲道:“殿下,恕臣冒犯?!?/br> 下一刻,天旋地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趴在了他的身上。融融體溫透過單薄衣衫傳到她的胸口,龍四海不自覺地將臉貼在了他的后背。 夜幕沉沉,光影朦朧?;秀敝g,她似是又回到了幼年時,練功不認真,才舞了兩下劍就鬧著要坤寧宮,還撒嬌耍賴地說自己走不動道,非要讓他背。 那時候,八荒總是無奈地笑笑,聲音清澈而溫潤:“好,臣這就帶您回去?!?/br> 語罷,便一把拾起她,放在自己的背上。 現(xiàn)在想起來,那時她緊靠在他身邊,兩人穿梭過花草繁茂的御花園,穿過幽幽小徑,越過潺潺流水,迷迷蒙蒙中,似是走過一年四季,人世千秋。 他身上很暖,一如當年。 她又想著,或許就是這抹暖意讓她留戀,讓她想要將他留在自己身邊,與他越過冬春,歲歲相伴。這感覺實在太好,她不想抗拒,便像是放棄似的任由自己靠在他的身上,鼻尖縈繞著他的氣息。 “你最近可好?”她忽然問。 “不好?!?/br> 清冷的聲音響起,簡簡單單兩個字,八荒說得干脆,卻讓龍四海一時失了話語,心中千回百轉,思緒紛紛。 火光隨著夜風不住變換著方向,搖曳的光影在兩人身上明明滅滅,她忽然意識到,八荒穿了一件黑衣—— 自從他們成親后,八荒再也沒有穿過黑衣。赤綠青藍,他對衣裳的顏色來者不拒,卻除了黑色。兩人六年夫妻,龍四海從沒有一次見過這顏色在他身上出現(xiàn)。 她以為他不喜歡,因為這是皇庭暗衛(wèi)常年穿著的顏色,他怕別人看著玄衣,想起他身份尷尬。 可是如今…… “怎么想起了穿黑衣?”她又問。 “因為很方便?!?/br> “方便?”她皺了皺眉,聲音里帶著不解。 黑衣,只有在夜里才方便。他現(xiàn)在是領著俸祿的欽天差,又不是暗衛(wèi),為何要方便…… 火光電石間,龍四海似是反應過來了什么,從他身上撐起身子來:“你一直跟著我?” 剛才落崖的風真是將她腦子吹掉了。她在北山奪旗,半山腰上,八荒又怎會突然出現(xiàn)?還有剛才上山的時候,她隱隱約約間總覺得有人跟著她……想來就是這人! 若是此時八荒回頭,就能看見她一雙杏眼大睜,里頭裝滿了驚訝和不解:“你,你跟著我作甚?” 八荒垂了頭,沒有說話,抱著她的手卻在看不見的地方微微攥緊。 他不敢說,是因為夢見了她出事。 那場夢后,他惴惴不安,思前想后,總覺得跟著她最安全??墒撬呀洸灰耍阒桓疫h遠地跟著,沒想到卻被發(fā)現(xiàn)了…… 半響,龍四海聽他悶頭悶腦一句 “臣有罪,請殿下責罰。” 他明知主人不要他了,還是忍不住跟著,不聽話的狗,該罰。 他垂首向前走著,等著龍四海訓斥的話語,卻被她從后輕輕摟住了脖子。 “你救了我的命,有什么罪罰?” 她輕輕靠近,聲音溫柔,吐息傾灑在他的脖頸上,引起他一陣戰(zhàn)栗。 原本如常行走在林間的男人身子一僵,旋即惶恐地意識到——她就這么一句話,他情動了。 夜風輕撫過他火熱身軀,身下的反應讓他茫然不知所措起來,原本平穩(wěn)的步伐變得僵硬,連后面抱著龍四海的那只手,都開始微微地發(fā)著顫。 趴扶在他背上的龍四海很快便發(fā)現(xiàn)了男人的異處,皺了皺眉,輕聲問:“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八荒搖頭,卻一個字也沒說。 “我問你話呢!”她難得驕矜,搡了搡他的身子,偏要要個答案。 “屬下,屬下……”他聲音微微發(fā)顫,若仔細聽,還能聽見這里面帶著情動的沙啞。 