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劉桂鳳嫌棄的，不僅是生不出兒子的杜琳，同樣還有作為孫女的她。

    按道理來說，杜琳在被劉桂鳳嫌棄打壓之后，不應該會更希望男女平等嗎？

    可杜琳偏偏沒有，反而把這股氣全撒在了曲歆苒身上。

    在慢慢長大后，曲歆苒終于在蛛絲馬跡中，找到了這股氣的源頭。

    因為杜琳在生她的時候，辭掉工作了。

    而辭掉工作后，沒有經濟來源，只能依靠曲承文。

    后來杜琳好像有嘗試過找工作，但沒有地方要她。

    于是在劉桂鳳日復一日的嫌棄打壓下，杜琳把這一切的過錯都歸咎在了自己身上。

    曲歆苒眼神淡淡的，她記得以前杜琳跟自己吵架，氣急的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杜林說——

    “曲歆苒，我的人生都是被你毀掉的！”

    當時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父親曲承文就在邊上。

    曲歆苒記得，那時曲承文只是抬頭看了她們兩一眼，然后便接著做自己的事情了。

    似乎這件事，對曲承文來不痛不癢的。

    曲歆苒扯了扯唇。

    這是她父親慣用的套路了。

    裝瞎，什么也不管。

    在杜琳被劉桂鳳嫌棄的時候是這樣，杜琳嫌棄她的時候也是這樣。

    一陣嘆氣聲傳來，曲歆苒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

    她聽見電話那頭的曲宜薇說：“不愿意給就不給，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只是姑姑沒用，大多數時候都幫不上你什么忙。”

    曲歆苒眨了下眼睛，莫名喉間一哽。

    從小到大，家里那群親戚里，只有姑姑曲宜薇對她好。

    以前被打被罵，是姑姑曲宜薇幫著曲歆苒。

    在大學困難，沒錢吃飯的時候，也是曲宜薇掏錢幫她。

    很多道理，也是曲宜薇告訴曲歆苒的。

    明明曲宜薇自己的日子過得也不怎么樣，但還是會力所能及地幫她。

    曲宜薇初中的時候，被自己的親媽劉桂鳳逼著輟學，出去打工養家糊口。

    最后嫁給自己的先生，那人婚前對曲宜薇很好。

    就在曲宜薇以為對方是自己的救贖時，她的先生出軌了。

    考慮到自己微薄的工資，以及唯一的女兒著想，姑姑曲宜薇選擇原諒她的先生。

    可她的先生這幾年不僅毫不知錯，甚至變本加厲了。

    曲歆苒一直覺得，她的姑姑是個溫柔知性的人。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人，卻屢次被自己的家人傷害。

    曲歆苒抿了下唇，她不明白，也不懂。

    為什么姑姑不能被人真心對待，不值得她的先生珍惜？

    她的姑父明明知道姑姑經歷過什么，卻還是選擇傷害了姑姑……

    “苒苒你知道的，你姑父他……”

    曲宜薇頓了頓，她的聲音里似乎有無盡的悲傷和難過。

    “只是短暫地喜歡過我。”

    曲歆苒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最后卻什么也沒說出口。

    曲宜薇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現在長大成家了，雖然不需要我管了。但我也老了，工作沒了，有時候想幫你，真的力不從心。”

    “沒關系姑姑。”

    曲歆苒抿了抿唇，努力裝作讓自己語氣歡快一點。

    “我也，長大很多了。”

    曲宜薇笑著輕嗯了一聲，“苒苒今年都二十六了吧？是大姑娘咯，我們都老啦……”

    曲歆苒笑了笑，“哪有，姑姑一直年輕呢。”

    “少取笑我了，其實我今天打電話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的。”

    曲宜薇的笑聲收斂了點，她語氣變得嚴肅起來。

    “你奶奶她，住院了。”

    聞言，曲歆苒垂下眸。

    她看著窗臺上的綠色仙人掌，伸手撥弄了幾下，這才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

    短暫的沉默過后，曲宜薇的聲音再次傳來。

    “苒苒，她是肝癌晚期。”

    第44章 予你   苒苒，我的親親呢？

    曲歆苒撥弄仙人掌的動作一頓, 繼而又恢復了平常的神情。

    “其實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我也不喜歡，她重男輕女我一直都知道。”曲宜薇說, “家里最近一團糟，你爸爸和你mama覺得化療的錢太貴了……不愿意花錢。”

    曲歆苒抿了下唇, 絲毫沒感到意外。

    只要是涉及到錢的事情，無論杜琳跟曲承文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來。

    她都會覺得很正常。

    “你姑父也不愿意出錢, 本來是打算瞞著你奶奶的，但無意間被你奶奶聽見了，現在在家里鬧。”

    曲宜薇頓了頓, 語氣盡顯疲憊, 接著說：

    “我打電話給你, 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他們叫你回來, 你盡量不要回來, 打電話最好也別接。能不卷進來就不要卷進來，真的很亂，一團糟。”

    “好, 我知道了。”

    曲歆苒張了張嘴, 剛想問下曲宜薇，劉桂鳳有沒有為難她。

    電話那頭卻突然闖進一個熟悉的男聲。

    她的姑父大罵道：

    “曲宜薇，你又站在那鬼鬼祟祟的, 給誰打電話呢？你媽現在天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得我煩死了, 你還有閑心去干別的事情？”

    曲宜薇：“我沒……”

    男人的聲音粗狂又無理，徑直打斷了曲宜薇：

    “我警告你啊！別拿你們家那堆破事來煩我，那老太太要死趕緊死！你這個做女兒的……”

    “苒苒，我先掛電話了, 以后再說。”

    沒給曲歆苒聽完的機會，曲宜薇便直接把電話掛了。

    手機自動息屏，曲歆苒望著漆黑的屏幕，心中五味雜陳。

    她打開微信，想了很久，最后還是給曲宜薇發了條信息。

    等了好半天，曲宜薇也沒給曲歆苒回復。

    曲歆苒只好先去上課，把這件事晾在一旁。

    等到第二天中午，曲宜薇才給曲歆苒回信息。

    發過來的全是安慰她的話，曲歆苒也不知道其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可目前這個情況，曲宜薇說的確實沒錯。

    她現在回去，沒有任何好處。

    劉桂鳳想活下來，跟曲承文還有曲宜薇兩個子女鬧。

    如果鬧輸了，倒是沒什么。

    但一旦劉桂鳳鬧贏了，曲承文和杜琳沒錢的話，會找誰？

    曲歆苒抿了下唇，還不是找她。

    而自己現在回去，無非是個冤大頭，趕著上去找欺負呢……

    想到這，曲歆苒不由得嘆了口氣。

    如果姑姑不是劉桂鳳的女兒就好了，現在這樣，她想幫忙也束手無策。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后來的一個星期。

    曲歆苒白天上課，中午聽連昀鶴的話，在淺水灣休息。

    然后晚上會跟曲宜薇在微信上聊天，從姑姑口中得知家里的一些情況。

    大概就是——

    劉桂鳳天天跟杜林吵架，罵杜林蠱惑她兒子，讓她兒子曲承文放棄化療。

    以及后來，劉桂鳳跑到曲承文工作單位去，坐在門口大哭的事情。

    這些事情，一點也不出乎曲歆苒的意外。

    畢竟，她的奶奶劉桂鳳，一直是這樣的人。

    要不然也不會在姑姑曲宜薇初中的時候，逼迫她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