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又掉馬甲了 第89節
沈清辭面色平淡,隨即拂了下衣袖,沉聲道:“殿下今夜前來,想必是因為今日的比試在耿耿于懷吧!” 一語道出心中話,沈懷松攥緊了手中長劍,沉聲問道:“正所謂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先前早就聽聞我朝的天寧閣就是使用軟劍此等神兵利器,暗殺jian臣佞賊,以此匡扶朝政,可惜從未親眼見到過,是吧......先生。” 沈清辭凝眉一緊,屋內并未點燈,錦簾傾斜而入的月光照拂,沉寂在房內,昏暗中,只得瞧見她眼底翻涌而來的精光。 他垂眸,看向睡在枕邊林長纓,呼吸悠長,縷縷滲著暖意。 僅是一瞬的動作,沈懷松看在眼里,頓時明白過來,上前要去查看,不料剛走到床邊,沈清辭起身制止他,也不打算隱瞞。 “我讓她睡著了,別吵著她。” 說罷,放下床幃,只身從床上起來,隨即慢慢撕開臉上的皮面,明眸一剎間,掩映著眼底的眸色。 奈何這一幕被沈懷松親眼看到,仍是愣住了,下意識地上下打量著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真的是你,沈清辭。” 沈清辭也不覺著意外,沉聲道:“看來墨寒玉那家伙已經找過你了。” “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故意以那次歌舞來試探我就知道了,他現在人呢?” 沈懷松雙手交疊在身前,有些不情愿,沉聲說道:“沒抓到,被他跑了。” “猜得出來,這家伙不是那么好抓,更何況,你還有把柄在他手上。” 沈懷松一怔,回想當日墨寒玉輕聲細語,終是繞不過他,“是他告訴你的?” “我后來自己查到的,三年前林將軍舊疾突發,你提議先行帶兵回城,卻執意要長纓跟著你同回,只是沒想到她不放心林將軍,就決心留下照顧,事后還有你的親兵出現在垂嶺附近看守,我就知道,你是明知有事發生,卻又不出手阻止。” 沈清辭徐徐說來,落在沈懷松的耳畔,只覺周身的冷意侵襲而入,喃喃問道:“她知道嗎?” “她不知道,但我也希望,往后,你少出現在她面前,待墨寒玉和江南的事處理好,我會帶她走,天寧閣也會解散,不會妨礙到你的宏圖大業。” 忽地,幽幽笑聲起,沈懷松斂回神色,慨嘆道:“沈清辭,在她這里,你和我都是半斤八兩,我沒有輸,你也沒有贏,先來后到,終究還是個笑話......” 沈清辭眉心微蹙,眸光凜冽,“還記得那日回門在家宴上所說嗎?” 沈懷松微愣。 “你怎知,不是我先遇上的......” 悠悠回蕩在耳畔,沈懷松嘴角稍揚,無奈地搖搖頭,隨即往回走,在掀開幕簾之際,回頭看向床幃,依稀掩映著酣睡之人的身影。 “好好照顧她。” 丟下這句,他便往營帳外走。 沈清辭坐到床邊,掀開床幃,訥訥地看了好久,不多時,林長纓許是覺著悶熱,踢了下被子,還攥緊他的衣角,喃喃囈語著,只余他一人聽到。 落到此處,他的眸色更為深沉。 半斤八兩,好像說的也沒錯...... 第104章 范府小娘子,想來這小郎君是心有余悸…… 第二日清晨,按照原計劃,沈懷松所帶領軍隊須得將捉拿的倭寇帶到江南主鎮上關押起來,會見江南都尉徐承林,隨即還要前去支援袁棠儀,林長纓也趁此脫身,按著舅舅送來書信,發現參加此次宴會的不乏江南中早已隱于世林的商人,雖不直接參與明面上商會來往,卻往往在背后提拔新興家族,歸攏名下。 其中向來與蔡全成交好的泉林范氏,自百年前以助朝廷開源礦石而發家,甚至逐漸成為皇商,而后家族主公上書退隱,如今在江南隱居于世,人人尊稱其為范公,與范蠡齊名,鮮少人知其范氏中人樣貌,正是假扮混入此次宴會的最佳人選。 本來璟帝還想給她派些人來用,只是都被她拒絕了,以防打草驚蛇。 如今二人走在長街上,許是今日是趕集的日子,兩邊盡是江南當季水果小販在吆喝,入眼多是五彩繽紛的水果,連嶺南的荔枝,南洋的榴蓮,西州的葡萄也在其中,不乏外來商隊往來解說,引得江南鎮民圍觀好奇。 