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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朦朧的霧氣逐漸散去,紅日一點一點的爬上來,金色的陽光映入了江璃眸中,晃的她微瞇了眼。 或許是因為她太想找回記憶,或許是日出時的第一縷光線給了指引,江璃有所感悟,任由紛雜的回憶涌上腦海。 她好像想起來了。 …… 那時候,沒人知道,大乾國師曾經(jīng)也有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 她終日蒙著白綾,白綾之下那雙眼眸阮輕輕也見過,是灰蒙的、混沌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的眼睛。 可阮輕輕不知道的是,那雙眼眸之所以會變得混沌,是因為里面封印了半魂半魄。 她的半魂半魄。 對此,阮輕輕一無所知。 她在江璃的看護下長大,被養(yǎng)的天真無邪,并不知道多少人間疾苦,最痛苦的事對她來說,也不過就是奏章很多,要熬夜批復。 可這也不算多難挨的事,因為只要她撒撒嬌,國師就總會幫她的。 阮輕輕以為江璃會一直在,就連江璃也始終這樣以為。 直到那眼中的封印松動了。 最初,江璃還想加固封印來做抵抗,直到自身能力都受到阮輕輕殘魂的禁錮與影響,江璃才明白過來,不能拖了。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半魂半魄沖破封印逃出來會造成怎樣的后果。 她得趁著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象來臨之時突破自身修為,再狠下心,殺了這個“阮輕輕”。 江璃以為自己能做到的。 離開皇宮踏上征途那天她有多堅決,再進入幻境時她就有多茫然。 江璃還是低估了阮輕輕。 這十九年來,作為皇帝的阮輕輕都能被她養(yǎng)的純稚無害,沒有半點威脅,這讓她差點就忘了,原本完整的阮輕輕能力有多么霸道強悍。 “好jiejie,你還在那里愣著做什么?怎么不來同我快活?”身著淡黃色衣裙的女孩坐在溪水邊,用嫩白的腳丫調(diào)皮地拍打著水面。 這不是被她養(yǎng)大的阮輕輕,卻是同她一起長大,跟她相愛多年的阮輕輕。 “江璃!”阮輕輕不高興地朝她揚水,小嘴一撇,威脅道:“怎么還杵著?要是你再不過來,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這話直接突破了江璃的防線,她幾乎不受控制地朝著女孩走去。 “你到底怎么了?”阮輕輕摟住她的脖子,把她壓在草地上,帶著她翻滾了一圈,捏著她的下頜嬉笑:“平時不是很能惹我生氣嗎?今天怎么這么乖?” 江璃手指打顫,幾乎怔怔地撫上阮輕輕的白皙的臉頰。 “輕輕……輕輕……” “怎么把我的名字喊得這般纏綿?難不成是阿璃你想通了,又允許我在上面了?”阮輕輕按住她的手腕,低頭親了親她的唇,又把毛茸茸的腦袋埋在她頸邊蹭了蹭,撒嬌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璃卻捉住了她亂動的手,同她說:“輕輕,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阮輕輕把下巴擱在她心口,偏頭問道:“什么噩夢啊?” “夢見我們行差踏錯,從此萬劫不復,你不堪忍受痛苦,又為了保全我,便身消道隕……” “呸呸呸,憑什么是我身消道隕呢?怎么不是你身消道隕呢?” 江璃把她擁緊,悶聲說:“如果可以,我寧愿是我。” “好了好了,都說了是噩夢,這樣……”阮輕輕握住江璃的手指咬了一口,眨著眼問她:“疼不疼?” 江璃:“疼。” 阮輕輕又把自己口水擦去,給她手指吹氣,嬌聲道:“既然疼,那就說明現(xiàn)在才是真實,那些都是虛假的啊,不怕不怕哦。” 江璃纖長濃密的睫毛垂落,還是有疑惑:“可那些夢,好真實。” 阮輕輕自己坐起來,也把她拉起,靠在她肩膀上,晃悠著腿道:“那你跟我說說,有多真實。” 江璃記憶逐漸混沌,只撿著知道說了說,可不等說完,阮輕輕就先笑出了聲。 她拂袖起身,垂眸俯視她,語氣高高在上:“江璃,你看清楚,本尊雖然委身于你,但好歹也是一界之主,小到處理諸多事務,大到平衡各方勢力,我阮輕輕哪一樁哪一件做的不是明明白白?不過是個人間帝王而已,我竟然當不明白,還要事事求助于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還是說,江璃,你就希望我變成那樣啊?乖巧柔順,對你滿心依賴,事事都依著你,你是喜歡那樣的我嗎?” 江璃急急地辯解:“輕輕,你怎樣我都喜歡。” 阮輕輕勾唇笑了笑,飛身到附近的巨石之上,撩動裙擺,眨了眨眼,吐氣如蘭:“那jiejie你怎么還不過來?” 江璃朝她走去,一步一步,難以自控。 后來就徹底失控了。 晝夜顛倒,分不清黑天還是白天,只有身邊的人始終如一,那溫暖和愛意沒有變換。 江璃完全沉淪了。 就這樣過了數(shù)不清的歲月,時光靜好到江璃都快要忘了乾朝那一世,周遭忽然顛倒變換。 等再次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邊一片漆黑,江璃被不知名的法陣禁錮住,動彈不得,而她那雙桃花眼也重新變得勾魂攝魄,深邃動人。 “阿璃。”阮輕輕的半魂半魄自由了,逐漸凝成一個半透明的實體,模樣和那位被她養(yǎng)大的小皇帝別無二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