兩人好歹朝夕相處了六年,龍四海忽然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身子一僵,再不說話了。 火把的光影稀疏晃蕩,映在林間獨行的兩人身上,像是光斑碎片。龍四海趴在他的背上,目光掃向樹影深處,一個想法冷不丁地躍入腦海。她只覺荒唐,甩了甩頭,想要將這想法甩開,可它卻偏偏越發(fā)清晰起來…… 夏蟬仍在高鳴,此起彼伏的聲響像是只樂曲。 八荒忽然聽龍四海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br> 說著,她抬起手臂,指向不遠處一棵樹下,輕聲道:“我們在那兒坐會兒吧?!?/br> 八荒低聲稱是,走到樹影底下,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了下來,剛想起身,手腕卻被她倏然捉住,往自己身邊一帶—— 攥著他的人是龍四海,八荒不敢使力,順著她的力量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她的身邊。下一刻,龍四海的手撫住了他的臉。 冰涼的觸感讓八荒怔愣,他抬目,只見龍四海正看著他,一雙眼里似是盛了這漫天星辰,泛著清光。 “八荒……”她聲音很輕,微微上翹的尾音帶著些顫,像是小鉤子似的,勾得他一陣心慌。 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 他喚了聲“殿下”,聲音比之前更加沙啞,呆呆地看著龍四海,眼里滿是渴求和克制。讓人難以啟齒的感覺更加強烈,他像是被撕裂的人,一邊深深地渴望著眼前的人,一邊卻又狠狠唾棄責怪自己。 她不要他做駙馬了,一只狗,怎敢妄想與主人相歡? 半響,他垂下眼簾:“臣,臣有罪,請殿下責罰。” 他生怕自己冒犯了龍四海,身子向反方向縮去,卻被女子死死地攥住了。 她頭上束發(fā)松散,被夜風一吹,像是柳絮般飄揚開來,輕輕劃過他的臉頰鼻尖,留下她身上獨有的淡淡馨香。 龍四海微涼的手指在他掌心緩緩打著圈,聲音輕巧:“本宮賜你無罪……” 話落,八荒似是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卻見她表情從容,精致的唇角微微上翹,一雙杏眼含光,似笑非笑的模樣湊近了看他,像是深林中的仙女精怪,勾人魂魄…… 火把從他手中滑落,在濕冷的地上漸漸失去了光芒。 山谷深林又恢復了一片黑暗,夜風拂過樹叢帶起樹葉輕響,配合著一對男女低吟淺唱的曲子在這山谷當中緩緩傳蕩…… 深林之中,遮天蔽月,纏綿的身軀像是干柴與烈火,一經碰觸便迸發(fā)出灼人的火光,難分難離。不知過了多久,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的曲子才漸漸收場。 龍四海斂了衣衫,躺在八荒的胳膊上,望著漫天樹影發(fā)呆。 他的氣息還在她鼻尖縈繞,帶來久違的安心。兩人靜靜靠在一起,不發(fā)一言,曖昧的氣息卻隨著夜風在兩人身旁游蕩,久久不散。 “我……”龍四海聲音還帶著些沙啞。 一句“我很想你”剛剛開口,卻又死死咽下了。 她聽常修說,燕國寧家似乎正在找尋當初那個走丟的皇子,相信過不了多久,他們便能找到身邊這人了吧。屆時,他便終于可以做回燕太子,后半生應該要像話本中的那般順遂。 她不想,也不能在這時拽住他。 因此,她話到嘴邊,便換了一個意思:“今日我們出去之后,你別再跟著我了?!?/br> 話音剛落,她便清楚地感受到了八荒身軀那瞬間的僵硬。他轉頭看她,眼中是驚訝,是迷茫,是心碎。 