林長纓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擦了下眼角的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這幾天遇到沈清辭后就覺著嗜睡難忍,昨晚沈懷松來沒多久她就睡了,后面發生什么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思及此,她看向身旁的沈清辭,這一路上就如此默不作聲,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昔王昨晚來找你什么事?按理來說,他現在應該不會找你麻煩才對。” 沈清辭回正神色,下意識地有意讓她走內道,隔著街上的人。 “沒什么事,就問了下如今應該遠在京城的我情況怎么樣了。” “啊?” 林長纓扯了下嘴角,喃喃道:“這么......兄友弟恭啊......” “不說這個了。”沈清辭趕忙轉移話題,“你可有想過,昆吾石是怎么被運出去的?” “這個我之前就想過了,昆吾石開采一事茲事體大,而且此次東瀛所作新兵器數量也不容忽視,這么多昆吾石被掩人耳目地暗中運出去,居然還都不被發現......” 林長纓亦是沉思其中,來往商隊出江南都會經過盤查,怎么可能數量這么多都不會發現...... 忽地,肩膀一緊,未等她反應過來,就被沈清辭一把拉過。 “小心。” 伴隨著咚咚落聲,石子水灘飛濺,入眼是老伯推著輛推車從巷子拐角處而來,見林長纓在前面忽然躲閃不及,頃刻間,碩大的橙子翻落,咕咚咕咚地掉到地上,老伯也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陣陣呻吟。 “阿公!” 脆生生的童聲響起,老伯身后跟來了個孩子,穿著粗麻布衫,臉圓嘟嘟的,生得軟糯可愛,奈何身上卻有些臟兮兮的,氣色也不大好。 二人反應過來,連忙扶他起身,周遭來往的鎮民見此況連忙幫他拾著橙子到推車上,紛紛囑咐其小心莫快。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過一會兒,林長纓二人和江南鎮民就將橙子拾起,放回到推車里。 奈何沈清辭不免憂心,注意到什么,問道:“剛剛我可有碰到你背上的傷口。” “沒事。”林長纓也跟著拾橙子,拂過他的手,頗為無奈,“你怎么跟雪燃一樣,現在老是把我當做瓷娃娃,要是有事我會和你說的。” 沈清辭只好沉聲應著,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老是夢到三年前將她從尸山血海中救回來的一幕,遍地焦尸,血流漂杵,懷中的她奄奄一息,他身上手上都是她的血。 “清辭......” 一聲輕喚喚回了他,將他從噩夢拉出,抬眸一看,映入眼簾是亮麗飽滿的橙子,她捧著大橙子在他眼前,笑道:“發什么呆?不會是最近到江南水土不服吧?” 倏地,幽幽笑聲響起,老伯感慨道:“小娘子,想來這小郎君是心有余悸啊!老夫剛剛多有得罪,差點沖撞了你,還請你大人有大量,莫要介懷。” 徐徐道來,雖然衣著襤褸,卻依舊淡定自若。 沈清辭一怔,似是被戳破般不好作答,向旁邊的賣布匹的買了塊長布,打算將其蓋住再以繩子束縛,便不會輕易滾落。 林長纓自是不會介懷,頷首道:“無妨,只是老伯以后要慢點,若是不小心摔著,這可不是件小事。” 說著,順勢幫著整理好推車上的橙子,只是微不可見地,有些橙子似是染上了什么灰漬,她擦了一下,隨口問道: “老伯,看來今年的橙子收成不錯?” 說罷,她下意識地聞了一下,僅此一瞬,凝眉微蹙間,察覺到什么不對勁。 老伯一愣,扯了扯嘴角,連忙叫跑去別處玩的孫子回來,搪塞道:“是......是挺好的,大家都挺喜歡的。” 林長纓走到沈清辭身旁,有意讓他也聞一下,他頓時眸光微亮。 “這是香昆草的味道?” “不錯,是此次新開采昆吾石的味道,雖然不明顯,只是淡淡的,但聞過的都知道。” 