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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璟朝煙云在線閱讀 - 第146章 定云產子(5)

第146章 定云產子(5)

    我坐在定云身邊守了一會子,李寧安急忙來喚我,說是吳越王錢弘倧給他國的殿前指揮使胡進思給關起來了,吳越由胡進思矯旨,又立了弘倧之弟弘俶為帝。

    我聞報連忙趕到集英殿,魏岑已經代表朝廷,把獻給弘俶的禮單擬好了。

    按說我朝跟吳越是對頭,他國新君即位我真不想摻和,可沒奈何,父皇說了,要結好鄰邦,這錢還得掏啊。

    據大臣們議論,弘倧在位的時候就忌憚胡進思,讓畫師畫張《鐘馗捉鬼圖》叫大臣聚在一起同看。這鬼是誰呢?權勢熏天的胡將軍!殺意如此明顯,胡進思能瞧不出來?胡進思握著軍權,立刻把弘倧幽禁了,三兩下輕易說服了弘俶接了他兄長的位。

    令我寒心的不是錢氏兄弟的換位,而是弘倧在位的時間還不足兩年。耶律德光打下晉國,當年就凄凄慘慘死在北歸路上;那晉帝石重貴,聽說北遷之時連飯都沒得吃,先靠舊臣資助著,后來由他國太后向即位的新君求了塊地,只落得畏畏縮縮種田為生,就這,新君還搶了他最愛的兩個愛妃;劉知遠接下晉地,改立漢國,聽說奄奄待死,沒有幾天了,自個兒打下的錦江山,沒玩幾天,卻就要留給他那個敗家兒子劉承祐;李仁達不可一世,反復無常,投了我國,朕給他老婆、母親都賜了封誥,還讓陳覺去招降他,偏他不肯順服,去了吳越,倒在鮑修讓和錢弘倧手里,可錢弘倧前一段還耀武揚威,如今卻成了幽廢之人。這亂世之中,最不穩的就是君位。萬一禍起蕭墻,有人內外勾結造我的反,我會不會落得跟他們一樣的下場?

    為了防范于末然,我做了一個任命,就在這次朝會上,我讓富沙王王延政,卸任羽林衛將軍,改封虛職鄱陽王。打好包袱,從金陵遠赴鄱陽湖,鎮守饒州去了。

    身邊沒有了馮延巳,總少些趣味。好在最近我發現鐘謨、李德明二人能言善辯,人也機靈,可以補正中在我心里留下的缺位,也當然對他倆多垂愛一點了。

    說起身邊說笑話的大才子,首推與李德明一字之差的李家明。他倆并沒有親戚關系,在我眼里面,德明是大臣該理事的,家明是優人該解悶的,各有所長。

    這日因秋雨新停,天放了晴,漸待暖和起來,我與眾臣在御苑釣魚,我本想親自釣上一尾給定云做羹吃,誰知釣了半天,人家魏岑、鐘謨都釣了好幾條鮮魚,可一向愛垂釣的我,半條也不曾看見!我正在惱呢,這個李家明卻吟詩拍馬道:

    玉甃垂釣興正濃,碧池初暖水溶溶。凡鱗不敢吞香餌,知是君王合釣龍。

    是人哪個不想聽好話,我一聽高興了,對他道:“你小子就是嘴甜,說吧,這回又討什么賞呢?”

    李家明雖是優人,在我看來風度翩翩,超脫瀟灑,比常學士之流還強些,他狡黠一笑道:“小臣已向上司告假要回家探母。這回只求皇上開恩,看看這張字箋。”

    我拿過他遞的箋子看時,上面開列了賜給李老夫人的一些綢緞等物,奇的是筆法奇崛有力,學的羊欣,和我的字一模一樣!我心里得意,我學羊欣,家明學我,分明是夸我字好嘛。我笑道:“這回依了你,就讓你回家有面子。字是好的,趕明兒朕再給你瞧羊欣的原本!”

    李家明樂著退了,鐘謨和魏岑等釣的魚全部歸了我。我叫小何挑了最好的一條胭脂鯉,送到云暖樓專做給定云用了。

    定云自懷了孩子以來,除了紊紊曾來探過一回,旁的再無人來。我想她寂寞了,末免心里空落落的難受,加之她自有孕以來,身子一直不好,時時發著低燒。因著朝里無甚要事,我處理了一會子,便尋思帶她出去散心。

    雖說事不多,可帝皇難為。我認真瞧了多時,凈是些循例的小事,少不得動筆批答。抬眼看見一人的字叫我眼前一亮,仔細一瞧竟是正中的!這家伙在撫州還不安分,寫點子雞毛蒜皮的小事來煩我,并附了一首《采桑子》的小詞:

    笙歌放散人歸去,獨宿江樓。月上云收,一半珠簾括玉鉤。起來檢點經由地,處處新愁。憑杖東流,將取離心過橘洲。

    我正有點想他,他又告訴我他去撫州路上有多傷心,這不是惹我想起舊日的情分么?唉,我yingying心腸,寫了幾句官樣文章,就把他的本子發下去了。

    好容易批完了,天色漸晚,我渾身筋絡酸疼,還是定云替我捏了方好些。我心里舒坦,便更愿與她出游了。

    因她身子漸重,我們坐了云鸞車轎而行,至暮色四合之時,才到了那洛神觀舊址的后山,見那地方荒草叢生,磷火遍地,多是無主墓塋。

    其中有一個墓,上面的刻字分明出于定云的手跡,刻著“先師慈云仙姑之墓”幾字,我不覺皺起眉頭,拿件披風披在她肩上:“你自來金陵入紫極宮后,原來年年都來此祭你師父,只是從不帶我。如今都有身子了,也不怕陰氣沖犯,對孩子不好!”

    定云深情瞧了師父墓碑,幽幽道:“什么陰氣、陽氣的,我雖是學道的,只因此生不曾欺心,什么神鬼也不怕的。”

    我見她肚腹略顯,人卻瘦了許多,似有極重的心事,便攬了她的背,與她并肩立著問道:“這么好的魚湯,不曾見你喝多少。不好好用膳,虧著朕的皇嗣,便是師父她在,也定不依的。”

    定云道:“不唬你,當真吃不下。只怕這一胎,懷不好。”

    我見她憂思滿臉,眉尖緊蹙,忍不住伸出右手,撫上她的眉心,“云兒不怕,有我保著你呢。咱倆這一胎,一定是平平安安的。”

    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夜不能寐,老是想起杜子遠的話,就怕定云不能平安。每每半夜里驚醒來,見定云鼻息平穩睡得安然,我才重新睡去。

    現下見定云憂慮,又重新勾起我的心事來。看她這么辛苦,我心里又忐忑起來,想起杜太醫的醫術,原不敵凌國公、吳廷紹、凌真遠,甚至連被我斬去的凌奉,醫術也許也在他之上。只是醫術這東西,任你吹得天花亂墜,究竟如何,非到用時才知道。想起慕容暉之冒充譚國師,手段想必差不了。我便把定云安置在悅來客棧,而后自己去了盧妃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