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的腿又變回了尾巴，因為長時間離開水，尾巴的光澤有些暗淡。

    想起今天還要出門，他在床上坐起來，把自己藏在枕頭下的化形劑拿了出來。

    艾凡在他醒的時候就跟著睜開了眼，看著陽光落在小人魚卷翹的睫毛上，挺翹小巧的鼻尖上，還有如桃花瓣般淺淡的唇上。

    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美景讓人賞心悅目，他難得在床上多躺了一會，看著小人魚喝下化形劑后，尾巴慢慢變成雙腿。

    在睡夢中雙腿變回尾巴后，云希的褲子就不見了蹤影，此時變出的兩條腿光溜溜地暴露在陽光下。

    他愣了一下，趕緊把腿縮進了被子里，下意識轉頭去看睡在旁邊的人，接著就對上了那雙金色的眸子。

    被看光了！

    這個想法在云希腦子里一閃而過，他惱羞成怒地用手去遮那雙過于好看的金眸，想擋住那道視線。

    眼睛被冰涼柔軟的手蒙住，艾凡輕笑了一聲，大概理解了小人魚為何有這樣的舉動。

    人魚也會有羞恥心嗎。

    他讓機器人送上來幾套合小人魚身的衣服，便進了浴室洗漱。

    出來時，小人魚已經穿好了衣服褲子。

    讓他意外的是，小人魚不但會自己穿衣服，而且衣品還不錯，在那一堆衣服里挑了最合適他氣質的一套。

    雖然那些衣服都價格不菲，就算隨便挑兩件也不會難看到哪里去，可小人魚身上的那一套顯然是精心搭配過的。

    艾凡目光在小人魚身上多停留了一會，才轉身進了墻后的房間換衣服。

    他回想起小人魚身上那一套衣服，不自覺地選了一套跟小人魚身上的衣服風格相搭的衣服。

    換好衣服出來，看到小人魚正坐在床邊抱著智腦玩，似乎是等得無聊了。

    現在小人魚長出了腿，倒是不用他抱著走了。

    他朝小人魚伸出手：走，下樓吃早餐。

    走到樓下的餐廳，小人魚松開他的手，很快在餐桌旁的椅子坐下。

    等艾凡也在椅子上坐下后，云希就拿起碟子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雖然說人魚智商高，可真的能做到跟人類小孩沒什么區別嗎？

    艾凡若有所思地看著小人魚吃完面前的食物，又拿起旁邊的餐巾擦了擦嘴，像個優雅的小少爺。

    吃完早餐后，小人魚就自己跑到客廳去玩了，艾凡干脆把書房的工作拿到了客廳，邊處理工作邊時不時看一眼小人魚的方向。

    等到下午，吃完午飯還沒多久，小人魚就扯著他的衣角指著外面，又把昨天那張地圖舉到他面前。

    他知道大概是小人魚跟那人約的時間到了，牽上小人魚的手朝外面走去。

    經過花園的時候，他感覺到牽著的手突然一僵，接著更用力地握著他的手，雖然那力氣對他來說仍是微不足道。

    云希走到花園時，想起自己前幾日就是在這里藏了一桶海鮮，頓時緊張起來，生怕被身旁的男人發現了。

    好在男人只是疑惑地低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并沒有察覺到什么。

    飛行器已經停在了門外，□□緩緩放了下來，艾凡在后面扶著云希的腰，等他上去后才跟著走了進去。

    那張地圖上圈出的地址他早已記在心中，上飛行器后便輸入了目的地，然后把小人魚安置在座位上。

    為了防止意外，他還給小人魚戴上了安全帶，確保萬無一失后才出發。

    幾分鐘后，飛行器到達目的地開始降落。等飛行器徹底停穩后，艾凡把小人魚身上的安全帶解開，正準備牽著他一起下飛行器，就被一只手攔住。

    他看到小人魚一臉認真地把他推回座位上，接著轉身就想自己下飛行器。

    艾凡臉色僵了一瞬，還是把飛行器的□□放了下來，看著小人魚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幾乎是身影消失的一瞬間，他就冷著臉站了起來，跟著下了飛行器。

    飛行器停在一條街的入口，云希下來后就站在街牌下，朝四周張望著。

    他沒注意到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烈陽下的少年腰身纖細，膚白如雪，面容昳麗，在出現的一瞬間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云希只顧著留意不遠處剛降落的飛行器，過了一會兒，從上面下來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少年，腳步輕快地朝他走來。

    等少年到了眼前，他才看清少年手里還拿了一個包，一頭茶綠色的頭發在風中舞動，白皙的面頰泛著紅。

    也許是對同類的敏銳，那個少年瞬間就認出了他，在他面前站定。

    云希莫名緊張起來，咽下口水。

    你好，我叫云希

    他話還沒說完，少年突然湊過來，撩起他一縷頭發。

    銀色頭發！你尾巴不會也是銀色吧？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云希往后退了一小步，張了張嘴。

