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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厭惡,卻有些害怕,此時悄無聲息的環境更是助長了她內心的恐懼,其實若是換做從前她還只是覺得羞赧,可如今她真的已經開始恐懼這樣被萬種矚目的感覺。 釘子已經深入骨髓,即便一根一根□□,在陰雨天氣,還是會一陣接著一陣,細細密密的疼。 她蹲坐下來,自己抱住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陰冷潮濕不見天日的車庫里,冷汗一顆一顆往下滑落,心中明明該歡喜該感激,卻生不出一絲暖意。 后遺癥太重了,重到呼吸都變成奢侈,窒息的恐慌緊緊包裹住她,使她完全忽略了身周的動靜。 忽然一雙手把她強行帶了起來,她本能劇烈掙扎,卻被更強勢的力量攬入一片溫軟之中,熟悉的沉檀氣息安撫著她跌宕不休的心。 渝辭把人抱的更緊,口中呼出暖意:“對不起,我出門忘了同你說,我把大家先安頓到酒店去了,我……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疊聲的道歉,可懷中人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么,只把自己往那股令自己心安的溫暖中埋進去,仿佛只有在這里,才能獲得片刻安寧。 渝辭感受著鞮紅微弱的不可控制的顫抖,心如被萬蟲啃噬。她自然明白這種感覺,網暴的后遺癥,哪里是說清就能清的。 但是幸好,她已經有了保護她的能力。她學會了迂回,學會了伺機而動。不再像從前那樣莽撞,知道這里不可能憑著一股子正氣就能打遍天下,遇事仍需籌謀。 第一步進行的很順利,想要讓那種傷害不繼續發酵下去,切除了病灶,才能好好養人。 而后病灶清除的也比想象中快得多,僅僅一個月,世家風云變色,家族易主。 十幾年前被驅逐出家門的鞮沉硯帶著亡姐的遺囑重新回到權力中心,封寒則從世家新貴跌落神壇,造謠、誣陷、非法轉賣他人資產、販?毒、襲?警……將近十宗大罪加身,亡命天涯。 一封律師函直接寄到總部,將當時造謠污造鞮紅身份的營銷號及背后cao縱人告了個徹底。 “一切就都交給舅舅吧。” 這是鞮沉硯從梓苜蓿手里接過遺囑的時候,對鞮紅說的話。 他也確實做得很好。 噩夢結束是在一個晴朗的周日早晨,一位不速之客敲開了渝辭家的大門。 “你,你是說我g……封寒他死了?”鞮紅披著渝辭的睡袍,頂著一頭亂發坐在沙發上,手里還捧著渝辭給她泡的溫牛奶。 其實她也不愿這個形象見人,但是眼前這位金發藍眸的警?官美人敲起門來跟打劫一樣,多聽一秒都能折壽。 “逃到俄羅斯境內,驚動我?國?警?方,身攜大量X品,襲?警未遂,意外掉入運行中的機器,身亡。”俄羅斯來的警?官卻能講一口流利的中文,杜涅奇卡言簡意賅地說完前情,表明來意,“尸體已經運到,我們查到鞮小姐是親屬,所以想請你前去確認。” 鞮紅點點頭,舉起杯子準備喝一口牛奶潤潤嗓:“他掉進什么機器里了?” 杜涅奇卡:“絞rou機。” 鞮紅舉著杯子的手微微顫抖:“……那我還有確認的必要嗎?” 杜涅奇卡:“有。” 鞮紅覺得這牛奶是喝不下去了,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視死如歸地嘆了口氣:“我確認好了,你把他帶走吧。” 杜涅奇卡:“???” 最后鞮紅還是在渝辭和鞮沉硯的陪伴下去確認了,全程閉眼。 雖然委實大快人心,但是看著昔日活生生的人霎時變成一灘rou泥,總歸還是有些生理加心理的難以接受。 走出驗尸廳,鞮紅腳下虛浮忽然一個趔趄,渝辭扶住了她。 靠在渝辭懷里,身邊還有舅舅溫柔的喚聲,鞮紅恍然抬頭,見冬日晴暖,天色湛藍,好像有什么東西都隨著耳畔的風,消逝在這個,此生最漫長的寒冬里。 輿論徹底翻轉,許多工作邀約又漸漸開始增多,但鞮紅卻沒有立刻回歸到眾人視線下。這些日子她不是去新劇組圍讀劇本,就是和渝辭兩個人膩在新家里,好像永遠都待不夠。 鄔澔打來的電話全部被她掛掉,最后干脆直接把人丟進了黑名單。 人生大起大落后才知道,真正可貴的東西只有兩樣,一樣是喜歡的,愿意為之拼盡一生的事業;一樣是她愛著的同時也愛著她的人。 冬盡春來,枝頭悄染新綠,拂在面上的風終于夾雜了一絲暖意,而直到一位訪客的到來,才使鞮紅第一次感覺到日子竟過得這樣快。 景珍坐在鞮紅對面的沙發上,臉上神情是從未見過的凝肅,無語望了許久,才喟嘆出一句:“還真是人生如夢。” 鞮紅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日子過得真快啊,連你都完稿了。” 話音剛落一個靠枕就丟了過來,伴隨景珍一聲惱羞成怒的:“什么鬼話!” 明明只是一個冬天不見,兩人就像是已經隔了半輩子那樣久,景珍感慨鞮紅的境遇,起初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看鞮紅笑意如舊,已經看不到多少傷痛的痕跡,才終于放下心來。 看來渝辭真的把她照顧的很好。 景珍不知第幾次嘆出一氣,這叫什么?看到她嫁的不錯,我這個老友總算是放下了心? “對了說正事,”天南海北扯了半日,景珍終于說明來意,“今天除了來看看你,還有個別的事。你家那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