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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漢,就是要說到做到。 但是有時候,他們到寧愿他不要這么守信。 趙三花按劇本上來講是趙家姐弟中最漂亮的一個,柳葉眉,杏兒眼,在配上二十不到的女孩家那種嬌嬌柔柔的樣子,很快就吸引到十里八村一眾男性的目光。窮人家的姑娘長得漂亮并不是什么好事,因為你不知道盯上你的,是人還是豺狼。 村長的兒子年齡剛滿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從小都橫行鄉里無惡不作,但好歹有老子在,不至于太為非作歹。可偏偏他老子這陣子要上城里去辦點事,這就跟虎兕脫了牢籠般,好不恣肆。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見著了正在田野里割麥子的趙三花,上前言語調戲了兩句,顏色倒得有點多。雖說沒有什么實質性的傷害,但是這種教育落后,思想保守的環境下長大的姑娘,哪里遭得住這番屈辱,哭哭啼啼的就回家告了狀。 趙家都是些什么人?窮得叮當響的屁民一窩,遇到這種事也只有一個字:忍。但是趙大|草可不管,他鉚足了勇氣,第二天堵上了村長家的門。 趙家夫妻一大早尋兒子不見,急得團團轉,帶了左鄰右舍滿村滿野的找。苦苦尋了一天后無果,癱倒在家門口。 日落時分,他們終于見到了兒子,只不過—— 是最后一面。 趙大|草的尸身就停在趙家大堂正中,斑斑血衣脫下來后無人整理,在靈床邊亂作一堆。趙家夫妻哭得肝腸寸斷,痛不欲生,趙家幾個姐妹也是相擁而泣。趙大花的懵懂,趙二花的撕心裂肺,趙三花的悔痛交織,趙小花的默默垂淚,五指緊握,鏡頭從女孩的臉上一一掃過,記錄著她們迥異性格表露出的不同情態。 一干村民聚攏在趙家門外,臉上都是抹不去的悲慟和憤怒。 這場群戲拍了好幾遍,一直從下午拍到晚上八九點。 總算中途休息吃了飯,一種演員對著從房車里送出來的大廚名菜,紛紛感到一種時光錯亂的感覺。 劇中情緒是很能影響人的,尤其是在這么一場持續了這么長時間的群戲過后,很多人都沒能立刻走出來,渝辭也不例外。為了一會不穿幫,梁樂樂幾乎沒從靈床上下來,覆蓋在身上的布料不敢隨便亂動,只由著工作人員一口一口喂了幾個壽司和刺身,芥末醬刺鼻的時候都不敢打噴嚏。 吃完飯,補好妝,接下來的戲分為兩組,趙家人依然在靈堂拍攝趙小花的重頭部分,而另一組則前往村長家,拍攝趙大花的部分。 這場戲還沒開始拍攝,就進入到清場環節中去。村長兒子的演員鏡頭外也就是個模樣俊俏的小伙子,渝辭進來的時候他正低頭看劇本,大約是在默戲。 渝辭在劇組不太會同人交流,比如趙家那幾個演員,也就只有梁樂樂喜歡粘著她,久而久之便熟絡起來。但是像那幾個女演員自己本身就相熟,渝辭也不會拗著性子去強融。趙家那邊尚且如此,其他幾個支系就更陌生了,比如村長家一脈。 然而一會后的戲,讓她不得不主動走過去,和人打聲招呼。 “你好。” “你好。”男演員抬起頭來禮貌會應。 渝辭卷著劇本做到他旁邊,正猶豫著怎么開口,倒是男演員打破了尷尬。 “我們,要不要來對下戲?” 渝辭攤開她的劇本,指腹在上面摩挲兩下,點了點頭,“好。” *** 鞮紅坐在山林小鎮主屋的大廳里,也就是她第一次和景珍會談的地方。夜晚坐在這里,涼風從敞開的落地窗灌入,卷起暗藍色的紗簾,同色的薄紗屏風上白梅點點,月光如雪落滿人間。 此情此景,鞮紅就一個感覺——冷。 景也好人也好,鞮紅都覺得不是那么自在。景珍這個人也是個性得可以,大白天裹著個睡袍睡不醒的樣子,晚上偏偏西裝革履,妝容發型精致到無以復加。 如果不是她此時說出來的話讓鞮紅過于震驚的話,鞮紅或許還會發自內心夸一句妝容不錯。但是這個前提不可能存在,因為鞮紅已經大鵬展翅在暴走的邊沿。 “一個月過去了,整整一個月啊……”鞮紅手肘撐在黑檀木的沙發扶手上,努力抑制胸膛里左沖右撞的憤怒火球,抽搐著發出冷笑的聲音,“你和我說一個字都沒寫?” “也不是一個字都沒寫。”景珍掏出一打手稿,上面是令人頭皮發麻的各類樹狀圖,“你所謂的‘七魂八命九生九世純武俠’,我已經全部設定完畢。現在簡而言之就是有其魂,還未塑其身。” “那真是非常感謝,”鞮紅撐著額頭的手指已經移動到太陽xue位置上,“請用現代人的方式和我交流。” 景珍把垂到鬢邊的發絲撩到耳后,身子往沙發上一癱,“一個劇本,需要編劇用心血熬制完成。從我筆下出來的角色,都會自己長出腳,從白紙黑字中的跑出來,自己尋到那個最合適的人。這是我的規矩,沒有例外。” “我尊重你的規矩,現在有什么問題?”鞮紅內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自己又不是拿鐮刀把她筆下人物的腿全都咔咔砍了,至于么! “你非要為我筆下的角色單方面指定演員,不允許挑選,更改,這會令我十分為難。”景珍攤了攤手,“或者說,我不贊成你的定角方式。” 這個劇本本來就是為渝辭買的,電影也是為渝辭投拍,如果不能指定渝辭,那做來有意義?鞮紅開始嚴肅考慮自己找眼前的編劇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