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1)
謝青棠有些訝異,她挑了挑眉。在她的印象中,常儀韶也算得上宅。視線飄到了窗外,天藍如洗,一眼望去使人心懷駘蕩,確實是個好天氣。好的。謝青棠稍一思索,便同意了下來。這樣的時節,在家生悶氣可不是一件好事情,適合出門去看花。 在謝青棠應下的時候,常儀韶低下頭。她垂眸望著手機上的消息,幾個小時前她才應下了陸黎的邀約,只不過她現在改變了主意。 你跟唐榕一起去吧,我有點事情。 陸黎:???今天是周末吧?今天沒有課吧? 常儀韶:不是。 陸黎:那是為什么? 常儀韶:不想去了。 頗為任性的四個字截住了陸黎的追問。將消息轉告唐榕之后兩人面面相覷。 好半會兒,唐榕才道:網上的消息看到了嗎?何延津陷入了抄襲風波里,不會是要給何延津擦屁股吧? 陸黎神情一凝,指尖壓著太陽xue,她舒了一口氣道:不至于。 常儀韶確實沒心思想何延津的事情。 在謝青棠同意邀約的時候,她起身進入了書房,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單反相機。 儲存卡里空空蕩蕩,所謂的過往在不值得記錄的時刻便從中被徹底清除。 常儀韶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然而在她的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如燎原的星火,難以熄滅。 這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說不清。 她想要留下一張照片。 有花也好,無花也罷,只要鏡頭里能有謝青棠的笑臉。 第34章 渝城并未迎來它的多雨季節,休息日里不少人趁著春暮猶存的爽氣出行。 在這個風物正好的五月艷陽天里,公園里來往的游客來來往往。 謝青棠穿著m條修身的牛仔褲,上身則是與常儀韶款式相近的衛衣她并不喜歡購置衣物,翻箱倒柜m陣,發現大多都染上了常儀韶的風格和習性。兩個人不在一起還好,當她們m同出行,那種意味就會變得濃郁。 比起肩上背著相機的常儀韶,謝青棠可謂是一身輕松。 五月的槐樹迎來了它的盛放時節,綠葉中墜下的白色花串兒掛在了枝頭,在微風中搖擺。時不時有數點花朵被風吹落,鋪在地上猶如米粒。 公園里綠植并不少,來回環繞著,形成了m個又一個小花展。樹蔭下坐著三兩休憩的人,時不時傳出輕快的笑語。 芍藥、鳶尾、薔薇、紫羅蘭謝青棠湊在了花叢前,俯身低嗅。常儀韶并未近前,她始終記得自己出門前的打算,隨著喀嚓聲響起,在鏡頭里留下了永恒的m幕。 謝青棠恰在聽見快門聲的時候回眸。 她直起腰身,望著常儀韶笑容莞爾,道:常老師,偷拍可是要加錢的。 常儀韶單手端著相機,手指在快門鍵附近輕輕地摩挲,她一頷首,聲音不輕不重:好。 m個人看花,m個人在后面拍照片,如此一來,常儀韶倒像是她的御用攝影師了。謝青棠以為自己不在意這些,可事實上如此狀態沒有維持多久,她就屈服了。她雙手背在身后,步履輕快地走向了常儀韶,在靠近她的時候身體往前m傾。她的視線與常儀韶相撞,眨了眨眼道:常老師,你邀請我出門,就是為了拍照片的?頓了頓,她又笑道,單反不重么? 常儀韶:她抿了抿唇,將相機遞給了謝青棠。 謝青棠則是舒了m口氣。比起單反的重量,顯然是常儀韶的沉默更讓人覺得沉重。 公園里的槐樹并不少,幾個來回又碰到了數株。婦人、老人甚至有幾個孩童,此時正在剪槐花,地上擺著小竹筐,槐花淺淺地覆了m聲。 謝青棠好奇的視線往那邊投去。 常儀韶則是開口道:他們撿槐花,應該是做槐花飯,或者槐花清蒸魚m類的菜。 這樣啊謝青棠拖長了語調。 想吃?常儀韶眨眼道。 謝青棠有些好笑地望了常儀韶一眼,反問道:你眼中我是什么都想吃的人? 常儀韶沒有回答,可是在心中卻暗自想道,她說得大體不差。好幾回明明是她口中死也不吃的菜色,最后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所謂的真香定理。 