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想親,想抱抱
許肆受傷復出的第一個活動是星光之夜的走紅毯,不用他出力氣,所以龔喜果斷接了下來。 禮服是某個高奢名牌送來的,簡簡單單的黑色常規款西裝,但裁剪合體,一看就是用了心的,連袖扣都配好了。 一整套行頭下來,手表、服裝、鞋子、領帶,都是不同的名牌贊助。 許肆換好了衣服,領帶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似醒非醒地闔著眼,只有在化妝師給他上妝的時候才會時不時地皺下眉頭。 他在家里休息了那么久,現在格外不適應化妝刷上臉的觸感,尤其是一坐那么久,低聲咕噥了句。 “要是頭能摘下來就好了。” 化妝師想象了一下自己給一顆頭化妝的場景,忍不住渾身哆嗦一下。 喻溫推門進來,把一杯溫熱的奶茶放在桌邊。 化妝師還以為是給自己的,感動之余連忙道謝。 “謝謝啊。” 她尾音都沒收完,就看見許肆伸手拿過了奶茶,略有些警惕地瞥她一眼。 “……” 呵呵,許肆還喝奶茶啊。 喻溫抿唇笑了下,把袋子里的其他飲料都拿出來,分給化妝間的工作人員。 為了趕上這場晚上7點的紅毯,許肆一整個下午都沒吃東西,雖然胃里空的難受,他也沒有出聲要吃的,現在喝了點奶茶才覺得舒服了些。 喻溫見他喝了會兒奶茶,又找準時機把三明治遞過去。 許肆明顯不喜歡吃這東西,看過來的視線有些嫌棄,不大想伸手接。 喻溫小聲地說:“是我從家里帶的,不是外面買的。” 她提前就知道了許肆今天的這場行程,所以準備了點容易攜帶的便當。 許肆抬眸,原本幼圓的眸子被眼線勾長了,挑起細細的一點線條,瞧著凌厲了幾分,但眸光卻是靜的,無聲乖巧。 他把三明治接過去了,由著造型師給他弄頭發,用一種微微別扭的姿勢吃東西。 化妝師小心翼翼地提醒:“唇膏……” 許肆抬眸瞥過來一眼,隨后抽了紙巾往唇上按,干脆利落地把唇膏擦了個干凈。 化妝師:“……” 好吧,吃完再補唄。 喝完半杯奶茶,許肆抬頭瞅了眼鏡子里的自己,指腹虛虛點著眼尾,有點懵。 “為什么用這種顏色的眼影?” 抽空喝咖啡的化妝師一個哆嗦,琢磨著不能給一個直男講明白桃花妝這種東西,所以選了個直白的說法。 她誠懇道:“因為這樣搭配黑西裝有種反差感。” 又冷又魅,一個眼風過去就勾人魂魄。 許肆蹙著眉,很明顯理解不了這種反差感,如果不是尊重化妝師半天的勞動,恐怕現在就拿手指去碰眼尾了。 他郁悶地咬掉最后一口三明治,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很不順眼,并不覺得這樣會好看,在糾結著要不要把眼影換掉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喻溫的方向看了一眼。 喻溫立刻認真點頭:“很好看。” 化妝師找到同盟一般,點頭附和。 “好看,絕對好看。” 她想給許肆化這個妝很久了,這次故意沒有提前問他就擅自做主,就是想讓更多的人能看到,可不能功虧一簣。 許肆勉強點頭:“行吧。” 可能是心理作用,喻溫夸完好看之后,他竟然真的覺得順眼一點了。 化妝師忍住歡呼的沖動,朝喻溫伸出手來,用眼神示意她一起擊掌慶祝。 喻溫微微愣住,才猶豫著伸出手來,跟化妝師輕輕一擊掌。 她很久沒有跟陌生人有這么近距離的接觸了。 但好在,感覺不壞。 夏季白日長,不到六點的時間,外面還天光大亮,燒著一點灼灼霞云,但已經有薄薄細雨隨風而里,拂在面上消了那點殘余的燥熱。 喻溫跟著許肆從酒店上車,往活動地趕,他明顯是累了,仰著腦袋打瞌睡,還要時刻在意著造型會不會弄亂,睡得不太踏實。 趕過去要大概半個小時左右,現在還有點堵車,估計到地方應該會將近七點,許肆要是能在車上補覺的話,這點時間足夠了。 喻溫給他整理了下衣角,免得壓出褶皺來,在車廂里放輕了聲音。 “你放心睡,我看著你,不會把造型弄亂的。” 車上空間很大,除了開車的司機外還有孟浮在,化妝師和助理也跟來了,時刻準備著遇到意外情況好補妝。 大家都是有經驗的人,坐在車上一動不動,眼觀鼻鼻觀心,免得惹了小祖宗不高興。 許肆歪了下頭,或許是太困了懶得費力氣,聲音輕不可聞。 “手冷。” 這個季節當然不會隨身帶著暖寶寶之類的,喻溫想了想,把自己的襯衫外套拿過來,在他手上圍了兩圈。 “有暖和點嗎?” 她的襯衫料子很軟,帶著一點身上的溫度。 許肆又輕又低地“嗯”了聲。 “提前十分鐘叫我。” 他得花時間醒醒神,免得上鏡的時候一幅困頓相。 喻溫點頭:“好。” 她其實有一點輕微的暈車癥,不過不嚴重,而且因為離許肆很近,能聞到他身上清淡微涼的味道,反倒清醒了不少。 化妝師玩了會兒手機,實在是無聊,又正好靠著喻溫,便想跟她聊聊天,但盯她盯了半晌,發現喻溫的注意力全在許肆身上,又只好作罷。 她在心里嘆氣,想著許肆什么時候找了個女助理,比明星還漂亮不說,性格一等一的好,那股子耐性一般人都比不上,就是不愛說話,但這又不是缺點。 行駛了大半個小時,車外景象已經變了個樣,路邊站了不少粉絲和記者,偶爾還能看見應援棒的彩色燈光。 喻溫輕輕推了下許肆裹著襯衫的手指,因為怕驚到他,動作和聲音都放得很輕。 “快到了。” 許肆沒有睡得太熟,但rou眼可見地精神了些,他不能揉眼,就盯著某個點發呆醒盹。 路邊圍著的粉絲有認出這輛車的,小聲驚呼著,“許肆”兩個字隨著風送進來。 許肆靠著車窗,安安靜靜地看著外面的粉絲們。 車窗玻璃貼了膜,粉絲在看著偶像的同時,并不知道,她們的偶像也在安靜地回望。 離活動地越近,粉絲數量就越少,剩下的都是被邀請來的記者們,攝像機架了一路。 被特意清出來的這條道上全都是需要走紅毯嘉賓的車,車頭接車尾,排成長長的一條,隨著入場人數的增加而減少。 趁著等待的時間,許肆又補了補妝,然后接了個龔喜的電話。 許肆不想拿手機,就干脆開了免提放在旁邊。 龔喜在那邊絮絮叨叨地囑咐:“這次走紅毯的有幾個制片人,還有雜志主編,你提前認認人,到時候記得打招呼,就算不跟他們交好,必要的社交禮儀能做到位,要不然一堆獻殷勤的人里夾著個你,多招人恨啊。” 這已經成為活動開始之前必要的一環了,龔喜每次都得仔細囑咐一遍,怕就怕許肆冷著臉誰都不搭理。 在這圈子里混的,怎么都不能跟資本家作對啊。 “我聽說這次結束之后有個聚餐,你不想去就裝病混過去,記得裝得像點,還有那個采訪,問題你已經都收到了,回答的時候照著寫好的稿子念,別扯其他的。” 都是走過場的事情,按理說沒人會做不好,但放在許肆身上就怎么都讓人不放心。 許肆聽得一臉煩躁,冷冷地反問。 “我是小孩子嗎?” 龔喜一噎,心說你還比不上小孩子懂事呢。 他忍不住嘟囔:“誰讓你有前科呢,你之前得罪的那個華商老總,到現在還想著法子給你使絆子。” 許肆轉著腕上的手表,聽到這個名字后眉眼冷了冷。 “不得罪他,怕是有人早就想辦法把我弄到他床上去了。” 聽了一耳朵的化妝師默默抱緊自己的化妝包。 華商老總那點惡心人的癖好在圈子里不算個秘密,但人家有資本,大家就算再嫌惡,該奉承的也得奉承,只有許肆不,他第一次見那老總,一杯紅酒直接潑到老男人腦袋上了。 這事沒被捅出來,但大家都知道,從此之后許肆就經常被這老總使絆子。 喻溫不知道這些事情,但從許肆這句話里也能猜到些什么,略微擔憂地皺了下眉。 龔喜嘆氣:“所以只是讓你收斂點嘛,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變態,那幾個制片人雖然功利點,但跟咱們又沒仇。” 他不多說了,只是重復囑咐。 “采訪別胡亂說話。” 記者也不是傻的,多少知道點許肆的性格,有時候會故意提一些刁鉆而別有意味的問題,想從許肆嘴里套話。 畢竟別人話里十分假,許肆話里只有五分,留出來的余地足夠他們做文章了。 