    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否認，只是下意識覺得不能承認。

    他想起之前在人魚托管中心時，那些人魚也總是提到他的顏色，似乎銀色與別的顏色有什么不同的意義。

    少年聳了聳肩，沒有絲毫懷疑。

    我想也是。你躲那么遠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

    少年上前幾步，拉住他的手腕，朝旁邊的奶茶店走去。

    我是在希西人魚所長大的，剛成年就被買走啦，你是在哪個人魚所長大的？成年了嗎？對了，人魚所的小伙伴都叫我綠茶，你也可以這樣叫我。

    聽到這個名字，云希的腳步一個踉蹌，引得少年疑惑地回頭看他。

    怎么了？你還沒適應有腿的形態嗎？我剛開始的時候也會走不穩，你是第一次用化形劑吧，那我們走慢點。

    少年放緩了腳步，云希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盯著腳下被曬得guntang的石子路。

    那，我叫你小綠吧。

    好呀。

    小綠很輕巧地答應了，他推開奶茶店的門，拉著云希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看到店員朝他們的方向走來，云希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小綠，心里疑惑等會要怎樣跟店員溝通。

    不過小綠懂的這么多，說不定他已經學會了人類的語言，不然也不會隨意帶著他進來。

    店員很快走到了面前，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在桌上放下一張紙一樣薄的屏幕，又說了一串他聽不懂的話。

    他看到小綠從容地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又抬起頭看向他。

    你喜歡吃甜的嗎？

    見他點了點頭，小綠又低頭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一旁的店員聽到他們的語言也沒有多驚訝。

    這條街上經常會有這樣的少年出現，他們模樣精致漂亮，聲音輕軟，說著人們聽不懂的語言。

    街上的人都知道這些漂亮娃娃是化成人形的人魚，是那些軍官貴族養的寵物，自然也不會怠慢他們。

    店員接過小綠遞過來的屏幕，朝他們點了點頭走了。

    看到云希新奇的眼神，小綠托著腮，翠綠的瞳好奇地上下打量他。

    你飼主有帶你出過門嗎？怎么覺得你好像什么都不懂，不會一直被丟在家里吧？不應該啊，你長得這么好看，你飼主也不喜歡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云希有點懵，他斟酌了一下，挑了個好回答的問題回答。

    出過一次門，他帶我去了托管中心玩。

    他說不出飼主兩個字，便用他來代替。

    托管中心？小綠一下坐直了身子，神情憤憤，那可不是什么玩的地方，你被騙了！

    見云希愣愣的樣子，小綠更是生氣：太過分了，怎么能把你送到那種地方！你飼主是不是不喜歡你啊，要不要讓我聯系人魚所的婆婆給你重新找個飼主？

    人魚所的婆婆？

    對啊！我以前還沒被買走的時候，經常看到有被送回來的人魚，婆婆會給他們重新找更好的飼主。

    兩個碟子在他們面前放下，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云希下意識轉頭說了聲謝謝，送餐的店員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

    銀頭發的少年比店員之前見過的那些人魚都要好看，紫羅蘭色的眸子看過來時，他放碟子的動作都沒忍住一頓。

    云希看著碟子上擺盤精致冰淇淋，拿起銀勺挖了一口放入口中，沁涼的口感讓人渾身舒爽。

    小綠還在看他，見他吃了一口冰淇淋，又眨著眼問：怎么樣，味道不錯吧？你飼主有帶你吃過這些嗎？

    云希不知道他為何總是要把話題扯到飼主上，雖然艾凡沒帶他吃過，可這些東西他穿越前沒少吃，早就不覺得新鮮了。

    想了想，他問：為什么他要帶我吃這些，我又沒幫他做過什么。

    小綠瞪圓了眼，似乎對他的話極不贊成：我們可是人魚，當然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讓飼主開心不就行了。

    那不就是寵物

    云希聲音越來越小，自己也開始懷疑起來。

    這可不就是寵物嗎？

    這些日子的一幕幕在他腦海里飛快掠過。

    雖然艾凡看起來不好相處，可這么多天下來，也沒有真的傷害過自己，反而準時給他提供一日三餐。

    可是正常人是這樣養寵物的嗎？

    云希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在家里養貓的日子，每天都要把貓抱在懷里摸個幾百下不說，睡覺時也要帶在身邊，心血來潮時還會給貓講故事聊天。

