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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宋玉誠眉心微蹙,看著窗外,默不作聲。兩人已經形成了默契,即在未進行現場勘探之前,不對案情進行討論。只因兩人一個犯罪心理側寫,一個法醫,都是需要憑著現場的痕跡來對案情進行主觀的猜測推斷。所以不想在這之前,就因為旁人的觀點對案件形成先入為主的印象。 C市離省城不算太遠,不到兩個小時,兩人就趕到了案發現場。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雨后,江邊的草木青翠欲滴,不遠處,一座大橋在江面上架起,氣勢恢宏。 重重的土腥味混雜著魚的腥氣,在雨后清新的空氣中格外明顯。刁書真皺了皺眉,沿著風光帶上的水泥路一路走去。 現場位于江邊的風光帶,距離一橋不遠。風光帶是C市集旅游、休閑、防汛、珍惜動植物保護為一體的一處公共設施,大致分為三層:最上邊是沿江大道,是河西的一條主干道;垂直往下五米是水泥路,是健身、游玩、觀景的場所;再往下才是真正與江水相接的江畔。 此時正值汛期,昨夜又下過來一場雨,江邊的水位線比平時高了約有兩米,已經淹沒了現場。 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刁宋兩人出示了自己的警官證,拉開警戒線,戴好塑料鞋套,踩進現場的積水和污泥里。 今早,潮水褪去了不少,岸邊的污泥里堆滿了沖上來的亂七八糟的垃圾,都是塑料袋和方便面桶之類的東西。報案人是船上的一名挖沙工人,據他稱,凌晨三點多左右,因為雨勢漸大,有不少灌進了船艙,他便想著棄船上岸。深夜,又是大雨,他才剛下船,腳下便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便報了案。 尸體頭南腳北,呈仰臥狀。身上覆蓋著污泥,看不清楚面容。在拍照留底工作完成之后,刁書真戴上手套,蹲下來細細查看,死者的雙手被玻璃繩縛在身前,腳踝處也被同樣的繩子捆縛在一起。玻璃繩是紅色的。死者的臉上也糊著黑泥,現場的法醫正在一點點將其清理。漸漸露出下面扭曲而驚恐的面容。死者雙眼大張,口中塞著一團襪子。似乎想要竭力吸入點空氣,可惜灌入她口鼻的,不再是新鮮的空氣,而是粘稠的污泥。 刁書真和宋玉誠眼神相會,點了點頭,退開一邊。 恐懼。刁書真從蹲下起身的時候,她的眼前驀地一黑,供應不上血液的大腦像是個壞掉的電視屏幕,出現了一陣黑白的光點。 那一瞬間,恐懼擊中了她的心臟,像是一只大手攥緊了她的心臟,神經發緊,痛得幾近窒息。她竭盡全力地呼吸,拼命地抽動自己的膈肌,直到小腹微微抽搐,可是救命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一邊,吸不上來。她幾乎要軟倒在旁邊,宋玉誠身子前傾,似乎要沖過來扶住她。 她與宋玉誠對視一眼,腳步虛浮地穿過警戒線,到了上方的人行道上。 終于冰涼的空氣灌了進來,氣道和肺葉火辣辣的疼痛。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戎戎?,她的喉嚨癢起來,難以抑制干嘔。 她轉身,踉踉蹌蹌,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返回岸邊。她折下身子,嘔出幾口酸水,甚至帶著膽汁的苦腥味。 她知道旁邊的幾個市局的偵查員驚詫之中流露出鄙夷的神情,這種不算血腥的現場就受不了,這樣的心理素質,怎么當個刑警,還是所謂的省廳的犯罪心理學專家? 刁書真對這種驚詫和鄙夷早就習以為常她坐在臺階上,擰開一瓶水,微微漱了漱口之后,終于微微緩解了那種瀕死的恐懼感。 她并不是對犯罪現場的血腥殘忍而感到崩潰,而是因為某種靈敏卻又不詳的天賦,她能夠對別人的強烈的情緒,甚至一部分思維而感同身受。 實際上,無論是心理學還是犯罪心理學,其中的一大原則就是:承認人生而孤獨,一個人,終究是不可能完全明白另一個人的感受的。就算有了相同的經歷而產生某種近似的感情,但每個人依然彼此隔絕,發著自己獨屬而又孤獨的頻率,喜怒哀樂,冷暖自知。 但有的某些特異的人,就像是一臺敏銳的能調頻的收音機,能準確接收到其他人的情緒波動,甚至還可以捕捉到很久之前,殘留下來的信號。甚至還可以將這種情緒波動,具象為可見的光,可描述的味道,可嗅到的氣味等等。 比如,室友宋玉誠心情愉悅的時候,就會發出一種類似于大橘貓毛皮顏色的暖光,而微有點生氣的時候,會發出初春水面薄冰那種近乎透明中帶點淺藍的反光。 正因為刁書真畢業于Z大的心理學專業,她才很清楚地知道,這并非出自于心理學知識的分析或者判斷,而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近乎于直覺的東西。 但是,刁書真也并非隨便就可以到達這種狀態試想一下,若是隨便就會被卷進其他人的情緒洪流,那么就會模糊他者與自我的界限,丟失掉自我。更何況,想刁書真這樣經常親臨犯罪現場的人,如果每一種死亡的痛苦都恐懼都親自承受,那么再堅強如同鋼筋混泥土般堅不可摧的精神亦是無法承受的。 刁書真根本就不是主動放松自己的精神屏障,來捕捉現場遺留的痕跡。她是如同江中的一頁小舟,被情緒洶涌的洪流所卷入其中的。 掙扎。抽動。戰栗。扭曲。窒息。 刁書真閉上眼睛,眼前一片花白,抽象出來只余黑白線條的兇案現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