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章家卉就去考了駕照,買了一輛十萬不到的國產車，她現在經常要去拍外景，有些郊區轉車不方便,打車成本又太高，索性自己買了一輛代步車,唐媽見她現在連小汽車都開起來了，一顆心總算是放到了肚子里,笑瞇瞇地問她吃過早飯沒有。

    “吃了,早上在小區門口買了個飯團,差點吃撐了,姨你別忙啦,我跟嵐嵐今天估計要跑好幾家呢,早點去,說不定中午還能趕回來吃飯。”章家卉把車子停好，本來想幫唐新嵐把東西給搬到自己車里去,等到探頭一看,好家伙！居然裝了半個拖拉車車斗！還有十幾只母雞咯咯咯地在籠子里掙扎著……

    “行了，別叫這雞把你新車給弄臟了，都坐拖拉機去吧,回來我順路去鎮上買點東西,再給你們捎回來。”唐爸已經坐上拖拉機駕駛座了,在農村，還有什么交通工具比拖拉機更方便的？別說拉貨了，就他這拖拉機后斗兩邊，還能再坐十來個人呢。

    章家卉小時候也是經常坐唐家的拖拉機的，動作熟練地爬上去，還別說，夏天坐這種“敞篷車”就是比悶在車廂里吹空調舒服。

    上唐村離鎮上并不遠，十來分鐘就到了，她們先去了南街原先鎮中老校長家，老校長早就退休了，唐新嵐她們找到家里的時候，他老人家剛去菜市場溜達一圈回來呢，手里還提著一條活蹦亂跳的鯽魚和兩塊嫩豆腐，還有一把水芹菜。

    “章校長！你看這是誰？還認識嗎？”唐新嵐牽著章家卉的手，走到老校長面前。

    老校長瞇起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這么漂亮，怎么不記得？是章家卉吧？初中那會兒在學校就是個漂亮娃娃！你們怎么來了？快進來！”

    唐爸幫著把兩只老母雞逮出來，提了進去，又拎了兩箱土雞蛋和兩瓶酒進去，湊了六樣東西，非常的吉利。

    “來老師家里還帶啥東西？都拿回去！”章校長不贊同地看了過來。

    “都是家里的土特產，我們可沒開車子，等下我爸的車還要拉貨回去，沒地方放東西啦，您就留著嘗嘗鮮吧，章校長，咱們這回來，主要還是為了汪老師的事情。”

    “汪利民？”

    “是的，汪老師教了我們三年數學，對咱們班學生真的沒話說，當年我數學成績那么差，要不是汪老師一直鼓勵我，給我開小灶，我還不一定能考上縣一中呢。”唐新嵐初一的時候偏科特別嚴重，語文從來都是年紀第一，數學能混到及格就不錯了，要不是數學老師負責任，一直盯著她學，當年還真不一定能考上一中。

    “我聽說了，你們村要招兩個晚托班老師，汪老師和沈老師的教學水平是絕對可以的，就是家里情況特殊，唐新嵐你要多擔待一下啊。”

    “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幫著解決一下汪老師家里的問題的。”姐妹倆對視一眼，章家卉慢慢把自己的打算跟章校長解釋了一下——

    “是這樣的章老師，我現在和同學一起開了一個工作室，專門做服裝生意的，前段時間我們在蘇城找了一個代加工廠，因為要減少物流成本，所以都是直接在那邊租倉庫找人發貨的，我聽說汪老師家兒子一直在家沒有工作，您看請他去幫我看看倉庫怎么樣？”

    “當然了待遇可能不會太高，但工作也輕松，就是吃住都要在倉庫，平時幫著巡邏幾趟看好倉庫安全就行了，我覺得這個工作挺適合他的，他找到工作了，也能給汪老師減輕點家庭負擔嘛。”

    “這是好事啊！懋軒那孩子其實并不像鎮上那些人說的那樣，我去過你們汪老師家，那孩子就是內向了些，不敢見人，說不定換個環境能慢慢好起來。”

    “其實當年那件事情也不能全怪他，爸媽沒時間管他，他一個小孩子在學校被人欺負了，連個能幫他的人都找不到，會想歪了走錯路也正常。”

    “那章老師您能和我們一起去一下汪老師家嗎？我怕我們說的汪老師不答應。”

