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辰一雙眼睛睜大到極致，雙腿用力，隨時準備看情況不對朝他還擊。

    但他等了幾秒，人魚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一口把他的手咬下來。

    路克斯長長的眼睫垂著，目光落在他包扎過的手背上。

    很輕微的嘶一聲，阮辰手背傷口處的大型創口貼被撕掉了。

    傷口暴露在海水里，疼痛傳遞到大腦。

    為什么撕掉他的創口貼？

    他要干嘛？

    阮辰緊張到屏住呼吸。

    人魚似乎察覺了他的情緒，抬眼看了他一下，發出一道很短促的聲音。

    阮辰眨了一下眼：喵嗚？（你說啥？）

    就在這一瞬，人魚陡然低下頭，朝他的手背咬過去。

    喵嗷嗷嗷嗷！（m果然是想咬我！）

    阮辰拽住他的胳膊，抬腿就往路克斯腹部踢踹，拼了命地想把手抽回來。

    他踢了幾下，人魚沒什么反應，反倒是他的腳像踹在鋼板上一樣疼得要死。

    右手也沒能抽出來，另一只手腕還搭了進去，也被人魚握住了。

    阮辰急得恨不得摘下呼吸器低頭去咬他。

    幾秒后，他感覺手背的傷處傳來非常柔軟溫潤的觸感。

    阮辰動作一頓，扭頭看過去

    人魚正在輕輕舔舐他的傷口。

    沒有咬他。

    不是要吃他的手。

    傷口很快開始發癢，像是結痂后新rou再生時的感覺。

    人魚還在舔。

    阮辰滿腦子疑慮，忍不住伸長脖子湊過去瞅了一眼。

    他手背上的傷口竟然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愈合！

    人魚在治療他的傷口？？

    幾秒后，路克斯抬起頭，松開他的右手。

    阮辰驚疑不定地仔細看了看手背，光滑如新，一點痕跡都沒有了。

    他還是難以置信，又抬起手摸了摸。

    真的完全愈合了。

    喵嗚？（怎么回事）阮辰一時間沒能想明白人魚這樣做的目的，站在原地沒動。

    直到路克斯把他抱進懷里，又拆開已經到貨的幾樣玩具看了看，挑選出一把人類專用梳子。

    阮辰抬起頭。

    梳子落到他的短發上，像是怕控制不好力道，很輕很輕地順著往下梳理他的黑發。

    阮辰的小腦袋瓜子要不夠用了。

    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如果他是人魚圈養的食物，會有誰在意食物身上有沒有傷口？

    更何況還用舔舐這種方式幫他治療。

    現在又把他抱著梳頭。

    阮辰思緒轉得飛快，他迅速回憶了一下在這里醒來之后經歷過的點點滴滴。

    抽血，打針，拿儀器在他身上掃

    這會想起來，像極了檢查身體。

    人會把自己圈養的豬牛羊抱著打針抽血檢查身體嗎？

    會把自己養的rou豬抱在懷里梳毛嗎？

    阮辰目光呆滯。

    難道他想錯了，他根本不是食物？

    為了應證自己的想法，他仰起頭：喵嗚。（喂）

    路克斯垂眸看他：？

    梳疼了？

    他再放輕一點力道，梳子都要握不住了。

    嬌氣包。

    安撫似的，路克斯抬手摸了摸阮辰的發頂。

    阮辰吞咽了一下，他試探著拿手拍拍人魚的手背。

    接著，在路克斯的目光中，他揚起腦袋，指向自己脖子上的傷處。

    喵喵喵。（這里也幫我舔一下）

    只是治療手上的傷口可能是人魚一時興起。

    要是他真的愿意幫他治愈脖子，那就或許是他真的理解錯了。

    路克斯看明白了阮辰的意思，他注視著人類那對烏黑的大眼睛，輕易就從中看出了試探和期待。

    或許還有看情況不對隨時準備撓他的謹慎。

    脖子上的傷口下次注入精神素還得咬破，所以他剛才沒打算幫他治好。

    但如果阮辰要求這樣，也不是不能治。

    路克斯無聲笑了一下，掌住阮辰的后腦，低頭撕掉他脖子上的包扎。

    頸側軟rou的敏感程度和手背完全不一樣。

    柔軟的舌頭貼上來的時候，阮辰渾身一抖，后腦都麻了一下。

    咪嗚（好癢）

    他用盡全力才克制住自己沒去伸手抓人魚的頭發。

    太癢了。

    脖子上的傷口咬了兩次，愈合起來比手上慢很多。

    人魚足足舔了十來分鐘。

    阮辰仿佛在經受什么酷刑，癢得想笑又不敢笑，差點憋出內傷。

    終于，人魚從他脖頸抬起頭。

    好了？

    阮辰伸手摸了摸脖子。

    不疼了。

    那兩個窟窿真沒了。

    他看向路克斯。

    眼睛滾圓，小小的腦袋里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他似乎真的不是儲備糧。

    那，那他是什么？

    在他迷茫的眼神中，路克斯從他買來的玩具里拿出新的一樣。

    阮辰轉過頭，面前垂下來一個秋刀魚玩具。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秋刀魚又往上提了一點，沒抓到。

