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天然的竹子是不會太過于糾結在這種問題上的。

    竹九是竹子家這輩里心思最深的一個，平日里鮮少喜形于色，但她此刻勾著的嘴角，挑著的眉尾，瞇著快見不到眸子的眼睛，無不在述說著她的歡喜。

    可是，她歡喜了，有人可是覺得天崩地裂了。

    竹茵緩了半個時辰還猶自不肯相信自己在花圃里瞄到的那一眼。她早就知曉小九對小五的感情并非單純的姐妹之情那么簡單，但也絕對想不到兩人的關系竟然已經發展到了這種地步，而，而且還在光天化日之下！

    作為兩人的奶奶，她多想捂著臉念一句家門不幸——這種事你也要回房里做啊，萬一被別人看去了可怎么辦？

    她坐在竹九的屋子里，等著兩個孫女回來。

    竹五一路無話，竹九反而說了不少，無非就是累不累，難受不難受之類的言語。她很想讓meimei試試那地方那姿勢，累還不累！不過她心里是沒多少埋怨的，如果硬要說的話，似乎還有些不同以往的欣喜。

    兩人一路回屋也沒遇著人，半鬧著就進了屋，陡然見到沉著臉的竹茵，都嚇了一跳。

    “奶，奶奶！”竹五方才剛被“做了壞事”，一下看到竹茵，登時就羞紅了臉，怕被看到身上的痕跡，躲躲閃閃的貓到了竹九身后。五姑娘還沒反應過來要害怕呢，她就是羞的。

    九姑娘比不靠譜的jiejie可會察言觀色多了，見到竹茵的表情便猜了個七七八八，不動聲色的把竹五護到身后，沉著聲音道：“奶奶。”

    竹茵沉默的望著兩人，眉頭一凜，揮手就帶起一陣風，關了房門下了禁制。

    竹五也終于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了，從竹九身后冒出頭來，疑惑的問道：“奶奶你怎么了？”

    看到這個孫女這時候還一副懵懂的樣子，竹茵真是又氣又惱。她不去看她，只將手往桌子上一拍，對著竹九道：“竹九，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小五喜歡斯生這在整個竹子家都不是秘密，但她偏偏對感情又分外遲鈍，在竹茵眼里，這單純慢性子的五孫女大概是被自個兒腹黑得沒邊兒的九孫女給吃了還不知道怎么回事。故而此刻，她只拿竹九問罪。

    竹九的身子震了一下，沒有開口，只堅定不移的看著竹茵。倒是在她后面的竹五急了，不知道meimei又怎么惹奶奶生氣了，急忙拉著竹九，想把她往身后藏：“奶奶，奶奶，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生氣，小九她，她最近都好乖的。”

    之前小九被罰跪一晚上，可把她心疼的，這身體還沒好利索，別又被奶奶罰了才好。

    乖？她乖能把你壓在野外就給辦了？真不是她偏心，實在是這兩孫女一個太天然一個太腹黑，段數差太多了，她不能不為懵懂的那個多想想。

    “小五你閉嘴，待會兒就問你！”竹茵繃著一張臉，不怒自威，“竹九，你來說，和小五是怎么回事？”

    她一定得鬧清楚，這事是兩情相悅還是霸王硬上弓！

    “我喜歡五姐。”竹九將要攔到自己身前的竹五拉回身側，死死的握住她的手，神色平靜，語調輕緩，“就是這么回事。”

    竹五似乎有些明白了事情不只是小九，還牽扯到自己，愣了一下，望向了最疼自己的奶奶。

    “那她呢？”竹茵還是不看竹五，盯著竹九問。

    竹九這下不說話了，默默的看向了身邊的人。

    竹五有些慌亂，看了看meimei又看了看奶奶，最后低下頭望向自己的腳尖，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

    奶奶這是知道了自己和小九的事，然后那么生氣么？那小九說喜歡自己，是不是也在等著自己說喜歡她呢？

    五姑娘向來思考得慢，良久的沉默讓竹茵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小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五不懂你還不懂么？你喜歡她，那有沒有考慮過她？若是等到她以后真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你要怎么辦？”

    竹九抿著唇，一言不發，只仍舊看著竹五。

    這在竹茵眼里倒像是一種逼迫。小五素來心軟，對小九更是有求必應，平日里看著像小九在照顧她，但許多時候，她多是顧忌著meimei的。

    “竹九！”

    “奶奶！”五姑娘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抬起頭，看向竹茵，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堅決，“我也喜歡小九！男女之情的那種喜歡！”

    竹九一直緊繃的神色松弛了下來，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氣，終于轉頭看向竹茵，像是打了一場勝仗，又像是挑戰了什么不可動搖的權威一般，對著自家奶奶道：“你看！”

    竹茵第一次見到五孫女露出這種神情，在她的印象里，那個有幾分調皮幾分小聰明但更多時候是軟糯乖巧甚至有些隨波逐流的孫女，從來不曾這般堅毅過。

    她一下子有些不太確定起來，終于將目光放到了竹五身上，“你確定了自己的心思？”姐妹相戀這種事固然讓她難以接受，但比起這些，她更擔心的是兩人會后悔。

    她年少的時候也做過不少出格的事，最重要的是年紀漸長的如今，不曾為了過往而懊悔過。

    竹五點了點頭，歪著頭思考了一下，才緩緩道：“是呀，我喜歡小九，為什么現在才發現呢？”

    一直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的竹九，素來清雅淡漠的臉，突然就被淚水沾濕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等這句話等了多久，或者說，她曾懷疑過，自己能不能等到這句話。最后的最后，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厭惡的準備，卻終于等來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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