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師，這是昨晚沒睡好嗎，怎么眼睛里紅血絲這么嚴重？”

    助理疑惑地看著顧凌風，他平日里是最注重儀表的，今日他的領帶上竟然多了幾處折痕。

    按照以往這樣的領帶他是絕對不會戴出來的，而且一向準時準點的他居然遲到了。

    “沒事的，昨晚光顧著看球賽，沒注意時間。”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平和，沒有一絲波瀾。回想起昨晚，他心里還隱隱的憋著一股火，一向從不失手的他竟然出了這么大紕漏，想到那個逃脫的目擊者，他就靜不下心來處理公務。

    “那個顧老師，今日來了一位新的求助者，她來的比較早，發現您不在就回去了。只留下一個電話，您看是現在約會面還是明天？”

    “明天吧，今日如果沒有其他安排，你可以下班了。”

    顧凌風耐著性子等助理離開后，獨自在辦公室思考著如何能找到那只逃跑的小貓。

    S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因為流動人口多，所以想找個人算得上大海撈針一般。

    “不好意思，請問有人嗎？”

    門口突然傳來的一聲嬌弱的女聲讓沉浸在思索中的顧凌風一驚。他皺了皺眉，心想助理楊漠剛剛不是說今日沒有其他來訪者了嗎，她又是誰？

    “請進。”

    剛一開門，顧凌風一抬眸就怔在了原地。面前這個身著黑裙的長發少女，正是昨晚上逃跑的目擊者。

    “你……”

    “你好，我叫楚月。顧老師對吧，我們見過面。”

    她的聲音溫柔軟糯，和她的樣貌倒是極為相稱。顧凌風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精致如人偶一樣的女孩子，她的眸子里黯淡無光，仿佛這只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完美的人偶。顧凌風在心里想到。

    “坐吧。”

    他順手為她倒了杯水，兩個人一時無言，他很好奇她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昨晚行動有些魯莽，計劃并不周密。”

    她單刀直入戳中了顧凌風的痛處，他的微笑逐漸放大，用眼神示意楚月這屋子里有監控。

    “放心，監控已經暫時癱瘓了。換言之，你可以在這里殺了我，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你有什么目的？”

    他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她是警方派來的，故意用這樣的言論詐自己的話。

    “好奇。”

    “什么？”

    “好奇。你在業界評價很高，我很好奇你為什么不通過暗示之類的方法對你的案例下手。”

    “我要對我的工作負責，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不如去我家里坐坐，我或許可以再多告訴你一點兒。”

    楚月沒反對，起身示意顧凌風帶路。他覺得要不然她的腦子有問題，要不然她就是便衣警察。

    但顧凌風一向看人很準，他不認為這個女孩身上有警察的氣質，反而……她更像是自己的同類。

    “我覺得你可以開慢一點，否則可能會吃罰單。”

    顧凌風恨不得一腳油門直接從診所飛去家里，他只有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孩扔進自己家心里才能稍稍放松一點。

    “我要是你，就不會坐上這輛車。而不是提醒我不要違章。”

    “你不會殺我的，因為你的好奇心也很重，你也有很多事情想了解，不是嗎？”

    被別人猜中心思的感覺很不好，這個女孩仿佛會讀心一樣，在短短時間內就讓心理素質一向強大的顧凌風敗下陣來。

    這個時候，誰的心態好誰才是贏家。

    “你多大了？”

    “剛過了18歲生日不久，怎么了？”

    “只是有點兒可惜，你明明還有大把的時間去享受人生。”

    “我現在也可以，顧老師。”

    “我不這么認為。我們到了，你先別動。”

    等顧凌風在地下車庫停好車后，才開門繞到副駕駛位置為她打開了車門。

    “可以把手給我嗎？”

    他向她伸手，兩人十指相扣，從外人看來仿佛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一般。

    實際上，顧凌風只是害怕她反悔再次逃跑而已。他住的是loft公寓，一開門他將楚月往屋里一帶，緊接著將房門鎖死。

    屋內一樓的裝修以暖黃色為主調，家具也以舒適為首要參考標準，布藝沙發和懶人椅正對著電視，旁邊的飄窗一側擺了幾本書，看上去簡約而溫馨。

    “是你自己構思的嗎，感覺很不錯。”