    愣了幾秒，阮辰揚起腦袋，一臉震驚地發現，這特么的，這是個

    逗貓棒？！

    第10章 玩玩具

    阮辰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難道成了寵物？

    但如果是寵物，人魚又為什么會咬他？

    阮辰沒想明白，他轉頭往路克斯剛才拿逗貓棒的地方望過去，房間角落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盒子，每一個上面都繪制著精美的圖案。

    看上去似乎全是給他買的玩具。

    喵嗚（草）

    他真的成了人魚的寵物！

    阮辰世界觀崩塌。

    看他半天沒反應，路克斯以為他不喜歡玩秋刀魚。

    把它放到一邊，他伸手拿了玩具里最貴的一件出來，拆開。

    結果沒想到盒子里是一包碎片，得自己拼裝才能玩。

    路克斯垂眸看了看阮辰，阮辰也抬頭望向他。

    想玩嗎？

    喵。（不想）

    喵了應該就是想吧。

    路克斯思索：等一會。

    用光腦掃描了玩具盒子，他開始對照著說明書動手拼。

    阮辰站在一邊看著人魚小心翼翼不讓自己鋒利的指甲刺穿他手里的玩具，內心復雜。

    這看起來好像是他小時候玩過的某種弱智玩具。

    不過他小時候玩的那個不是鯊魚嘴，是鱷魚嘴。

    嘴里一排牙齒，必須一個一個往下按，按到某一個的時候鱷魚嘴會突然閉合，把你的手咬住。

    當時他還被這玩意嚇哭過。

    阮辰眉頭皺得很深，滿眼嫌棄。

    喵喵喵。（他死都不會再玩這個破玩意）

    聽到他的叫聲，路克斯抬頭看了他一眼：別急，馬上好。

    說了半天人魚還是一副一定要拼出來的樣子，簡直雞同鴨講。

    阮辰皺了一下鼻子，找了個貝殼椅子坐下，翹著腿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寵物總比食物好吧。

    他思索。

    至少不用再擔心自己被吃掉了。

    等了半天，人魚還沒拼好，阮辰抬頭發現進度幾乎為零，他眉頭一皺。

    喵嗷嗚，喵嗚。（那個拼反了）

    喵喵喵！（那是拼在左邊的！）

    路克斯還在琢磨，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一雙手面對這種小巧又脆弱的玩具，實在是有點應付不過來。

    好笨啊啊啊！都跟你說了那是拼在左邊的！笨魚！

    阮辰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剛想站起來幫人魚拼裝。

    猛然間，他又反應過來。

    不行。

    他說了這種東西絕對不玩的，不玩就是不玩。

    阮辰又坐了回去，扭頭不看了。

    路克斯以為阮辰等得不耐煩了，一通視頻訊息發給了文森。

    文森剛到家沒一會，身上的睡衣都才穿到一半，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路克斯？怎么了？

