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教天師神功…！”

    面對楚風這驚天動地的一拳，石之軒卻是梟笑一聲，雙手似穿花蝴蝶般閃爍，幻化出漫天指影，身形卻如夢似幻，微微錯開。

    蓬！

    他的身法充滿了一種詭異的錯亂之感，明明是向前，身形卻可后退，明明是左沖，又帶著右撤的味道。

    幻魔身法施展開來，果然顛倒錯亂，偏偏又迅捷無倫，直欲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一拳擊出之后，略微的錯力感傳來，令楚風知曉石之軒終究避過了自己這一拳，甚至，一部分勁力還被對方‘借去’，由生化死，又由死轉生，兩次轉換過后，原本楚風的勁力已經被盡數化去，變成石之軒自己的真氣，被他送還回來。

    “國師也嘗嘗我這一指如何？”

    長笑聲中，石之軒右手撮指成刀，循著某一玄異的路線靈蛇竄動般穿來，直取楚風眉心。

    在這短短的距離內，石之軒的手法卻是變化萬千，每一剎那都無不在做著精妙微奇的變化，漏過一個便是應指敗亡的結局，而且每一個變化都造成一個幻覺，令人再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與此同時，楚風只感覺到虛空中布滿一股邪惡的氣息，甚至還想從自己四肢百骸灌入，觀察自己體內的真氣動向，甚至還不知死活地要沒入自己識海，迷惑自己五官，令自己產生出幻覺。

    “好一個不死印法！”

    楚風微微點頭，有著石之軒這個名師言傳身教，再結合之前從安隆那里得來的只言片語，即刻令他對不死印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豎起右手，一指禪勁力灌注食指，橫在眉心之前。

    雖然只是輕輕一指，凝立不動，但石之軒卻感到自己所有的變化都被這一指封死，不得不與其硬拼。

    蓬！

    指風交接，空氣炸開。

    石之軒身影如幻般退開三步，撫掌道：“好指法，你居然深得以靜制動的上乘武功精要，更是令我想起了那幾個禿驢的‘一指頭禪’……”

    他目中驚疑不定，顯然是不知道為什么楚風竟然會佛門武功，還如此博大精深。

    楚風卻沒有實話實說的意思，微笑道：“邪王你的不死印法也不賴，若我楚某人沒看錯的話，此功其實是出神入化后的一種幻術，不僅可以窺視敵人體內動靜，更是針對腦袋內經脈、可令人產生種種錯覺，知敵后惑敵愚敵，配上能化死為生、借力打力，令真氣長時間處于巔峰狀態的獨門回氣方法，故能立于不死之地。”

    石之軒臉上露出一絲驚容：“石某人自認在武道上的天賦無與倫比，想不到國師只是第一次交手，便看破了我不死印法的三分底細！”

    忽然間再次猱身而上，拳掌齊出，手腳并用，幻化出無窮掌風拳影。

    此人功法融匯魔門花間派與補天閣真傳，此時施展開來既有陰險毒辣，詭異無倫的刺殺之法，又似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逍遙浪子，妙招紛呈，精彩非常。

    “楚某人還要多謝邪王以身試法，令我受益匪淺呢！”

    楚風隨手招架，將石之軒的殺招一一化解。

    石之軒卻是越來越吃驚。

    因為他駭然發現，楚風體內的真氣鐵板一塊，千錘百煉，再也沒有他可借用、可調動半分的余地。

    原本，楚風的真氣就不會被輕易借走，第一次不過是為了刺探石之軒體內的虛實。

    現在了解不死印法的奧秘之后，他每一次出手，真力凝固一體，亢龍有悔，留有余力，石之軒每次與楚風交手，總是感覺對方不僅真氣千錘百煉，極難撼動，更是隱隱帶著極大的反擊之力，迫得他不得不中途變招。

    他身影連閃，剎那間飄向楚風身后。

    可惜，不論他幻魔身法如何迅捷如電，每次一轉身，看到的卻是楚風偉岸的身影。

    “真氣盡處乃是死，其氣復還處是生。生能轉死，死能轉生！一點真陽生坎位，離宮補缺；乾運坤轉，坎離無休；造物無聲，水中火起；上通天谷，下達涌泉；天戶常開、地戶常放……后天之氣屬陰，先天之氣屬陽，陰盡陽生，陽盡陰生，其息調和，周流六虛，外接陰陽之符，內生真一之體。”

    “石之軒啊……以現在你的狀態，尚且無法將不死印與幻魔身法融為一體，兩者對立，不能合一，又怎會是我的對手？”

    這句話說完，石之軒登時臉色狂變。

    忽而抱頭長嘯一聲，幻魔身法展開，化為數個幻影，就要往旁邊的密林投去。

    但他快，楚風比他更快！

    眼睛一眨，楚風的身影已經擋在了石之軒的本體之前，其它幾個幻影紛紛裂開。

    甚至，其縱掠騰挪處，令石之軒隱隱眼熟，竟然也帶了三分幻魔身法的味道。

    石之軒連變三次方向，居然都擺脫不了楚風的勁氣籠罩，臉色真真切切地變化了。

    他能橫行天下，武功倒非無敵，全靠不死印法不懼群攻，再加上幻魔身法天下第一，無人能及的速度。

    但現在，連幻魔身法都被克制，卻是已經入了絕境！

    蓬！

    幻影重重中，兩人拳掌再次相交。

    只是此時楚風臉上忽然一笑，枯榮之氣、生死二極互相轉化。

    石之軒面色一變，感覺自己密布在拳頭上的無匹真力如泥牛入海般被對方截取，又化為另外一掌，挾裹著他原本的真力而來。

    “不死印法！”