    相比起來，艾凡除了會給自己送食物以外，其他行為都不像是對待一個寵物，不然他也不會困惑這么久。

    倒也不是說他希望被當成寵物一樣摸摸抱抱，只是艾凡的態度讓他實在覺得奇怪。

    他突然想起之前在托管中心時，其他人魚一直在強調他的顏色。

    銀色。

    難道銀色人魚是最差的品種，所以艾凡對他的態度才要冷淡許多嗎？

    第17章

    艾凡跟在云希身后下了飛行器后，就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他。

    他站在陰涼處，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站在太陽底下到處張望，冷著臉哼了一聲。

    那位前主人教了小人魚那么多東西，怎么這條魚還總是犯蠢，站在太陽底下臉都曬紅了也不會躲。

    難道是擔心不站在這樣顯眼的地方，前主人就看不到他嗎。

    艾凡抱臂站著，冷冷看向小人魚的方向，跟他一起等著那位神秘人。

    又過了一會，他看到小人魚翹首以盼的姿勢終于動了動，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他順著小人魚的目光望去。

    沒看到想象中的前主人，反而看到一個年齡和小人魚差不多大的人魚少年。

    他一直緊繃著的神情松動了些，不知為何竟松了口氣。

    也許在潛意識里他明白，若是小人魚真的是去見以前的主人的話，他說不定留不住小人魚。

    他沒有養人魚的經驗，不了解人魚的喜好，也不會哄人魚開心，更別說他和小人魚相處才沒多久，哪比得上那個前主人跟小人魚的感情深厚。

    雖然不愿意承認，可他心里清楚，要是真的給小人魚選的話，他一定不會選擇留在自己身邊。

    看著那兩個身影一前一后地走進了奶茶店，艾凡躊躇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先生，您要吃點什么？

    店員看到身形挺拔的男人走進店時，稍微愣了一下。

    男人身上散發的氣質和奶茶店實在是不符。

    奶茶店的裝修風格可愛活潑，氛圍輕松，時不時能聽見小孩的打鬧聲和少女的嬌笑聲。

    男人面無表情，身上寒氣逼人，跟店里的氣氛格格不入。不像是來吃東西，倒是像來尋仇的。

    艾凡沒注意到店員的神情，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隨便點了杯喝的，視線一直鎖在小人魚那一桌。

    空氣里甜膩的味道讓人不適，他皺著眉，看著綠色頭發的人魚少年跟小人魚越靠越近。

    店里走來走去的店員遮擋住了他的視線，等店員走開時，小人魚面前已經擺了一個碟子。

    他看了一眼，碟子上裝的是綿軟精致的冰淇淋。

    小人魚這么脆弱的身子，吃這么冰的東西沒事嗎。

    他看到小人魚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就往嘴里送，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又伸出舌頭把嘴角沾的一點舔去。

    艾凡眉頭皺得更緊，對這種不要命的吃法頗有微詞。

    想到飛行器上小人魚不愿意讓自己跟下來，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還是忍住沒有上前。

    那邊云希還在糾結著銀色人魚的問題，他不敢輕易開口問小綠，怕引起他的懷疑。

    正認真思考著，突然看到面前的冰淇淋就快要融化，趕緊又挖了一大勺放入口中。

    還沒來得及吞下，他就感覺后背一涼，似乎被人用冰冷的眼神盯著，竟是比口中的冰淇淋還要冷上一些。

    他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只看見幾張陌生的面孔。

    難道是錯覺？

    小云，你想好了嗎？要不要考慮換個飼主？

    手臂被小綠抓著晃了晃，云希回過神來，發現小綠還在等他的回答。

    如果銀色人魚真的是最差的品種，即使他被送回那個什么人魚所，也不一定會有人要他。

    再說，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人魚真的只是人類養的寵物，那就算換一個飼主，也沒什么差別。

    好歹在艾凡身邊時，他還不會被當成寵物對待。

    艾凡看起來就不像是會養寵物的人，說不定他真的沒把自己當寵物。

    如果要換一個把他當寵物養的飼主的話，他寧愿繼續待在艾凡身邊。

    看到云希搖了搖頭，小綠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用手里的勺子戳著碟子上的冰淇淋。

    好吧，你要是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我，我保證你能找到一個更好的飼主。

    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尾巴也是銀色的，肯定就不會這樣說了。

    云希暗暗想著，心虛地吃了一口冰淇淋，總覺得自己在欺騙別人感情。

    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他突然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

    他身上沒錢。

    小綠已經送了他兩瓶化形劑，他這次怎么也不好意思再讓小綠出錢，可他此刻又身無分文。

    也許是他窘迫的表情太過明顯，小綠奇怪地看他。

    怎么了，不舒服嗎？

    不是。云希搖頭，把勺子輕輕放下，硬著頭皮，我沒有錢。

    他看到小綠吃驚的表情一閃而過，似乎是怕傷到他的自尊心，很快就把驚訝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