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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要說——端坐在上方佩金帶紫、貴不可言的女君了。 好似剛才被她嚇昏過去的,僅是一名宮女平民,而不是尚書令嫡女。 ……想來也是。倘若是先帝,或許不會這么做;畢竟先帝禮賢下士,又極其重視名聲,自然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女君不一樣。 她……可從來不怕這些,更不在意這些。不然也不會做出那諸多暴君事宜來了。 在侍衛拖著趙洛懿下去之后,內侍仿若無事發生一樣,翻開了冊子,接著宣人。 如果說之前跪在下面的人僅僅是緊張、敬畏以及安靜的話,那么現在他們的情況全部都變成了惶恐、畏懼以及死寂。 每個人身子都是既僵硬又顫抖,甚至連呼吸都快不敢了。 大殿之上極其寂靜,哪怕落一根針,想必也能聽見。 祁長樂,自然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她曾天真無知地以為,就算外界傳言如何,終歸是離譜了些。女君……怎么可能是那樣的人呢? 倘若她真的暴虐無道、窮兇極惡,又怎么會安安穩穩地坐在皇位上呢? 所以這其中必定有夸大的成分。 因此她要使美人計的話,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但是,僅僅是一個趙洛懿,便一下子打醒了祁長樂。 雖然后續趙洛懿的應答算不上另辟蹊徑,使人眼前一亮。可她前面,甚至包括全部的回答,都中規中矩,屬于正常答案。 但哪怕這樣……都無法入得女君的眼,甚至被女君追著挑刺,有意為難,最后變成這樣的結局。 ——昏迷不醒的被侍衛拖出體元殿,并且也不知是拖去了哪里;這樣的事情如果傳出去,趙洛懿的名聲算是半毀了。 但女君卻沒有絲毫動容之情,反而覺得趙洛懿不過如此。 對方尚且是尚書令之女,見多識廣、名門閨秀,都無法獲得女君一兩分的好感。 而她…… 戶部侍郎的庶女,不曾見過什么世面,每天琢磨得又全部都只是討好他人的心機。僅憑她這樣的能力,能夠在女君手下保住小命,甚至更進一步嗎? 如果說一開始祁長樂還信心滿滿的話,現在的她,卻再也不敢多加肖想妄想了。 只希望,能保住性命就好。 “正三品中書令褚甘之女褚冉。” 略顯尖細的、標志性的內侍聲音再次響起。他又宣了一個人。 “臣、臣女……” 這次她話還未說完,就被女君打斷。 鐘離御垂著眼,看著下方低頭叩拜、瑟瑟發抖的人,略感無趣地扯了扯唇角,眼底興致闌珊。而后問她,“話剛開口就結巴了?怎么,是中書令嫡女先天不足,還是到了我面前大驚失色,給嚇成后天不足了?” “……” “正三品刑部尚書韋成毅之女韋以晴。” “臣女拜見陛下。” 沒有聽到后音,鐘離御掀起了眼簾,看了下去。她動了動身子,坐得向后了些。 纖細的手指在旁邊點了點,鐘離御忽地勾起唇角,眼底卻堆著陰郁。 “怎么,連一句‘萬福金安’都不祝了?”她的聲音輕了下去,語調卻愈發讓人心驚,像是沾滿了毒藥渡著寒芒的利箭,對準了人的心口。 “這是巴不得我這個暴君早早身亡,好為下面的人騰位置,是不是啊?” 鐘離御尾音和緩,不明真相的人聽起來,還以為她是多么溫柔的問候。然而在場之人卻都知道,這位女君,絕不像是語氣聽起來那么輕和。 越是輕柔的語調下,隱藏的反而是狠厲暴虐的想法。 鐘離御眼底陰郁暗色愈發濃重,她手指捏著腰間的玉佩,心里想得卻全部都是見血的事情。 這句話一問出來,下面的人幾乎要倒吸一口涼氣。 無他,只因為這句話的殺傷力……又或者是威力,也可以說是“禁言”程度,比之前面趙洛懿的多了太多了。 哪怕是祁長樂,也為此變色。 女君問的這哪里是問題,分明就是……送命題啊。 這樣的話誰敢接? 韋以晴顯然也驚在了原地,但所幸她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陛下息怒!實在是方才……”她咬了咬唇,“尚書令之女一句請安觸怒了陛下,因此臣女才、才將此擅自掩下,以免再度觸怒陛下。” 她又慌忙補上一句:“臣女只是以為陛下不喜那句話,所以才掩了下來,并非有意,望陛下恕罪!” 鐘離御垂著眸,濃密的眼睫遮掩住了她眼底的情緒。 “以為我不喜,所以掩了下來。”她的語氣中帶著似笑非笑的情緒,“那么將來,是不是你們以為我要自縊,也會幫著送我一程?” 韋以晴立時癱軟了身子,臉色煞白,“我、臣女不是……” 不等她說什么,鐘離御又笑盈盈地補了一句,“我竟不知,你還有這忠君之心呢。” “……” 鐘離御斂去了那些笑意,臉色沉了下來,裹著陰翳。 “只可惜,我就是死,也必然會死在你們后面。”她聲音重新放輕,仿佛喃喃。 鐘離御回過了神,而后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韋以晴,嗤笑了一聲:“這么不會講話,白長了一張嘴又有什么用。” 仿佛窺得了她的潛意思,韋以晴面無血色,眼看便要暈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