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馬甲了 第105節
“在外不用喚我太醫,這十多年來,心蠱蠱蟲在他身上扎根太深,幸而他意志堅定,未能進入心脈,現在也只能慢慢調理,四肢便會逐漸有知覺,神智也會加以恢復。” 蕭雪燃眸光一亮,坐到蕭申晨面前,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溫君玨轉眸看向案桌上的兩把明月劍,將其劍柄拔出,劍光掩映著他的面容,眸色更為深沉。 真是年紀大就糊涂了,怎會看不出這是他的煉劍手藝...... 這幾日,沈清辭亦派人去查,經由影衛來報,原來這十幾年蕭申晨都成了墨寒玉手里的劍,為他刺殺各路擋著他路的人,無論是江湖,還是官場。 只是大家都沒想到,竟還和溫君玨有關系。 沈清辭問道:“師父,現在,您應該可以說了吧?” 溫君玨一愣,似是從回憶中出來,將劍插回劍鞘中。 “沒什么不能說的,蕭申晨是我師兄。” “啊?!”小輩們頓時愣住了。 溫君玨長舒一氣,無奈道:“這么驚訝干嘛,若是你們給我好好練武功,專于武學,老早就發現這小丫頭和成風你們的基本功都是出自一脈,同宗同源的,結果這同在王府那么長時間都沒發現,心都放到別處去了吧!” 恍惚間,四人似乎都被同時數落一番,下意識地微低著頭,之前蕭雪燃和李成風的確經常打起來,可很多時候都是玩鬧,壓根沒正兒八經地比試過。 就連林長纓和沈清辭之前也只是生疑,并沒有往深處想。 后來才知,溫君玨和蕭申晨曾一同拜師在江湖一隱世劍宗門下,蕭申晨善于冶煉打鐵,從而鑄造名劍無數,溫君玨善于藥毒,鉆研岐黃之術,奈何蕭申晨不甘年少氣盛,想要去外歷練一番,便自請辭別師門,在外懲惡揚善,逐漸聲名大噪,機緣巧合下,還大周皇宮當了宿衛統領,與林楓華相識。 蕭雪燃微驚:“我爹竟然還在宮中任職,難怪他老說皇宮是會吃人的地方......” 林長纓亦是沒想到,一直以為二人實在江湖中認識的。 溫君玨嘆道:“那時你們還小,自然大多都不記得了,據我打探消息,后來不知為什么,師兄有意辭官回鄉,想要帶你們母女遠離上京,沒想到在江南附近就遭人追殺,聽說掉下懸崖而死,多年來亦是杳無音訊,沒想到蒼天見憐,今日還能見到。” 說著,面容松動,眸光微閃。 只是林長纓想到什么,問道:“那溫太......溫前輩又為何會在大梁皇宮內當起了太醫?” 此話一出,溫君玨看了眼沈清辭,林長纓似乎察覺到了內里乾坤,扯過話題道:“沒什么,前輩不想說,晚輩也就不問了,倒是雪燃......” 她攬著蕭雪燃的肩,感慨道:“從某種關系來說,你應該叫溫前輩師叔吧!” 蕭雪燃一怔,躲到她身后,自這第一印象不好,心里仍有點排斥這“糟老頭子”,嘀咕道:“我才不要,第一次見面老兇了,還故意刁難你讓你來煮茶......” “嗯?”溫君玨眉間一緊,拳頭攥緊得嘎嘎響,看來是得盡長輩之責好好管教這小丫頭。 李成風深覺不妙,連忙上前勸說阻止,儼然把胳膊肘往外拐的態度行為演繹的淋漓盡致,氣得溫君玨又以平日練功以及喜歡吃糖和甜點來翻舊賬數落一番,勢必得要加練罰抄藥經,引得蕭雪燃也要替他說回話,這三寸不爛之舌也終是有發揮的余地。 一時間,這局面竟是有點復雜起來,在旁的二人亦是看起了熱鬧。 林長纓握緊了沈清辭的手,不禁感慨道:“看來這是要親上加親的節奏啊!” 沈清辭聳了聳肩,“看來你已經看出來了,成風也和我說了,他想讓我問你......有關!” “問我干嘛?” 林長纓再清楚不過,說道:“雪燃雖為我平南林府中人,可也不是賣身到我們家的呀!本是自由身,就該由他們做主,不過......看來我得給雪燃準備好嫁妝了,倒是清辭,可要為成風來林家提親下聘了!” 