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一支玫瑰
這一年季姝的熱度很高,接連幾部劇無縫銜接,她也漸漸有了名氣和口碑,最后一場話劇座無虛席。 喻溫和許肆的飛機有點晚點,趕在檢票的最后幾分鐘才入場。 季姝給他們的票是大廳最前排的位置,周圍的人也都是臺上演員的親朋好友,許肆摘了帽子,微微仰臉看著舞臺。 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動了動,摸出幾顆糖往喻溫那邊遞過去。 他沒低頭,表情是很多人都熟悉的冷漠寡淡,拇指卻把糖果撥了撥,示意喻溫挑幾個。 他手掌很薄,手指纖長細瘦,微微蜷著攏起一掌心的糖,也攏住了溫黃的光。 喻溫認真地挑了顆奶糖,把糖紙剝開后捏著外面那層糯米紙,想找個口袋塞糖紙。 許肆又伸了手過來,這次掌心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喻溫眨了下眼,把糖紙放到他掌心,許肆攥住了,拿手指胡亂揉了揉,一股腦兒地揣進口袋。 這是喻溫第一次看季姝的話劇,她看得很認真,偶爾一個回神,想再向許肆討顆糖,便微微低了頭,很輕地扯了下他衣服。 許肆沒動。 喻溫疑惑地抬頭,才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少年安安靜靜地靠著椅背,腦袋都沒偏一下,薄薄的眼皮上落了舞廳燈光,密密的睫毛描摹出眼睛的輪廓,模樣很乖。 坐在第一排的觀感就是看得很清晰,聽得也很清楚,舞廳燈光都能完整地落下來,這樣他都能睡著,很明顯是對這個話劇真的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還要來看。 喻溫無奈地垂下手,想著這時候給他戴個墨鏡應該能睡得更舒服些。 話劇快要落幕的時候,旁邊有人小聲叫了喻溫的名字,把一束花遞了過來,應該就是季姝說的那個獻花環節需要的花。 本來喻溫是想自己買的,不過季姝已經準備好了,她不講究寓意,只選自己喜歡的。 花束是大朵的香檳玫瑰,滿滿一捧,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支,喻溫想數一數,結果沒數兩支就數亂了,于是默默放棄。 “這是什么?” 許肆剛剛睡醒,聲音壓得低,還有點啞,探頭湊過來一些,指尖好奇地撥了下花瓣。 “是要送給小姝的花。” 可能是剛睡醒反應有點慢,許肆聽了這話也沒表現出明白的意思,只是有些遲疑地重復了幾個關鍵詞。 “送花?” 喻溫點頭:“過會兒有個送花環節,我要上去給季姝送花。” 許肆這才慢吞吞地“哦”了聲。 他垂著睫,眼皮上多了幾層細直的褶,困意還沒完全消下去,從喉嚨里壓低的聲音仿佛帶著水汽。 “我也想要花。” 他向來這樣,想要什么從不掩飾,拐彎抹角一下已經是他做到的最委婉的方式了。 喻溫低頭看著自己懷里這一大束捧花,悄悄從旁邊抽了一支出來,沒破壞形狀。 她捏著那支玫瑰,往許肆手邊遞。 “我們悄悄拿一支。” 玫瑰上還落著水珠,從花瓣上落下來,剛好砸在許肆虎口,蔓延起一片涼意,他極輕地眨了下眼,看的卻是喻溫。 “你送我花?” 這話問得有點奇怪,因為是許肆先出聲說他想要花的,喻溫疑惑地跟他對視,沒琢磨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 可能也沒有什么意思吧。 喻溫便點了頭:“嗯,送你花。” 許肆翹了下唇角,心滿意足地把那支玫瑰接過來,指腹輕輕抹去了花瓣上的水珠。 花束應該是直接從花店送過來的,捧花中間還夾著張空白的卡片,喻溫把它拿下來,又找了支筆,想往上面寫點東西。 她挪了挪懷里的捧花,打算直接拿手墊著寫。 舞臺上的燈光變暗了一些,她就坐在燈光消弭之處,發間落了細碎的剪影,微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瞳孔。 許肆攥著那支玫瑰,安靜地垂眸看她,胸腔里像是被填滿了棉花,鼓鼓脹脹的,又覺得哪里都空蕩,落不到實處。 他抿了下唇:“喻溫……” 喻溫抬頭,疑惑地看他。 “嗯?” 他想說,要不我們試試,試試再親密一些的關系。 可當喻溫看過來的時候,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里,理智告訴他,不能說,現在不是時候。 許肆跟她錯開視線,輕輕搖了下頭。 “沒什么。” 喻溫寫完卡片,撥開玫瑰放上去的時候,話劇落了幕,那短短的幾秒里舞廳撤掉了所有燈光,前排的人都被籠在黑暗里。 她也就沒有看見,一直安靜坐著的許肆,低頭吻了他手里的玫瑰。 少年半闔著眸,虔誠又小心。 從劇院出來已經是晚上了,因為是和許肆一起過去的,喻溫不用著急回去,所以訂了晚一點的機票,打算和季姝吃個飯再走。 季姝先去了訂好的飯店包廂,龔喜開著車來接喻溫他們。 他扶著方向盤,瞥到了許肆手里拿著的那支玫瑰,驚訝地“咦”了聲。 “你哪來的花?” 該不會是被粉絲認出來了吧。 喻溫回了下頭:“你說他手里這支嗎?是我送的。” 說起來有點心虛,畢竟是蹭了季姝的。 龔喜:“……” 他長長地“哦——”了聲,撞上許肆帶著警告的眼神時才收斂起來。 “咳咳,包廂已經訂好了,你們吃完飯我再送你們去機場。” 喻溫:“小姝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龔喜搖頭:“話劇那邊有個聚餐,她跟你們吃完要再趕過去湊個熱鬧,回去的話得后半夜了。” 喻溫點頭。 她之前好像聽季姝提過一次,話劇那邊好多都是老戲骨,吃飯必喝酒,她跟那些人也沒個共同話題,喝酒都喝不痛快,干脆曠掉大半,回去趕個結尾就行。 車窗開了一半,帶著涼意的夜風吹拂過來,喻溫覺得有點冷,把車窗給升了上去。 她做這些的時候,許肆正拿著手機給那支花拍照,然后發了微博。 什么文字都沒配,只有一張圖,像是他小心翼翼藏掖著,又忍不住廣而告之的那些曖昧心意。 說不得,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