    “這有啥？你們等著，我進屋換件衣裳，我們一起去。”章校長把菜拿到廚房，回屋把他的短褲和老頭衫給換了，坐了唐爸的拖拉機一路往南街西邊去。

    這條街算得上是雙彎鎮上的“高檔住宅區”了，街道兩側都是兩層、三層的小樓，都是這十幾年里鎮上條件比較好的人家陸續蓋起來的，當年沈秀芳和汪利民他們這批民辦教師雖然和公辦教師待遇沒法比，但在農村已經是比大多數農民都好了，所以才能蓋得起這樣的小樓。

    可現在，十幾年過去了，當初令人艷羨的小洋樓，現在外面貼的瓷磚都斑駁了，鎮上有點家底子的都搬到縣城去了，剩下的都是像汪老師這樣靠退休工資度日的老人了。

    路上有不少人看到了唐新嵐，都笑著跟她打招呼，現在雙彎鎮還有誰不認識唐新嵐這個小財神呢？

    可惜他們來的不巧，這會兒汪利民夫妻倆可能去菜地干活了，大門上掛著一把鎖，幸好章校長跟著一起來了，打電話給汪利民，一問，果然是在自家菜園子里忙活呢，他們在門口等了十來分鐘，汪利民才戴著草帽，踩著一雙破了洞的解放鞋急匆匆的趕回來了。

    看到曾經在講臺上循循善誘的老師現在落魄得跟老農民似得，唐新嵐眼淚都差點下來了。

    “唐新嵐？章家卉？你們怎么來了？快進屋喝口茶，這天也太熱了，園子里的茄子不掛果了，我們一大早就去園子里剪茄子秧了，要是早知道你們來，我就明天去了……”汪利民家似乎很少有人來做客，他找了半天才找到幾個玻璃茶杯，茶杯上還積了厚厚一層灰，又抱著茶杯去廚房洗杯子去了。

    “汪老師，小軒呢？”好不容易坐下來，茶也泡好了，章家卉見老師似乎不愿意把兒子叫出來，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在樓上畫畫呢。”汪老師似乎并不想多談兒子的事情，然而章家卉她們這次來就是為了汪懋軒的事情，怎么可能繞過去不談？

    章校長怕她們兩個女孩子不好意思當面和老師對著干，主動開口把章家卉的打算跟汪利民解釋了一下，還勸他：你們這樣把小軒關在家里也不是個事兒，他已經這么大了，再關下去，以后連媳婦都找不到！你們兩口子再能干，也有干不動的那一天，到時候小軒怎么辦？他連個能照顧他的兄弟姐妹都沒有！

    一番話說得汪利民低下了頭。

    這何嘗不是他和老伴最擔心的事情？

    可出去工作……兒子現在這樣，能找到什么工作呢？

    “汪老師，能不能讓我們見見小軒？問問他自己的想法？其實我那邊的工作，跟他現在在家里也差不多的，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呆著，平時幫著看好水電，早晚開一下倉庫門就行了，很簡單的。”章家卉是真的想幫幫汪利民，當年她媽死摳著錢想逼她主動退學，還是班里老師看她可憐，湊份子給她交的伙食費和書本費，不然就算她拿到了學費，在學校的日子也會非常難過，這份恩情她一直記在心里，現在老師遇到了難處，她怎么能不幫呢？

    “那你們等著，我先上去問問他。”汪利民嘆息一聲，也知道學生是好意，最主要的是，今天章校長那一番話，真的是戳到他心里最恐懼的地方了。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汪利民終于從樓上下來了，蒼老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我帶你們上去，小軒今天終于把那幅畫畫完了，心情不錯。”

    “小軒還會畫畫呢？”唐新嵐倒是挺好奇的，之前她的網店做包裝盒的時候，請人給畫了兩張插畫，四百塊錢一張，早知道汪懋軒會畫畫，當時應該來找汪老師的。

    汪懋軒的房間在二樓朝東邊，透過玻璃窗，唐新嵐看到一個瘦弱的過分的背影，背對著他們，安靜地坐在一個畫架前面，在他面前，一副已經上色完成的彩鉛畫，驚艷了在場的所有人。

    “我的天……這畫的跟相機拍出來的簡直一模一樣！”