許肆掛了電話,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眉尖兒始終蹙著,原本就白的皮膚在冷光下顯得近乎病態。 他抿著唇,聲音啞啞的。 “想吃糖。” 因為換了衣服,他兜里沒有糖。 喻溫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出幾顆糖都塞給他。 她并不嗜甜,現在倒是能隨時拿出糖來。 許肆剝了顆硬糖,神情稍微緩和一些,往喻溫的方向偏著頭。 “龔喜總覺得我做不好這些。” 他皺著眉,不大高興。 “我讓你們很不放心嗎?” 可能是喻溫太安靜,糖果太甜,他一直凝滯的思維突然轉了個彎,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化妝師竭盡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腹誹:當然不放心啊,在這圈子里混的人,有幾個隨心所欲能落得好下場的? 喻溫自己也含了顆糖,吐字模糊而緩慢。 “有一點吧,” 不等許肆耷拉下腦袋,她又很快補完了沒說完的話。 “你不好好吃飯,不會照顧自己,餓了懶得找吃的,冷了也懶得給自己加衣服,當然不讓人放心啊。” 車里安靜又昏暗,只亮著一盞白熾燈,喻溫坐在角落里,只有戴著紅繩的手腕落在光里,她往后仰了仰,周圍縈繞著很淺的糖果香氣。 “但是其他的,你都做得很好。” 語調輕而肯定,尾音落下的時候,仿佛敲在琴鍵上,引起胸腔的共鳴,讓許肆有一瞬幾乎屏住了呼吸。 他沉默了一會兒,咬碎了齒間的硬糖,含糊不清道,“你在夸我嗎?” 喻溫笑:“嗯,在夸你。” 她學著許肆的模樣歪頭,俏皮地一眨眼。 “不用謝。” 許肆沒說話,不停地轉著腕表來轉移注意力,心口卻燃起陣陣灼熱,燒得他口干舌燥,喉結輕輕滑動。 想親她,不行的話,抱抱也可以。 車輛緩緩往前挪,孟浮出聲打破了這微妙的靜謐。 “前面的人已經走上紅毯了。” 最多三分鐘,許肆就該上場了。 車門推開一條縫,許肆一條腿邁出去,左手還按在皮質座椅上。 喻溫反應很快,飛快地把他左手上戴歪的腕表擺正了。 許肆身形凝滯一瞬,在喻溫靠近的時候竟然想就勢抱上來,又被理智克制住。 他收了心思,轉身下車。 紅毯鋪就長道,燈光明亮,許肆一步一步往前走,時而配合著記者拍兩張照,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卻把魂兒都落在了車里。 許肆走后,孟浮就開車往后門走,去主辦方早就準備好的休息室等著。 化妝師憋了很久,還是沒忍住。 “你跟許肆認識很久了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許肆對她的態度有些微妙,非要形容的話,好像太親近了。 喻溫:“沒有很久。” 她想了想:“我們是朋友。” 是朋友啊。 化妝師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許肆有朋友。” 喻溫詫異:“龔喜不是嗎?” 他們才是真的認識很久了,絕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 化妝師說:“大家都是這么以為的,但兩年前吧,有個采訪問到這個問題,許肆沒承認也沒否認,他只是強調:龔喜就是龔喜。” 連龔喜自己,也從來沒有提過自己和許肆是朋友,他們的關系好像不僅于此。 喻溫點點頭,沒有再說話了。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不是都可以用現有的名詞定義的,但龔喜和許肆,對彼此一定都是特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