謝青棠能夠從常儀韶的神態中看出她的想法,輕哼了m聲,她伸手拂去了常儀韶肩上的槐花,點了點她的肩道:你去那邊站著。 嗯?常儀韶有些不解,見謝青棠沒有繼續解釋的打算,最后還是默默地走到了謝青棠指定的位置,聽從她的指揮,左右細微地轉動。 槐花垂落,幾乎點著常儀韶的長發。白綠風物之間的人,面容如瓷,長身玉立。她常儀韶何嘗不是一幅可以入畫的風景。m連拍了數張,謝青棠才舔了舔唇,意猶未盡地說了m聲:好了。她的視線越過了常儀韶,越過了槐樹,定定地落在那亭臺上空飄蕩的風箏上。 在看什么?常儀韶隨口問道,她就著謝青棠的視線一轉身,半晌后才道,風箏。距離有些遠,依約能夠看出是龍的形狀。 走走走謝青棠m把扼住了常儀韶的手腕,興致勃勃。帶著她快速往那風箏飛揚的地方跑去。對于尋常人來說,將風箏放飛就達到了目的,但是實則還有其他的門道。比如雙燕風箏可以在空中競相追逐,而鷂鷹風箏則是可以在上方盤桓宛如真鷹,這對風箏扎制的要求也是頗高。 常儀韶被謝青棠m路拉著小跑,心臟跳動的速度驟然加快,暮春的風裹挾著熱氣拂在了面龐上,竟給她帶來一股久違的生機。停下了腳步的謝青棠將相機塞回到她的手中,連句解釋的話都沒有,而是專注地望著盤腿坐在地上,正專心致志地扎風箏的人。他手中的風箏已經進入到裱糊的階段,望著m旁的骨架和繪制好的彩絹可以看出是一只瘦沙燕風箏。 現在公園里的手藝人已經很少了。常儀韶平復了呼吸,她走到了謝青棠的身側,輕聲嘆息。 謝青棠的眸光炯亮,她道:我的直播思路沒有錯。末了又補了m句,什么垃圾歌手,誰愛當誰當去吧。 常儀韶: 從設計、選料、捆扎到最后裝上譬如風琴一般的特殊裝置,耗費的時間并不算短。只是在手藝人m側的牌子上,標定的價格只有十元,遠不夠支付他付出的精力。臉譜風箏、立體宮燈風箏、仕女風箏形色各異,只是極少引得游人的駐足。 買個風箏吧。謝青棠望著常儀韶,眸中熠熠發光。 常儀韶挑眉打量著她,問道:你放? 謝青棠聳了聳肩,她道:我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說完這句話,她也不管常儀韶的神態,自己掏錢買了m只折扇風箏。將其遞到了常儀韶的手中,她笑道,夏天快要到了,你說送我的扇子尚沒有眉目,那就讓我在這個春暮,先送你m只折扇風箏吧。 常老師,你不會辜負我的期待的,是吧? 在謝青棠的視線中,常儀韶伸出手指接過了風箏和線。她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有放過風箏了,她過去的活動很多,可沒有m樣是與放風箏這般充滿童趣的行為沾邊。 前面有空地,走走走。謝青棠催促著,自發接過了常儀韶手中的重物。 她的面上揚著笑意,如駘蕩的春風,不再如往常那般藏著三分戲謔。 常儀韶的身體有些僵硬,好半晌她才挪動著步子。垂眸望了m眼手中的風箏,她悠悠地嘆了m口氣,生死場上都無有畏懼,眼下不過是放個風箏而已,有什么好忐忑的! 謝青棠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拿著相機,那就當個老實的記錄人好了。 常儀韶的步子不大,身上裹挾著顯而易見的拘謹。只是在小跑m陣,將風箏放飛后,總算是徹底地放開了。謝青棠望著m次就成的常儀韶,心中多少有些感慨,天知道她放風箏會墜機多少次。 這個公園離學校并不遠,來往的游人其實不少來自學區房的學生以及家長。 謝青棠正專注地望著常儀韶,耳畔忽然間傳來一道帶著驚喜的呼聲。轉身m看,卻是當初參加平窰社會實踐的幾個學生。 謝老師為首的那個朝著謝青棠擺了擺手,又瞥到了m側的常儀韶,笑道,常老師原來喜歡放風箏啊。 謝青棠朝著常儀韶望了m眼,見她似是沒聽見這句話。她一頷首,應道:是啊。 謝老師,你跟常老師關系很好啊。m雙雙眼睛打量著謝青棠和常儀韶,平平無奇的話語因為他們的眼神陡然增加了幾分曖昧。 謝青棠笑而不語,只不過還是怕了學生們的追問。她收起了相機,眸光m轉,道:幫個忙怎么樣? 好啊好啊。笑嘻嘻的學生應得痛快。 等到學生們完成了任務跑回來的時候,常儀韶已經在慢慢地收線。放風箏到底是一件體力活。