    “我記得這張圖！是你拍的嵐嵐。”章家卉也驚呆了。

    眼前這張畫，正是幾個月前唐新嵐給省報的投稿，當時為了幫沈凱平完成省報的投稿任務，她還特意拿了單反相機去拍了一組野菜種植基地等待采收前的照片，其中有一張，是一只母雞帶著幾只小雞崽在野菜地里覓食，旁邊的田埂上，一只翠綠的青蛙愜意地趴在寬大的芋頭葉子下面乘涼，芋頭葉子吸飽了水分，葉尖上似乎都有水滴要滴下來了，整個畫面色彩非常的飽滿，充滿了生機，省報的編輯如獲至寶，第二天就在二版給了一個中間最顯著的位置。

    可別小看了省報的二版，按照慣例，頭版的主圖一般都是省里一、二把手或者重大事件的配圖，能上二版，這已經是很多市級領導都沒有的待遇了……

    沒想到，就在這樣一個破敗的小房間里，居然有這樣一個人，能靠著一把彩色鉛筆，把唐新嵐的這張照片原版復刻了下來！

    “嵐嵐，我突然覺得讓小軒去幫我看倉庫，實在是太屈才了……”章家卉呆呆地呢喃道。

    “看什么倉庫？他是我的了！！”

    小唐老板恍如餓虎撲食，這樣的人才，正是她們村未來的游客體驗中心最需要的好嗎？

    第216章

    姐妹倆差點為了搶人當場打起來。

    在章家卉看來,讓汪懋軒去幫她看管倉庫雖然有點屈才了，但她覺得看倉庫其實就換了個地方宅著，而且平時也沒啥事,完全不耽誤汪懋軒畫畫呀，宅著還能拿工資，還包吃住,最主要的是不需要跟人類打交道，多么適合看起來有點社交恐懼癥的汪懋軒弟弟？

    “我不同意！章老師說得對！得讓汪懋軒慢慢適應著融入社會，我們總不能照顧他一輩子,再說了，他還這么小,難道以后一輩子就這樣不結婚了嗎？看倉庫能找到女朋友嗎？”唐新嵐拼命安利自己的游客體驗中心——

    “卉卉你還記得咱們鎮上以前做年畫的那個老師傅嗎？我們已經跟他談好了，等我們的游客體驗中心建成之后,就請他來負責年畫體驗項目,當時他還跟我們抱怨呢,說現在樂意學年畫的年輕人太難找了,他想帶個徒弟都找不到人,嘿嘿~這里不就有個現成的徒弟嗎？”

    “再說了,給你看倉庫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三千？四千？咱們村那個游客體驗中心,除了基本工資之外，每個月按照游客體驗次數還能拿績效呢。”

    “最主要的是,咱們村離鎮上多近呀,汪老師和師母要是想小軒了，騎著電瓶車，十來分鐘就能去看他了,平時調休還能回家里住兩天。”

    “這倒是……”章家卉這次回來主要還是想幫幫汪老師,既然有更好的選擇,而且汪老師也能就近照顧孩子，她當然要尊重汪老師的選擇。

    “嵐嵐，能到村里工作當然最好，就是我家小軒平時不愛跟人說話，人一多他就緊張，不會給你們那個游客體驗中心添麻煩吧？”汪利民聽了唐新嵐的安排也有些心動，可他這個人的性格就是不愛給別人添麻煩，不然這么多年了，就憑著他在鎮中帶過那么多屆學生，也不至于連給兒子找個工作都找不到。

    不是不找，只是不想給學生們添麻煩罷了。

    “不會的，搞藝術的都喜歡安靜，汪老師您應該也知道咱們鎮上以前賣年畫的七斤爺爺吧？他最討厭做年畫的時候有人在旁邊吵到他了，聽說為了這個，他把兒子一家都趕出去住了。”唐新嵐一面吐槽一面跟汪老師解釋她對年畫體驗中心的安排，“您看哪個有素質的去文化館和圖書館會大吵大鬧的？再說了，以后我們那邊去參觀體驗的很多都是學生，有老師帶隊呢，都是有素質的人，您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單獨搞個小房間給他，就負責創作好了，接待的事情有別人去做。”