    他驚呼一聲，勉強凝聚起真力，但又怎么是楚風加自己一部分勁力的對手？當即吐血倒飛而出，背脊狠狠撞在一棵古樹之上，直接橫腰而斷。

    這一口血吐出之后，石之軒臉上的表情一滯，沒有繼續動作，反而嘆息一聲：“國師天縱之才，已經洞悉不死印法之奧秘，石之軒敗得心服口服！”

    楚風這一招，明顯是不死印法的路數，卻又帶著強烈的個人風格，令石之軒自愧不如。

    更為關鍵的是，受傷之后，他邪惡人格的一面退去，另外一面又浮現出來。

    這不死印法，實是石之軒集花間派和補天閣兩派絕學，以佛學義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間”、“真俗二諦，八不中道”的高深思想作為理論依據，又經過無數次生死之際的戰斗形成的一套高深武功。

    其利用陰陽相生，物極必反的原理，通過真氣的快速生死轉換以致幾乎源源不絕而且不會有回不過氣的現象，更能截取對手真氣，自然利于不敗之地，號稱群攻無敵。

    此功博大精深，更非常人可學，唯二的例外，便是寇仲與徐子陵。

    這兩人的長生訣奪天地之精華，原著中石之軒便是看穿這一點，一教徐子陵就會，而徐子陵傳給寇仲也是如此。

    此時的石之軒，還是精神分裂的魔門宗師，而不是日后以天一真氣融合不死印法與幻魔身法兩大奇功，再推陳出新，簡化出‘不死七幻’的那個大宗師！

    現在楚風與他對決，完全是在欺負人家。

    但楚風對石之軒卻是最為看好。

    這乃是因為他的不死印法融合陰陽生死兩極，納對立于一體，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換成畢玄、寧道奇、縱使炎陽奇功、散手八撲驚天動地又如何？

    照樣還是偏走至陽或至陰之路，能否更進一步，破開神變竅都是兩說的事，更不用說，除非氣運逆天，碰到天地心三佩又或者燕飛這樣的不世奇才，獲得頓悟，又或者兩人拋開一切，生死大戰，否則此生也無法窺視破碎虛空之境。

    石之軒則剛好相反。

    本身心法便是融納生死、陰陽為一體，走到最后，必然是燕飛的路子，以一人之身兼具‘至陰無極’與‘至陽無極’的境界，不假外求，單人便可破碎虛空而去。

    當然，在大唐雙龍世界當中，破碎虛空還是一個極少人知道的隱秘。

    甚至，就連寧道奇、畢玄、傅采林這樣的大宗師也不知曉其中內情，否則的話，這些天南地北的大宗師早就生死相博，以求將本身功力、精神、催發至最巔峰一刻，謀求破碎之可能。

    從這方面來說的話，石之軒的天賦才情，實在還要勝過這三大宗師一籌。

    ……

    半月之后。宋閥府邸。

    楚風擊殺宋缺之后，宋閥便如天傾地覆一般，幾乎大亂。

    以宋智為首的高層更是調遣大軍，企圖一舉鎮壓楚風。

    不過，楚風的武力已經超凡入圣，一人便可抵得過千軍萬馬，而想要對付這些人更是輕而一舉，直接擒賊擒王，更是以精神異力深入宋智等一眾宋閥高層，扭轉他們的觀念想法。

    當然，這其中自然少不了賦予頑抗者，楚風直接以鐵血手段鎮壓，死傷無數。

    師妃暄看著這幕，不由默然無語。

    “妃暄可是在悲傷？”

    楚風忽然來到她身邊。

    “生命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無論誰都沒有隨意奪走的權力……”

    師妃暄直視楚風眼睛，話語中大有禪意。

    “哈哈……妃暄你修的不是天道么？須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楚風長笑一聲，負手而立。

    武功修煉到極致，目標都是‘合道’！

    但這個‘道’卻有著分別。

    天道是道，人道也是道。

    天道忘情去私，人道卻是將自身情感催發到了極致。

    也正因為如此，黃系中修‘天道’的高手一個個與太上忘情也沒有多少區別，視人生如游戲，生死更是幻夢，一遇到破碎虛空的可能便好似瘋狗般撲上去，什么王圖霸業都可舍棄，仿佛世界就是一個大囚籠，迫不及待地要脫離而走，羽化飛升，全然不顧破碎之后或許便是一個死局！

    那宋缺修的便是‘天刀之道’！

    刀道極致，便是以刀道修天道，抵達舍刀之外，再無他物之境。

    更直白地說，就是修得沒了感情，接近絕情絕義了。

    在黃系武俠中，精修天人之道的武者，都或多或少有著這個毛病。

    比如徐子陵，傳鷹等等，修為越高，就越是看破世情，摒棄凡人的俗愛，甚至可以將送上門的女人拱手讓人！

    與這些‘天道’高手相比，‘人道’高手便有人情味多了，比如韓柏、龍鷹，當然，最為代表的還是那一位——向雨田！

    就算從燕飛口中得到了破碎之秘，也是死賴著不走，非要游戲紅塵，享受人間百態。

    世間雖苦，卻非苦海，長生之后，越要慎之又慎，破碎雖好，也得步步為營。

    楚風的態度自然是傾向第二種的。

    若是為了長生與永恒，將自己也修煉得冷冰冰而沒有味道，甚至與天道合一，失去自我……那真是不要也罷。

    但若直接進入‘人道’，學歷代魔帝一般縱情聲色，卻又落入了魔障之中。

    我即是我！

    善惡隨心，本質不動!

    善念一起則為萬家生佛，惡念一起則屠戮蒼生，本性真如常定，永恒不動！

    這才是楚風所追求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