兩人似乎察覺到其中貓膩。 林長纓:“老伯,這些橙子是從哪個橙林來的,或者說,途中經過什么地方?” 此話一出,老伯有些急了,緊忙擺手道只是從郊外轉手而來,不知具體而來,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買下這些橙子,借口家里要列席,想要多一點這些橙子。 既是如此,老伯也只好實話實說,這些橙子都是他在外的無人山林尋到的,似乎有人定時定點地丟棄新鮮的水果到那里,甚至還用火燒毀,碰巧被他看到了,就想拾來殘余的水果來賺些小錢。 二人覺得事有蹊蹺,除水果商鋪外,將長街上小販的水果皆搜羅詢問一番,發現有些確有香昆草殘留的味道,加以錢財利誘,都指向外面的無人山林。 夜半時分,二人循著商販所說,到了郊外的無人山林,藏在灌叢里,只露出雙眼睛,盯著外面的情況。 炎炎夏日,山林里更為濕熱,周遭盡是夏蟬傳來聒噪,似是肆無忌憚地將山林據為己有,奈何林長纓不為所動,面色沉靜,目光始終落在遠處的山坑,沈清辭看在眼里,稍稍愣住,微不可見地,眉眼放柔。 許是這目光透出來的感情太過熾熱,林長纓注意到了什么,轉頭對上他的目光,耳骨微紅。 “怎么......怎么突然這么看著我?” 沈清辭忍不住一笑,小聲道:“沒有很突然,一直都是。”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一直都是。 林長纓頓時語塞,連忙躲過他的目光,訥訥地回過頭來。 怎么突然這么會說話,不對,好像從以前就很會了...... 思緒微亂下,忽然一陣風刮過,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不是一兩個人,是一大群人。 沈清辭連忙拉著她壓低身子,只覺黑影漸過,從他們眼前稀稀落落地過去,借著灌叢的縫隙,依稀瞧見是個穿著管家服的中年男子帶著一群大漢,還推著樟木箱,行至山坑之處,將樟木箱打開。 林長纓探頭一看,發現上層皆是水果,還有一堆類似干貨的東西,但是一倒出來,發現里面還有個隔層,空空如也,難不成已將隔層里的東西取出來了嗎...... 不多時,他們抄起火把往山坑里一丟,頓時燃起熊熊大火,他們便抬著樟木箱往山林外走,此地本是荒蕪人煙,加之夜半時分,更是無跡可尋。 待他們走后,火勢減小。 今天來之前,沈清辭就讓影衛分布在周遭,以防有鎮民來此,同時也吩咐過徐承林讓官兵防守,加強城內巡邏。 二人上前去查看,只余小火堆和沙土灰燼的殘骸,甚至還氤氳著似有似無的香味。 林長纓嗅了嗅,以樹枝撥開山坑里的玩意,察覺到什么。 “這居然是......” 沈清辭點著頭,沉聲道:“不錯,是干鮑魚,東瀛商隊經常借著他們特有的干鮑魚在此經商往來,連每年的貢品都以鮑魚居多。” 林長纓算是想明白了,無奈地搖搖頭,嘆道:“還真是無jian不商啊!” 沈清辭眉眼一挑,笑道:“看來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東瀛與我朝不同,很多水果不能自產自足,都需要從我們這買,同時東瀛的干鮑魚也受東海沿岸邊鎮人的喜歡,他們就借此通商往來,將金銀珠寶和昆吾石藏到樟木箱隔層,躲過我朝口岸檢查。” 她說著,蹲下以指腹捻著些泥土,摻雜了一些細微的黑礦石粉,想必是昆吾石的殘留,賣水果的小販大多為平日難以糊口的老弱婦孺,自然不會察覺到這些。 沈清辭思索著來龍去脈,“我們跟上去看看,想必就能知道他們背后的主人是誰。” 二人隨著那群人殘留下來的痕跡追了上去,可到底心思狡猾,時常彎彎繞繞的穿過在鎮面周圍穿梭,似乎借此想打探身后是否有人跟著。 若非他們有經驗,如今恐怕早就被發現。 只是不料待他們跟上之時,瞧見他們走到一處家宅后門,管家觀望著四處無人,叫他們匆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