    “那倒不用，你們章校長說得對，他早晚要學著自己適應這個社會。”汪利民嘆息一聲，看著兒子的背影的眼神中，有不舍，更有nongnong的愧疚。

    不過，汪懋軒到底能不能適應一個陌生的環境，現在誰都不確定，想了想，唐新嵐認真對汪利民提議道：“汪老師，您和師母反正已經退休了，您看，往后您在村里做代課老師，小軒也要在村里上班，您要是愿意的話，要不我給師母也在咱們村找個工作？這樣的話，白天你們一家可以一起去村里上班，晚上一起回來，也能就近照看著小軒。”

    “這……你師母沒念過書，就只會種個地、養養雞啥的。”汪利民猶豫了。

    “那不是巧了嗎？嵐嵐那個野菜種植基地不就是種菜的嗎？養雞場也有，對吧？”章家卉樂了，這樣看的話，果然汪懋軒還是留在唐新嵐這邊工作更合適啊。

    “對呀老師，我那邊反正也是要招人的，在哪招不是招呢？師母交給我，您還不放心嗎？我肯定給她安排好！”

    “那、等你師母回來，我跟她商量一下吧，別給你們添麻煩就成。”

    從樓上下來，汪利民就要去菜市場買菜，要留他們在家里吃飯，被唐新嵐拉住了：“汪老師，章家卉下午還要回省城，我這次就是陪她回來看看老師們的，等下還要跑好幾家呢，飯我們今天就不吃啦，等過年我們來你家拜年，到時候肯定嘗嘗師母的手藝！”

    從汪利民家出來，幾個人又坐了唐爸的拖拉機去了沈秀芳老師家，今天可真是巧事兒都碰到一起了，在沈老師家恰好遇到她女兒帶著兒子回娘家，一看鐘家這陰沉沉的氣氛就知道，沈老師今天的心情肯定不會好到哪里去了……

    “媽，我帶豆豆先回去了，您也別勸我了，我就不信他連兒子都不要了。”說著，女人抱起一直牽著的小男孩，抹著眼淚站在路邊招手叫了一輛三輪車，上車走了。

    “進去吧，來都來了。”章家卉提起了雞蛋，唐新嵐提著一箱老年高鈣牛奶，唐爸和章校長在后面幫著把其他東西給提上，四人進了屋，就看到沈秀芳正坐在茶幾邊抹眼淚，看到章校長帶著幾個人進來了，沈秀芳呆了呆，拿起茶幾上的眼鏡戴上了，迎著光仔細端詳了片刻，嘴角突然扯起一抹似哭似笑的笑容。

    “是唐新嵐吧？你后面那個是？”

    不能怪沈秀芳沒認出章家卉，主要是小時候的章家卉因為缺吃少穿的，簡直像個難民，而眼前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孩，穿著時尚，五官精致得像是電視里的明星一樣，已經完全不是初中時候的章家卉了。

    “沈老師，我是章家卉呀，您記得嗎？”

    “哦，章家卉啊？我記得你！你那年還考上三中了呢，就是可惜家里不給你上，不然現在肯定大學畢業啦。”

    一番話說得章家卉眼淚都快出來了，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明明考上了縣里的好高中，家里也不是拿不出這筆學費，卻非要逼著她退學打工給家里掙錢，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章家卉才徹底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在那個家，始終都是個外人。

    可沈秀芳卻一直記著這件事，也是，自己耗盡心血培養了三年的學生，好不容易考上了縣里的好高中，家里卻不給上，換成任何一位老師，怕是都很難釋懷。

    “沈老師，這次來是特意跟您報喜的，家卉現在自己考上大學啦，還和同學創業開了一家工作室，也算是沒有辜負老師們初中三年的教導。對了沈老師，我這次來還有個事兒，就是咱們村辦的那個晚托班，我這邊要給您辦個入職手續，需要您提供一下個人資料。”剛才唐新嵐在汪家已經辦過一回了，這次明顯熟練了許多。

    倒不是她一上來就要直奔主題，主要是沈老師家這個氣氛實在是太沉悶了，她就算想寒暄都找不到什么話頭。

    “鎮上跟我說就是下午去上三個小時的課，沒說還要辦啥入職手續啊。”沈秀芳疑惑了。

    “是這樣的沈老師，本來村里確實是打算按小時給您和汪老師支付補課費的，但是我考慮到您和汪老師每天來回都要自己騎車，不太安全，就跟村里提議了，干脆給您和汪老師掛在我們公司外聘職工里，這樣就能給你們買保險了，您放心，這筆費用也是村里出的，不需要從工資里扣的。”

