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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扭頭瞅了他一眼,笑道:“大白天見鬼了?怎么這副表情。” 小助理擦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驚魂未定的模樣惹得景珍也好奇看了過來。 “就,就鞮紅老師問啥時候開拍。” “現在去準備下,走位反正都走過無數次了,等她來了就直接開始吧。” “我來了。” 一道沉冷的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還是很有質感的音質,年輕的聲線,但是聽來就像在冰窖里鎮過似的,凍得導演和景珍趕忙回頭一看。 不約而同反應:“你怎么把自己折騰成這個鬼樣??!!” 鞮紅微掀眼簾,那片幽深里有鷹隼掠過蒼穹,唳聲回蕩在山谷,最終消散在空茫的雪峰上。 “嗯。” 接著轉身就走。 景珍想出聲把人叫住,喉頭一動話卻堵在唇齒之間。 少女皂衣箭袖,楚腰束裹,行動時赤色薄紗隱現裳擺之間。她穿行在懸臂斯坦尼康布置滿的拍攝區,下一個轉身便隱入花葉相間藥香彌漫的洞虛門閣道。彼時云天如濤,日光如箭從云層中穿射?出,擊落在她被午后涼風揚起的發梢上。 *** 鞮紅進去的時候,渝辭已經從輪椅上下來,由小談扶著查看新布好的場景。這里的光線稍微調的比上次暗了一點,巖壁上加了水跡,光線作用下閃爍著凹凸不平的碎光,看上去更符合藥爐熄滅百年后煉丹室的陰冷潮濕。 這場戲拍了無數遍,工作人員準備起來速度很快,可直到站在渝辭面前時,鞮紅還恍恍惚惚如墜夢中。 渝辭眉頭一挑,靜靜等著鞮紅開腔。 “師父,你從未告訴過我,你要的是他的命。”鞮紅低著頭,避開渝辭的目光,聲音微弱地像喃喃自語。 話音甫落驟然一聲驚呼,下巴上傳來冷硬的力道一把將她鉗制回去,被逼迫著對上那雙淬了寒霜的眸子,剔透冰層下是致命的□□。 “你心疼了?” 心跳驟然加速。 “你被霓裳咬傷,是他替你吮血祛毒,可霓裳分明傷不了你,他也不僅僅只愿救你。” 鳳眸本就凌厲,加上這般神韻的加持更顯奪目逼人,難以直視。她想躲,可對方偏不如她的意,揚著下巴靠近,如毒蛇吐信,語調卻是溫和的。 “就因為這個,你要和師父作對?” “不是!”鞮紅倉皇地掙扎起來。 “好停——” 導演一抹臉上,一把辛酸淚。“過了,準備下一場。” “太難了。”景珍也拆了包濕巾,擦著居然在大冬天登臨造訪的冷汗,邊擦邊心有余悸道:“我還以為我今年會一邊吃著年夜飯一邊改稿。” “自信點,你看這不是一遍就過了嘛。”導演拍拍她的肩膀,“雖然是第三十天的第一遍。” 一句話扔出來還沒被隆冬的寒風吹涼,打臉的就來了。 鞮紅一張臉跟結了霜似的:“導演,再來一遍吧。” 導演:“……” 向來精益求精的導演第一次有了想拒絕的念頭。 打板器打響,第二遍開拍。 “師父,你從未告訴過我……”鞮紅低著頭避過渝辭的目光,陡然語調一轉,抬眸厲喝出聲,“你要的是他的命!” 最后一個字像琉璃般碎裂在煉丹室濕潮的墻面,回聲不絕,扛著麥克的錄音師一顫,重新將麥架調整了角度。所有人都被鞮紅這個調整的處理驚了一下,這一段講究一個先抑后揚,鞮紅前面就把基調揚這么高,對方不好接。 可渝辭根本就沒給他們多少擔心時間,鞮紅話音剛落就被掐住脖子狠狠撞上墻面! “咚”的一聲悶響,伴著摻著血腥味的聲音響起。 “你心疼了?” 鞮紅沒有料到她的應對如此激烈,一時愣怔當場,無措驚恐地睜大布滿血絲的雙眼,望著那個將她撫養長大,教她一身技藝,卻又用仇恨將她靈魂填滿的師父。 “你被霓裳咬傷,是他替你吮血祛毒,可霓裳分明傷不了你,他也不僅僅只愿救你。” “就因為這個,你要和師父作對?” “不是!”鞮紅劇烈掙扎起來。 “停!”導演盯著監視器看了遍回放,“這一遍可以了。” 所有工作人員開始調整位置,鞮紅依然呆愣愣的癱在原地,保持著剛才被渝辭掐著摁在墻上的姿勢。渝辭那一下用了技巧,看上去極狠極疼,但其實并沒有多少感覺,而鞮紅這個模樣好像她那一下給她撞傻了似的,小嬡捧著剛到的奶茶在她身邊蹲下。 “鞮紅姐,起來喝點奶茶嗎?” “……” 小嬡抱住她的胳膊,像要把她從地上拽起來:“姐,地上都是水,一會衣服都浸濕了會著涼。” 也不知是戳到鞮紅哪個點,一雙黯淡的眸子終于亮起一點光彩,然后全場演職人員就看著鞮紅在那攤結著碎冰的水洼里滾了一圈。 眾人:…… 渝辭對于鞮紅之前再演一遍的提議是有些驚訝的,其實從鞮紅今天到這里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鞮紅身上的變化,那種變化她太熟悉不過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這樣的變化背后需要付出多少。 演員這個行業比大多數行業都要殘酷,在演戲上,百分之一的天賦遠遠勝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她自己是天賦型演員,但是就算是天賦型演員,她也有經歷過徹夜苦研劇本,走到哪觀察到哪積累大量生活素材,看無數參考影視形象吸收取經,以及翻來覆去看自己以往作品尋找不足,再日以繼夜的對鏡頭練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