沈清辭一笑,兩手相握間,摩挲著指縫,十指相扣,他俯身湊近到她耳畔,柔聲道: “有什么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有經驗。” 林長纓只覺耳朵微癢,下意識地捂著耳朵,抿著唇,訥訥地看向他。 如今回想,沈清辭給她提親下聘還是在去年的冬天,她還記得入府前的海棠花香滿路,他抱著她入府,二人還在吃飯和軒亭鬧了點不愉快,再到后來,入宮壽宴、大相國寺...... 現在他們身處江南,聽著這蟬蟲鳴叫,幾近入秋,竹葉泛黃,這才知道他們已經經歷這么多了...... 思及此,她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來握緊他的手,不愿松開,低眉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還是......得要先處理正事,以后她也絕對不會再放手。 原以為無人瞧見,卻被溫君玨遠遠地瞧著二人,眸色愈加深沉,思緒凝重。 * 黃昏之時,沈清辭正一人在屋里,在小藥童的幫助下,檢閱著這次采來的白蘇,手指輕捻著,頂端多為短尖或驟尖,基部呈楔尖及至圓形,邊緣還有撕裂的鋸齒痕跡。 不多時,門外傳來腳步輕聲,沈清辭耳朵輕動,伴隨著小藥童們喚道“老莊主”,他也知是溫君玨來了。 溫君玨屏退了小藥童,只余二人在屋里。 溫君玨如今仔細打量著他,不由得搖了搖頭,沉聲道:“早就該猜到會是如此,我還以為你會將僅剩的影衛留在江南,沒想到全都派去了上京,也不知你圖什么?” “圖什么......” 沈清辭微微低眸,熹微的落日打在他身側,掩映著琥珀泛華的眸子,多是渙散無聚焦,沉默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什么,憫笑道: “我圖這亂局能盡快安定下來,讓我和她過些安生日子,更何況,這上京恐怕得經歷一次洗禮了。” 溫君玨面色難看得很,原地踱步幾個來回,饒是再好的毛茶也品出無味,干脆一屁.股坐到圈椅上,冷聲道:“她知道你頂多只剩半年時間嗎?” “知道。” 他訥訥地應著,繼續擺弄著手里的藥草。 溫君玨眉眼一挑,嘩啦一聲,甩著自己手里的折扇,看似在瞧著什么好戲。 “那正好,半年時間,也足夠留個孩子給她當個念......” “我不是他!” 話還未說完,沈清辭輕聲喝止,亦是少有地打斷師父講話。 溫君玨稍愣,收回折扇。 沈清辭緩了口氣,沉聲道:“‘為我生個孩子,那個孩子我占有你的證據,他會帶著你我的血脈相融,永生永世地傳承下去’,這是他說的。” 溫君玨一怔,似乎也猜到意有所指。 “這是金明殿的那位對梨安公主說的,也是白音嬤嬤后來告訴我的,每次想到這句話,都是一陣惡心,小時候在遇見她之前,我一直都覺得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說著,他轉過身來,面向溫君玨。 “我也是深思熟慮過的,她自小就少一根筋,拼命又不顧及身子,十年腰傷舊疾時常復發,怎能承受得住一個七八斤的嬰兒,加之霜寒扎根已久,死血淤積,沉疴深重,易造成紫河車不正和羊水栓塞,危及性命,而且我那時都已經......已經不在她身邊,我又怎能,怎能如此自私,所以,我打算這半年調理好她的身子,旁的不會多想。” 溫君玨眉眼一挑,雙手覆在身前,倒是少有的見他這般自白。 末了,他問道:“剩余的打雪南枝給我,在哪里?” 沈清辭一怔,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溫君玨:“如果,你不想她獨自帶著你們兩人的回憶活下去,就給我。” 打雪南枝生長在江南的迷障密林叢里,他費勁千辛萬苦地拿到不可能不留一手,肯定還有留在這山莊里。 