    楚月對玄關展示架上的小擺件頗為感興趣，踮著腳湊過去仔細端詳著。

    她仿佛不是來赴一場死局，而是來朋友家做客的一樣。顧凌風點點頭隨口應付著，他一路上想了很多方法，但最終都被他否定。

    他從不在自己家里做這種事，所以看著毫無防備的楚月，他也只是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丟在了臥室床上。

    “說說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什么？”

    “我的委托人讓我抓一個殺人犯，但是要求讓他自己當著委托人的面承認罪行。我覺得只有兇手理解兇手，所以……”

    顧凌風聽到這個稱呼，猛地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按在被子上。手里雪白的脖頸是那樣不堪一擊，他慢慢合攏起右手，不消片刻，她就會成為一具毫無生氣的尸體。

    但她只是死死地抓著床單，對這個行為再沒有其他掙扎。顧凌風看她漸漸不再扭動，便放開了手，靜靜地欣賞這個微微喘息著的尤物。

    真是有趣。

    “報酬呢？”

    “咳……，咳，四成酬勞。而且并不妨礙你現在的工作。”

    “我怎么相信你？”

    “信不信由你。只是你應該也很想見見那個人吧，他跟你一樣，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只不過他偽裝得很差，你見了就明白了。”

    她的嗓音因喉嚨上的傷而嘶啞，顧凌風起身去給她倒了杯水。他發現面對這只小貓，最令他感到滿足的并不是結果，而是整個過程。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他出于激動，倒水時的手都禁不住顫抖。比起親手殺死她，他覺得讓她活著反而更好。

    握著杯子，顧凌風強行穩定了心神。他從來不會因為別人的言行而出現情緒上的波動，哪怕在聽到自己的獵物臨終前的哀求時，也沒有感到任何愧疚與不安。

    頭一回感到慌亂無措，他覺得這種體驗很新鮮。也就對這個他意料之外的楚月產生了愈發濃厚的興趣。

    “下手重了，抱歉。”

    她接過杯子，一點點抿著喝水。恢復了血色的櫻唇沾著水珠，像極了沾著露水的嬌嫩花瓣。他試探著伸手，用拇指指腹為她擦去那點點水漬。

    濡濕的溫軟擦過，他倏地收回手。顧凌風一直克制著自己所有的情感，自小的經歷讓他無法真正相信他人，既如此，也就不存在任何親密關系。

    他也從未對女子下過手。畢竟太沒有挑戰性的事實在無聊，他平日里依照教養，一貫維持著自己的紳士風度。

    時間長了，連他自己也將異性列入了名單之外。當然，除了必要清除的障礙和冒失的目擊者。

    “我們什么時候出發？午飯時間快到了，你一般會怎么解決？”

    她看起來對剛才的事毫不在意，偏過頭隨口問道。

    “在家做飯。如果不介意等午休過后再走。為了表示歉意，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炒面可以嗎？我雖然不太會，但是可以給你打下手。”

    兩個人來到廚房，他沒有跟別人一起做飯的經歷，所以一時有些發愣。

    “要幫你穿上嗎？”

    楚月說著，拿來一條白色圍裙走到顧凌風面前。他微微傾身，配合的讓她把圍裙掛在自己脖子上。緊接著，楚月往前一步，雙手摟過他的腰，幫他將帶子系好。

    身材嬌小的她在他的懷里顯得更為柔弱。顧凌風忍著想將她按在懷里的沖動，待她撤出一步后平復了一下心情，讓她去冰箱拿兩枚雞蛋。

    如果忽略楚月脖頸上那道猙獰的淤青，兩個人在廚房里顯得是那么和諧。和諧到顧凌風都開始懷疑他們之前是否就住在一起。

    伴隨著有些辛辣的炒面香氣，楚月毫不客氣地一個人吃了兩盤子。邊吃還邊夸他手藝好，比她在外面吃到的還要正宗。

    她吃到好吃的一雙無甚神采的眼睛都放出了光，看著晶亮晶亮的，讓顧凌風移不開眼。

    他一盤子面放到涼都沒吃幾口，筷子無意識地在面條里攪來攪去，以此來掩飾過激的心理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