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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意發作起來,真是夠要命的。 刁書真模模糊糊地意識到。在混沌的腦海里,偶爾有靈智的光輝一閃而過。 吃點東西吧。宋玉誠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刁書真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這是什么聲音。 不用了。刁書真躺在床上,含含糊糊地說。 深入骨骸的疲憊讓她連抬起一根小指頭都格外費力。仿佛連起床這么一件小事,都像是從深海之處勉強浮上水面一樣,耗盡了全部的力氣。渾身的肌rou酸痛。 再次扣門的聲音傳來。 真是狼狽啊,刁書真的心情糟透了,她完全不想讓宋玉誠看見自己蒼白灰敗的面色、泛紅的眼睛和浮腫的眼皮。不想讓她見到那個并非陽光的自己。真是糟糕啊,似乎自己還是那個,躲在黑暗角落里抱著膝蓋默默哭泣的小女孩。 讓我一個人呆著吧。刁書真把頭埋在被子里,聲音悶悶的,無精打采。似乎連翻個身都要耗盡全部的氣力。 你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宋玉誠的聲音清清冷冷,振作點對你有好處。短期不吃飯的話,會因為血糖降低而出汗、饑餓、心慌、顫抖、嚴重時甚至可能昏迷,長期不吃的,可能會導致消化性潰瘍以及胃粘膜萎縮。 總是這樣。總是陳述著事實,總是計算著做著最理性的選擇,那般客觀冷靜。像是一臺沒有什么感情的機器,只是單純憑著程序的設定,精確完美地完成所有的任務。永遠不會思考意義,永遠不會受到灰暗情緒的困擾。 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關系!用的著你管!刁書真的心情煩躁到了極點。像我這樣的人,已經蜷縮到了黑暗的角落里,生怕打擾了你們所謂的正常人。為什么連這點角落都不肯給我? 你是因為趙國華案子的事情煩惱。沒有語氣波動的陳述句。宋玉誠繼續說,在完全無缺的家庭長大是每一個人的夢想。但絕大部分家庭父親缺位,母親過于強勢包辦,上一輩的缺陷準確遺傳給了下一代。這是現實。 你沒有感情,宋玉誠。你是個只會和死人打交道的怪胎,抱著你的頭骨,和一些冰涼涼的死人打交道!刁書真口不擇言。不管什么,都通通給我閉嘴!給我關掉! 她從床上坐起來,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感覺木木的,格外遲鈍,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海綿感受外部世界,麻木的,如同并不在這個軀殼里。 她猛地推開了門,力度之大像是將被打擾的憤怒全部傾注在那副木門之上。 宋玉誠猝不及防,躲閃不及,手中的青花瓷碗啪砸在地上。 瓷碗碎在地上,簡樸大方的青花四分五裂。銀耳蓮子羹撒了一地,紅棗無辜地躺在其間。羹肴熱氣騰騰,濃郁的香氣毫無保留地散發出來。 毫無知覺的胃部在此刻火燒火燎起來,叫囂渴望著匱乏的血糖。 刁書真一驚,像是有一股力量將她游離在外的三魂七魄歸了位,她連忙搶上前去,看看宋玉誠的手有沒有燙傷。白皙無暇的手背紅了一片,很是刺眼。 我、我刁書真磕磕巴巴地想要道歉。 宋玉誠沒有說話,她平靜地走去廚房,隨即那里傳來了流水的嘩嘩聲。她面上的神情漠然,沒有什么變化,刁書真無法看出她是不是生氣了。 剛剛平息下去的煩躁再一次席卷而來。 明明受傷的是宋玉誠,刁書真的心情卻沮喪到了極點她寧愿宋玉誠和她大吵一架,甚至兩人就那么打上一架都沒有關系。再不濟,至少可以沉下臉,或者發發脾氣,讓她看出來宋玉誠到底是個什么情緒。 很久都未曾出現過這樣的不安了普通人甚至刁鉆狡猾的犯罪分子,在刁書真敏銳的觀察力之下像是透明一般,藏不住心思。 但她無法探知宋玉誠是什么情緒,是什么想法,是不是 厭惡她。 仿佛在向深海下墜,觸及不到任何東西,持續不斷地向下跌落。 她的胸口出現了窒息般的疼痛,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她側耳傾聽著廚房里的動靜,只有水流的嘩嘩聲,安靜得可怕。 她可以想象得到宋玉誠此時的動作:按照醫學cao作指南,持續冷水沖洗20-30分鐘,直到局部疼痛基本消失。那雙眸子是冷的,倒映出嘩嘩的水流,那般波瀾不驚。 她去廚房洗手,僅僅是理智知道,如果此時不緩解疼痛的話,明天就會起大水泡蛻皮,影響到工作。不會因為疼痛而驚慌失措,不會因為朋友的粗暴拒絕而傷心失落。只是呆呆地望著廚房里的白色瓷磚,等待著水流的清涼逐漸帶走手中的灼熱。 沒有情緒。 刁書真再也待不下去,她像是沒看到地上的狼藉,走出了門外,失魂落魄。 第22章 她毫無目的地走著,夜晚的涼風像是溫柔地覆上她的臉頰,雨后濕潤清新的空氣帶著好聞的梔子花的香氣,略略平息了刁書真心中的煩躁之意。 心里的情緒溢滿,暗無天日的黑色絕望之中,煩躁的妖獸呼嘯而過,留下一大片焦黑的涂炭。黑色的幕布遮不住悲傷的觸角,理智缺位,那些深埋的情緒紛紛探出了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