沈清辭只好答道:“地下的密室,機關密碼還是師父設計的,東位璇璣,西位玉衡。” 待他想進一步問時,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成風匆匆趕到,對二人依次行禮,說道:“殿下,夫人和雪燃去了江南老宅,這幾天還與徐都尉聯系,問他拿了些卷宗,就連我們帶回來的魏家族譜也不見了。” “嗯,知道了,她們本該也要有個了結。” 李成風稍愣,“您難道就不擔心嗎......” “她武功已經恢復了,也不會被外事所擾,你去外面守著就好,有什么好擔心的,更何況......” 沈清辭沉聲說著,頗為無奈,看來她也是記仇的,之前都是他瞞著,看來這次自己也要使回性子。 思及此,轉眸凝重,他嘆道:“更何況墨寒玉和綠雉,本就是將死之人。” 到底是該做個了結的。 第120章 了結你可一定要醒來啊! 遙望天際,這顆咸蛋黃遠遠地藏在烏云之后,時不時響著悶悶的雷聲,紫電驚現,引得來往街市的鎮民匆匆而行,其中不乏頑童歡鬧回家,爹娘喊回家吃飯,似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落日。 魏家老宅,依舊是人人避之的地方,路過瞥了一眼都忍不住加快了幾步。 庭院大樹蒼郁蔥蔥,與周遭廢墟多是違和,似有火光微閃。 魏果跪在樹下,眼前所見,即是家中尊長的牌位。 樹影搖曳,打在她嬌小的背影之上。 忽地,雷鳴轟響不斷,似銀針般的雨滴落下,打在油綠肥大的巴掌葉上,亦是打濕了她為他們燒的紙錢。 魏果攥緊了的膝間的拳頭,目光沉沉地盯著這被雨滴染上墨花的牌位,腦海浮現盡是前幾日之景。 讓他們二人反目成仇,讓她知曉被親友背叛是如何感受,如今,霜寒之毒復發,想必亦是時日無多。 倏地,心口漫上刺痛,絲絲密密地扎著她的心脈,伴隨著聲聲咳嗽,鮮血噴出,喘.息不止,抬眸瞬間,似是雨水染花了她的眼前。 沈清辭下的毒也是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更何況還有先前連墨寒玉都束手無策的憂寸腸。 她伏在地上,顫聲道:“可是,我為什么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說罷,她抓緊了地上塵土,嵌在手心。 不多時,余光一瞥,只見幾抹亮光刺來,她翻身而過,幾只苦無鏢在回旋中直刺在樹上,裂紋叢生,引得樹葉簌簌而落。 魏果凝眉一緊,轉眸間,銀光爍爍撫過她的眉眼,只見林長纓從房檐躍下,一劍朝她刺去。 魏果下意識地抽刀而出,以刀鋒抵擋,不料金石鐺鐺響起,火星子迸濺爆蕊而出,她的虎口瞬間斷裂刺穿,血漬漫上。 她這是......她的武功恢復了!? 一招躲過,步步緊逼,霧雨朦朧間,染上了二人的眉眼,濺水踏過,直刺水花劈過,林長纓招式利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招招致命,水滴濺過刀鋒劍體,寒光隱現。 蕭雪燃站在屋檐下,時時盯著戰況,奈何卻掩蓋不住眼底的復雜之色,就算,來這之前早有心理準備,可也依舊是難以接受,曾經一同長大的摯友,竟然在自己身邊潛伏多年。 思及此,她喉嚨微動,握緊了她和李成風二人拼命相護的卷軸。 不多時,林長纓越打越勇,看準時機一劍挑去她手里的刀,金石爭鳴,一道雷電閃過,似有凌光在空中騰躍了幾番,東瀛長刀刺入地面,嗡嗡微響。 伴隨著一聲悶哼,長劍沒入血rou。 蕭雪燃愣在原地,訥訥地看著眼前之景。 陣陣雨聲隆隆,白光大熾。 林長纓手握長劍,刺入她的肩胛,眼底多是不容置喙的決絕,奈何雨針穿刺下,手腕亦是微微發抖。 二人對上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