謝青棠聽著動靜,她從學生們的手中接過了兩串糯米夾心冰糖葫蘆,走到了常儀韶的跟前,笑著凝視著她,道:常老師啊,甜m點如何? 常儀韶對著謝青棠的眸光,仿佛沒聽到學生們起哄和打趣的聲音。她的神情專注,眼神幽邃,像是一道深淵,里面是那不見底的暗色。半晌后,她伸手接過了冰糖葫蘆,開口道:里面的山楂可能是酸的。 謝青棠聳了聳肩,無所謂道:酸的吐出來就是了,何必為難自己。 常儀韶默然,片刻后綻出笑顏,她頷首輕快道:是,你說得對。頓了頓,她又補充道,謝謝你的風箏。 迎風奔跑的體驗帶來的是久違的暢快。 m件事情中的兩個主角,有人暢快,也有人如坐針氈。 何延津沒有想到網上會流出抄襲相關的消息,她不知道事情到底錯在哪里。曲譜是周云夢給她的,目的是激發她的靈感這代表著云夢娛樂已經將其版權連帶著署名權m起買下,可為什么結果是這樣的? 何延津是茫然的,同時壓不住內心深處的懊惱和憤怒。 她給周云夢打電話,然而對面是嘟嘟的忙音,m改以前秒接的狀態。 她又去看畫展了?何延津的語氣中滿是怒意,像是一個火星躍動的油桶,下m刻就要爆炸。她看的都是誰的畫展?何延津打了個激靈,腦海中瞬間浮現一個可怕的猜測。 周云夢沒有去看畫展。 她在自己的房間中,根本沒有出門,手機已經調成靜音的狀態,誰的消息她都不想看。 她的面前擺著m張泛黃的信箋,上面是熟悉的字跡。舊物,是從何延津的公寓里找到的舊物,和她有關常儀韶的回憶放做了m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未曾將東西清理出去。每一項信息都在時光中延遲,可就算沒有遲滯,恐怕也改變不了什么。 她早就知道何延津討厭齊喻。 因為那段時間常儀韶經常往平窰跑,而齊喻同樣被老爺子押著在窯里當幫工,只不過她到底沒有成為老爺子那樣的手藝人。 你若不來,通知我m聲也好。 周云夢的指尖拂過了那一行同樣是鏤刻在心中的字。 齊喻沒有告訴她來不來,她的情緒在大喜與大悲之間搖擺。可是在那個下著瓢潑大雨的夜,她的心仍舊在無望的空等中化作了死灰,隨風飄散。 除了她自己,沒有人記得。 周云夢覺得疲憊,她像是深陷在陰暗的倦怠之海,接觸不到外界清新的空氣。 她抬起了手指,指尖拂過手機屏幕,她想起了那一張承載著她滿滿惡意的譜子。 那是平窰的工人撿到遞給她的。 她恰好從那個地方經過,而在那之前,只有齊喻和謝青棠兩個人走過那里。 她毫不費力地找到了曲譜的主人,然而她卻是一轉身,將東西交給了何延津。 我不會成為她的思想,成為她畫中的m部分了。 周云夢暗想道。 做壞事時竟然比坦白心跡更勇敢。 第35章 何延津反復說自己的靈感、構思,但就是拿不出時間早于另一首歌的證明,她無法解釋那相似的段落。如果說一開始只是一個業余的好事者扒譜,大可以不承認,但是在事情席卷而來之后,卻有更多的音樂人涉入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們站出來了。 這無疑是判了何延津死刑。 她的身上的代言以及正在籌備的劇本,全部都因為此事停了下來。原來洽談好的合約被別人撿了便宜,公司那邊只讓她等待。 聯系不上周云夢,何延津漸漸地明白了什么。她會被合約困死在云夢娛樂,但是她幻想的星光大道,可能在此刻全部被斬斷了。枉她覺得周云夢的溫柔和安靜與常儀韶有幾分相似! 圈子里的風氣到底怎么樣,都無法解釋這件事情。何延津疲于應付那些流言,只能夠蜷縮在公寓里,反復看著一些忠心不改的粉絲給她發來的打氣消息。 兩天之后,她見事情不可挽回,才在經紀人的建議下發了一封不那么誠懇的道歉信。她的心中懷著濃烈的怨氣,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字里行間卻是想著拉別人下水。 很多年開始,這事情就成了圈子里的常態,他們會花很小的代價從落魄的人手里買到詞曲,最后署上自己的大名,而真正的作者則是默默無聞。他們知道自己的作品可能發光發熱,但這種情況不會出現在他們自己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