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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在哀樂里緩緩前行。 老皇帝在位二十余年,雖說不上宵衣旰食、為南遼做出何等偉大的功績,但也盡心盡力、稱得上是位明君。 沈琰抬眼看向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眼前的皇陵,腦海中翻卷過這些年來老皇帝諸般種種。 從她很小的時候起,皇帝對他的關(guān)照便算不上多。畢竟生在皇家,普通人家的父子可能是父慈子孝、和樂融融,可是她的父親對她卻總是不茍言笑遠多過溫和慈愛。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聽父皇說過最多的一句話是“來御書房,朕檢查你昨日的功課”。 那真的是很久前的事了,現(xiàn)在從腦海里拎出來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清。 她對自己的父皇談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畢竟為人子女,面對他的離世要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但也僅止于此了。 金絲楠木打造的棺槨被送入地宮,尖銳的嗩吶調(diào)子響到末尾。 無論過去如何,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皇家的禮節(jié)總是繁復浩大,沈琰這些天來一直忙于各種事情,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覺疲憊不堪。 回到太子府時,已是日暮時分。 天色漸晚,火紅的晚霞潑灑了半邊天,像是浸透了鮮血,乍然看去有些觸目驚心。 沈琰走到府門前,仰頭看到匾額上“太子府”三個熟悉的大字,她輕輕推開府門,想起有人正在屋內(nèi)等著自己回來用晚膳,疲憊似乎都一掃而空。 沈琰不禁彎起了唇角。 結(jié)果她還沒走到內(nèi)院,便看到落琴慌慌張張朝自己跑過來,表情驚慌萬分,臉上猶帶淚痕:“殿下不好了!娘娘被溫堅派人抓走了!” 沈琰聞言表情瞬間僵住,上前厲聲問道:“你說什么?我不是說過讓你們照看好太子妃不得出府嗎?溫堅怎敢如此大膽?!” 落琴已經(jīng)繃不住情緒,語帶哽咽道:“殿下,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能照看好娘娘。奴婢......”落琴接下去的話已經(jīng)說不下去,再次小聲啜泣起來。 沈琰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冷厲,她厲聲阻斷落琴的哭聲:“別哭了,先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落琴嚇了一跳,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待人溫和的太子殿下露出這種表情。 她不敢怠慢,趕忙擦干眼淚,紅著眼小聲解釋道:“之前您讓我們照看好娘娘,奴婢便一直陪在娘娘身側(cè),未曾出府。可是今日您離開去給先皇送行,有個小太監(jiān)跑來府上傳信說,您這些時日奔波忙碌竟在路上暈倒了。事發(fā)突然,溫堅竟趁機挾持了您,說是非要讓娘娘攜帶傳位圣旨一人前往皇宮才肯放了您。圣旨自然沒法跟您的安危相提并論。娘娘憂心您的安危,情急之下也沒有別的法子,她便立刻前去皇宮,本以為能把您救回來,卻不料竟中了溫堅老賊的jian計,至今未歸。這次又傳來口信,娘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溫堅老賊軟禁了。讓您立刻獨自前往宮中,不得帶兵。否則......” 話說到這兒落琴再也忍耐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出聲道:“太子殿下,都是奴婢的錯,不該讓娘娘離開太子府。落琴愿意以性命換回娘娘平安啊!” 沈琰站在原地,緊握雙拳。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泛出青白色。 “溫堅......”沈琰沉聲念出這個名字,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是她大意了,沒料到溫堅動作竟這么快。 沈琰緩緩呼出一口氣,聲音含著沙啞:“起來吧,不是你的錯。”說著她朗聲吩咐,“來人,備馬!即刻前往皇宮!” 第21章 死局 “卡!”段奕及時探頭,“很好很好,這段過了。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準備最后一場吧。” 最后一場基本沒余念稚什么戲份了,因為“被軟禁”,只在最后結(jié)尾出場一下。 拍攝接近尾聲,也意味著《相思》即將迎來最終結(jié)局,余念稚還萬分舍不得。 這是她第一次跟這么多優(yōu)秀的演員一起拍戲,她真的跟著學到了很多東西。她這次是私自簽了合同,回去之后吳蓮怕是要給她找些亂七八糟的劇本演找回這段時間的空缺。一想到又要回去面對吳蓮,余念稚腦殼就開始疼。 最讓她舍不得的是,殺青之后,她就要和沈琰分開了,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恐怕她以后也不會再有跟沈琰合作的機會了。 余念稚正想得入神,身旁突然有道聲音響起:“怎么了,哭喪著臉?最后這場可不用你提前醞釀情緒了。” 余念稚偏頭,看到沈琰正站在自己身側(cè),笑看著自己。 余念稚當然不能說女神我舍不得你我還想把《相思》再拍上幾百場。 她笑了笑,解釋道:“沒事,就是快殺青了,有些舍不得。” 沈琰笑道:“這有什么,以后合作的機會多著呢。” 余念稚只當沈琰在說場面話,笑著點頭。 “好好準備吧,最后一場了,可要善始善終。” * 沈琰趕到皇宮的時候,夕陽只剩一點尾巴還露在天邊,皇宮內(nèi)外都燃起了宮燈,照進幽靜漆黑的宮殿。 可那光亮落不進沈琰眼底。 沈琰疾步向正殿而去,一路上都是佩劍的侍衛(wèi)。他們悄無聲息的站著,像是一座座靜穆的雕塑。 往日巍峨的大殿此刻透露出森森寒意,仿佛一只大張著嘴的猛獸,蟄伏等待著獵物送上門,一口吞入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