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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想她了。 《烽煙陌路》是她幫渝辭談下來的項目,卻從始至終都還沒能親眼看上一眼。渝辭進組的消息她一早便在網絡上得知,每天守著一些站子更新,只為看一眼渝辭的最新模樣,這要是換做從前,鞮紅根本不會相信自己居然有朝一日會做出這種憨傻的事。 因為渝辭是一人分飾兩角,造型風格上涇渭分明。有時候是meimei的學生裝,或是淡雅格子旗袍;有時候是jiejie的緞面旗袍,或是皮草大衣;還有一次是男裝。 每套造型都是為渝辭量身定做,看了一眼,就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就想看第三眼,永遠看不盡永遠不滿足。而她越看這些東西就越緊張,喉頭干澀得發緊,她太想見她了,她想下一刻就站在渝辭面前,但是她又不敢。 一直猶猶豫豫磨蹭到一月份,她才鼓足勇氣來到這里。 寒風透過紗窗呼嘯著闖入鞮紅的房間,為了省錢屋內并沒有開空調,只在外頭套了件夾克的鞮紅被這風吹得打了個寒戰,可她只呆坐著,并沒有把窗戶關上。 風一陣一陣地吹著,遠處天際的云層如層巒峰起,烏龍盤踞。一眨眼的工夫,就云山傾倒滂沱如柱。 橫國的雨,因著半城古韻和各處正演繹著的悲歡離合,也連帶上了那么點引人遐想的思情。 鞮紅把肩上的夾克緊了緊,感受著窗外一股一股噴薄在臉上的寒潮,飽滿卻干燥的唇微微上揚。 橫國下雨了。 渝辭, 你也與我聽著同一片雨嗎? *** 一般而言像《烽煙陌路》這樣有渝辭這種一線演員領銜主演的上星級劇目,籌備都在帝都。而幾個月的籌備時間或許并不能將全部角色遴選完畢,所以等到了橫國拍攝之后,還是會設立一個籌備點用于擇選小角色。而這樣的籌備點基本就安設在劇組下榻的酒店內。 鞮紅捏著兩塊五一張的簡歷資料站在酒店大門前的時候,心里像打著鼓。 所有的勇氣,維持著她準備好資料站在這里,終于告罄。 《烽煙陌路》這個項目,是她幫渝辭談下的。她對渝辭比對自己還上心,幾乎所有進入最后選擇的劇本,她都會先看一遍。因為對渝辭的演技放心,加上她知道相對于所謂的“話題性高”、“爆點多”等因素來講,渝辭更希望挑戰不一樣的角色,所以在好團隊和好故事兩者之間,鞮紅更側重好故事。 看完《烽煙陌路》的第一反應,就是女主角人設絕了,就該讓渝辭來演!第二反應是,果然這就是自己演不了的角色…… 故而她也知道,自己易容變丑后,依然有不少可以嘗試的小角色。 只是半個月來她太害怕了,封寒為了堵死她的所有去路,將她的污名散布到人盡皆知,最逃不過的就是圈內人的口耳。即便現在這個話題終于成為過去式,不再如剛出現時那般激烈,深入人心的東西卻不會因此而淡化。 她害怕聽到別的經紀人在那侃侃而談而自己只能站在角落的難堪與局促,害怕看到副導演嫌棄,打量的目光,害怕像一件貨品一樣被人挑選的感覺,害怕一句句帶著奚落,諷刺的話語…… 那半個月里每個不成眠的夜里上演天人交戰的掙扎與失控,數著日子對著路透和記憶中的劇情一個一個篩掉自己能演的角色時痛苦與怨愁,點點滴滴匯聚成湍急的瀑泉澆了她滿頭滿身。 她開始焦慮,開始暴躁,她又開始無意識跑到被窩里哭很久,明天太陽什么時候升起來,她就什么時候活過來。 超出正常范圍的情緒持續時長終于耗得她本就傷了底子的身體垮了臺,她開始每夜每夜的發燒,身體和思維都變得異常敏感。 從已經絕望到感受不到絕望,從難過到自我懷疑,到徹底失望再到絕望。 來橫國前的那一夜,她偶然的靈臺清明時,忽的想起了一件事。 她害怕的,恐懼的,甚至讓她重病不起的這些,卻是渝辭那糊穿地心的七年里,每日都在經歷的事情。 捏緊手里那張唯一的簡歷,鞮紅毅然跨進了酒店的大門。 一切快得就像夢一樣。 原本害怕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因為,那個選角導演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她。 鞮紅失魂落魄的走出辦公室,幾個年輕的男演員塞著藍牙耳機,說說笑笑在她身邊經過的時候,她惶恐地縮到一邊低下了頭。 她也曾和他們一樣,鮮衣怒馬,享受著大好青春。 現在,卻已成逝水,再難回頭。 “叮~” 電梯門開了,鞮紅準備進去的那一刻忽然釘住,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恍然抬頭—— 電梯里空無一人,映著她朝思暮想的那張臉的地方,是電梯旁的放映器。 這個廣告拍攝時的場景她還記憶猶新,那時她能站在她身邊,而現在,卻只能看著屏幕。 電梯門開啟又合上,鞮紅卻恍若未見。只站在那里盯著那屏幕,看了一遍又一遍。 這也算, 是見到你了。 *** 鞮紅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聯系上個月認識的群頭,但是做群眾演員是沒有辦法自己選劇組的,在正式到達拍攝地點前也不會有機會知道自己報上的是什么組。 總而言之,去《烽煙陌路》當群演,還得憑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