龍四海朝他笑笑:“我們倆結束得倉促,今晚陰差陽錯落進了這山谷中,有天地相證,便算作是好好道別了?!?/br> “殿下……” 八荒仍舊沉醉在她的氣息當中,卻不料迎來了這般溫柔而狠決的話語,只覺眼前一陣發(fā)黑,手足無措。 “可是,可是臣伺候得不滿意?” 他一雙清目泛著漣漪,表情惶恐又小心,話語里帶著試探。 龍四海又是一笑,卻是伸手撫了撫他鬢邊亂發(fā)。 他身上汗津津的,連帶著脖子上也都是汗珠,沾了龍四海一手的水,她卻并不介意。 她的手順著鬢角發(fā)絲的紋理溫柔地拂過他的臉頰,卻是h聲音淡淡:“很滿意,但是我膩了?!?/br> 八荒臉色一怔,神情有瞬間的撕裂。 她說……膩了。 話出口的時候,龍四海心尖上微微泛起了些疼,卻被她刻意拋在了腦后,撫著他的臉,聲音清晰:“我們緣分已盡,和離旨意也早就下了,各奔前程去吧?!?/br> 說著,卻是起了身,借著地上月光斑駁碎影緩緩穿衣。 晚風拂過,帶來一絲涼爽,吹干了她后頸的汗水,下一刻卻只覺手腕一緊—— 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股大力帶到了地上。 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高亢嘶嚎,八荒將她護在身后。她一抬頭,卻只見月夜下一個毛茸茸的黑影正在不遠處,朝她咧開了森森白牙。 樹影之間,一片黑暗之中,竟然憑空有些重重綠光閃爍,像是鬼火幽幽。 是野狼! 一擊偷襲不成,領頭的公狼發(fā)出一聲嘶嚎,狼群順勢高吟,尖銳的聲音隨著夜風在叢林中穿梭,拂過龍四海的后頸,引起她寒毛戰(zhàn)栗。 八荒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殿下,臣失禮?!?/br> 下一刻,龍四海眼前一晃,再回神,已經被他抱在了懷里。 “摟緊我!”他低聲囑咐道,話音未落,忽然向左邊躲閃而去,避開了野狼的又一次攻擊。 龍四海在他溫熱的懷里只聽耳邊風聲呼嘯,旋即“叮”的一聲,似是利劍出鞘。 她像是在藏于飛鳥溫暖的腹中,隨著八荒的身影在空中翻滾飛躍,耳邊是一陣陣的風聲夾雜著狼群凄厲的哀嚎。濃烈的血腥氣在林中彌漫開來,她鼻尖抵著他的胸腔,嗅到他身上草木香氣和著汗水和血腥味,在這深林之中,詭異而旖旎。 不到一柱香的時間,狼群的嘶吼聲變得越發(fā)地小,八荒在林中游移的速度也漸漸變慢。 眨眼之間,十幾只狼組成的族群便只剩下了最后兩只未成年的幼崽。眼看著全族的同伴都倒在了男人冰冷的刀刃之下,兩只狼的尾巴緊張地立成兩條筆直的線,沖著同伴的尸體發(fā)出兩聲凄涼的嗚咽,旋即轉頭消失在了叢林深處。 聽見耳畔風聲漸止,龍四海從八荒懷里抬起頭,卻被他下巴輕輕抵住。 “臟,別看?!?/br> 他聲音輕而低沉,龍四海頗為乖順地俯下了頭。她想起幼時遭遇刺客的時候。八荒也如今日,捂住她的眼睛,不許她看這眼前血腥骯臟。 他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孩子,戰(zhàn)場上尸山血海,她一早便瞧了個清楚。 然而聽見他聲音溫柔,她還是不自覺地聽了他的話,沒有反駁,任由他摟著自己,一步步地離開了一片狼藉的山林。 山風陣陣,八荒摟著她不知在樹叢里走了多久,鼻尖的血腥氣漸漸消失,龍四海擔心他走得吃力,提議道:“放我下來吧?!?/br> 八荒摟著她的手一僵,卻沒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