    唐新嵐這么公事公辦的語氣，沈秀芳也不好說什么，上課去拿了身份證和其他證件下來，唐新嵐給她拍了照，忙完了正事，見沈老師的情緒好像好一些了，章校長在一邊也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了一句：“秀芳啊，你家鐘麗麗又回來找你借錢了？你說你一個月就那么點退休金，自己身體也不好，還要吃藥，好歹也給自己留點。”

    “怎么留啊？麗麗一大早就跑回來了，說是找人借了十塊錢坐車回來的，家里連買面的錢都沒了，她帶著個孩子，也沒法出去工作，只能等孩子大點了，能上學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讓她出去找個工作吧。”

    “麗麗那個男人還是沒消息？他這也不離婚，也不給孩子撫養費，想干啥呢？”章校長本來不想說的，可是今天聽到沈秀芳說鐘麗麗母子倆現在落魄得連買早飯的錢都沒了，心里這股子邪火騰的一下就躥上來了，“你還不如干脆讓你家麗麗跟那個男人離婚呢！這年頭女人就算帶著孩子，在農村再找個二婚的也不難吧？”

    現在可不像以前了，二婚帶娃的女人嫁不出去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現在農村女人多吃香啊，別說離異帶個孩子了，就是帶兩個孩子，也照樣多的是人家搶著要，而且彩禮三金訂婚酒一樣都不缺，即便章校長已經是個老頭子了，也不理解鐘麗麗為了一個跟小三私奔卷走家里全部財產的男人死守著干啥？

    拜托！大清早就亡了，就算你帶著兒子在家守活寡，國家也不會給你賜一座貞節牌坊的好嗎？！

    “你以為我沒勸過？就剛才，要不是看著孩子在，我都不想給她開門！”說到女兒的一根筋，沈秀芳恨得咬牙切齒，“勸了她多少回了！這都分居好幾年了，那個男人連過年都在外邊躲著不回來，說不定人都沒了，還要帶著孩子死守著！她以為她是王寶釧嗎？還玩什么苦守寒窯十八年？”

    “勸了多少回了，叫她趕緊起訴離婚，趁著年輕，孩子還小不記事，還能再找一個，偏不聽！”

    “她不聽你就別給她錢啊！一回回的心軟接濟她，我看她就是仗著娘家不會不管她！你呀，教了那么多好學生出來，怎么就管不好自己家孩子呢？”章校長簡直痛心疾首。

    “我也不知道哇！當時她奶奶跟我說麗麗每天都乖乖呆在房間里自己看書，誰知道她看的是那些書啊？”沈秀芳一說到這個整個人都崩潰了。

    “現在說這個也晚了，依我看，麗麗這事兒，你還是得下狠心才行，不然一年年的拖下去，難道叫你家麗麗一輩子守活寡？”

    “那我能咋辦？你們也看到那孩子了，瘦的跟什么似得，我能眼睜睜看著我外孫餓死嗎？”

    “她不是能得很嗎？自己丈夫跟小三跑了，還擱那兒死守著！怎么？自己惹下的爛攤子，叫親媽幫著收拾？就你那兩千塊錢退休金，夠干啥的？現在孩子還沒上學，有口吃的就行了，等他上學了，你供得起嗎？”

    “要我看，當年她非要在那家守著的時候，你就該狠下心別管她，她自己日子過不下去了，自己就知道想辦法了！”

    “那孩子……”

    “沈秀芳！現在是2021年了！你見過咱們國家現在有人餓死過嗎？她就算沒錢買米，去菜市場撿垃圾都餓不死！你再這么慣著她，才是真害了她！”章校長面色肅然，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唐新嵐——

    “小唐，你們村那個晚托班有住的地方嗎？不行就讓你沈老師住到村里去，晚托班也要有人值晚班的，萬一有家長來不及接呢，總不能把孩子丟在教室不管吧？”

    第217章

    章校長的話倒是提醒了唐新嵐,確實是這樣，農村忙起來的時候是真顧不上家里，記得她們小時候,爸媽農忙的時候都是帶上饅頭咸菜，然后把她放在田埂上讓她自己玩，有一次她被螞蝗咬住了,嚇得哇哇大哭，唐爸唐媽走遠了沒聽到，等聽到女兒的哭聲跑過來,那螞蝗吸血吸的都膨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