    這個。路克斯把手里的玩具舉起來，怎么拼？

    文森：你特么在逗我。

    啊文森睜大眼睛看了看，這個我只見過拼好的，怎么拼我還真不知道，你等等，我幫你查一下。

    路克斯眉頭蹙起：我已經查過了，按照說明書拼不起來。

    說明書好像裝錯了，跟這件玩具對應不上。

    阮辰聽到他們對話，雖然聽不明白，但他能從人魚一臉思索的表情分辨出他們是在分析怎么安裝這個玩具。

    媽的，有這么難嗎。

    他不是想玩。

    只是這條人魚太笨了，他看不下去，只是這樣而已。

    說服自己，阮辰從座位上爬起來，惡狠狠道：喵嗷！（給我！）

    路克斯轉頭：還沒有弄好，再等等。

    他話說到一半，手里的東西就已經被人類拿他的小手爪一下抓了過去。

    喵。（看好）阮辰舉起玩具，喵喵喵喵。（這個放在這里）

    兩條人魚的視線集中到阮辰手中，他動作靈敏，不到幾秒就把鯊魚腦袋拼好了，又咔噠一聲，將最后的開關安上去。

    喵喵喵，喵嗚。（給你，拼好了。）阮辰撇撇嘴，把玩具交給人魚。

    路克斯眼底閃過驚訝，他確認了一遍，好像真的是正確的。

    我去，這玩意和網上的教程完全不一樣啊？你是不是買到假貨了。文森看見成品發出質疑。

    拼出來的東西確實跟說明書上不太像。

    但路克斯莫名有種感覺，他的人類拼的才是正確的。

    阮辰見他不動，以為他是不知道要怎么玩。

    算了，送佛送到西，幫魚幫到底。

    他繃著不耐煩的表情伸出手：喵喵。（拿來，我教你）

    玩具回到他手里，阮辰在地上坐下。

    人魚也跟著俯下身。

    阮辰把鯊魚嘴對著人魚，當著他的面按下一顆牙齒，接著飛速縮回手：喵！

    無事發生。

    覺得剛剛的舉動有點反應過度，阮辰清了清嗓子，看向人魚的目光略帶閃躲：喵嗚，喵嗷嗷。（看什么看？）

    人魚依舊注視他，阮辰瞪眼：喵喵喵喵喵！（我不是怕，我是教你正確的玩法）

    路克斯眉梢挑了挑，學著他的樣子輕輕按下另外一顆牙齒。

    但他沒縮回手。

    阮辰緊張地屏住呼吸。

    依舊無事發生。

    他松了一口氣，看來人魚運氣還挺不錯。

    他順著又按了一顆。

    這次阮辰刻意放慢了一點速度，盡可能讓自己顯得游刃有余。

    一人一魚按完大半邊牙齒，鯊魚嘴還是沒閉上。

    但曾經上過一次當的阮辰依舊沒有掉以輕心，等到只剩下三顆牙，他伸出的小手微微遲疑。

    怎么了？路克斯問，怎么不按？

    他見狀幫阮辰又多按了一顆。

    只剩兩顆了。

    還是無事發生。

    阮辰瞪著那僅剩的兩顆鯊魚牙齒。

    草。

    不就是個破玩具嗎？

    怎么能因為一個玩具被人魚瞧不起！

    阮辰飛速伸手選了一顆牙按下去

    咔一聲，鯊魚嘴瞬間閉合。

    喵嗷嗷嗷嗷！（我草泥馬！）

    阮辰的慘叫響徹整個房間。

    下一秒，面前的水流極速破開，眼前一道虛影閃過。

    手上一空。

    啪地一聲，剛剛還咬在他手上的鯊魚玩具狠狠砸了出去，撞到墻壁上四分五裂。

    阮辰目瞪口呆。

    路克斯收回魚尾，蹙眉地把他抱起來：爪爪伸出來，我看看。

    阮辰呆呆地抬頭，任由人魚握住他的手。

    路克斯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問題，這才把阮辰放下。

    咪嗚（剛剛發生了啥）阮辰轉頭看著漂在水里的玩具碎片。

    路克斯揉了幾下他的頭發：這個太危險了，改天再給你買一個更好玩的。

    沒到轉化期的人類不能在水里久留，軍部剛好馬上要再進行一次會議，路克斯把阮辰放回了為他專門準備的人類培育房。

    站在跟原先的玻璃房差不多的新房間里，阮辰還有點沒回過神。

    剛剛那一下是金色人魚拿尾巴把他手上的鯊魚玩具抽飛了出去？

    那么大的力道，連水都恨不得被斬出一道斷痕，而他的手竟然完好無損。

    阮辰伸出手，眨了眨眼睛。

    乖乖。

    那一尾巴下去，估計也就能抽死十個他吧。

    不對！

    阮辰想到剛剛的情形，臉色黑了不少。

    他又不是真的寵物貓，他干嘛真跑去陪這臭金魚玩玩具？？？

    媽的。

    被他給繞進去了。

    阮辰臭著臉，對著玻璃上的自己照了照。

    他抬手摸了一把頭頂，確認了一下。

    耳朵在臉側，不在頭頂，也不是貓耳朵，沒錯。

    他低下頭。

    手是人類的手，臉也是他自己的人臉。

    察覺他在做什么，阮辰僵住，用力捶了自己的腦袋一下，抱頭發出絕望的聲音：喵喵喵嗷嗷！（老子不是貓！你清醒一點啊！）

    他的叫聲過于凄厲，正要出門的路克斯回過頭敲了敲他的房間玻璃：很快就回來陪你，乖一點。

    還在連接著視頻通話的文森道：哎，馬上要進入轉化期的人類都是這樣的，很黏人魚，等他進了轉化期，估計你一會都離不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