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但是,心里頭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想得開又是另一回事,老實說,他有點失落。 因為從小到大,他都因為出色的外貌和還不錯的性格,很得老師同學們的喜歡,沒被人這么冷落過。 宋眠玉骨子里有點倔和傲氣,不想被人看低。 那些人不愛搭理他,他也就不去觸霉頭,反正他是來拍戲的,又不是來攀關系的。 他會好好拍戲,用實力證明蕭如翡的選擇沒有錯。 開機宴結束后,宋眠玉回到套房,臉有點紅,他悶悶喝了點酒,上臉了。 已經很晚了,正準備洗澡,經紀人就來敲門。 魏春臨時收到通知,明天的戲要調整一下,因為有個演員今天有事,沒趕過來,明天正好有這人的戲份,為了不耽誤時間,宋眠玉這邊要調整。 導演甚至沒問宋眠玉的意思,直接給他在明晚加了一場夜戲,這段戲還是整個劇本的重頭戲,而且有和老戲骨的對手戲。 按理來說,這種重頭戲應該往后挨一挨,先讓演員們互相磨合一下,循序漸進。 但是現在臨時通知,上來還就是重頭戲,魏春見多了,很明顯鄭導故意的,給宋眠玉下馬威。 我去找鄭導。 魏春說。 他畢竟也是圈子里混了多年的經紀人,不能眼看著宋眠玉受欺負。 宋眠玉把他攔住,我是新人,還是服從安排吧,剛來就對導演的安排推三阻四,會不會不太好? 魏春考慮的更實際,那明晚你和王東來有對手戲,你能接的住嗎? 王東來就是宋眠玉在劇本里的父親,也是開機宴上不怎么搭理他的老戲骨,為人挺剛直的,看得出來對宋眠玉有看法。 宋眠玉心里一緊,老實說,他沒把握,而且他有點怕王東來,這么一想,壓力挺大的。 明晚的對手戲,是《仗劍行》里主人公宋恨命運的轉折,挺重要的。 宋眠玉硬著頭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努力吧,順便問一句,鄭導沒權力換掉我這個主角吧? 魏春搖頭,那倒沒有。 宋眠玉:那就行,誰怕誰。 因為臨時調整,宋眠玉今晚必須得抓緊時間把明天要拍的那段熟悉一遍。 魏春陪他對戲。 倆人熬到晚上12點。 魏春讓宋眠玉趕緊睡,因為明天上午要拍戲,怕他把臉熬腫了。 宋眠玉身心疲憊,隨便沖了澡倒在床上,打開手機看到蕭如翡晚上八點多發給他的微信。 他當時在宴會廳,沒聽見。 蕭如翡發了一段短視頻,小垃圾發現他不在家,在家里到處找他。 叫聲特別可憐。 宋眠玉看了有點難過,幸虧蕭如翡還在家,要不然小垃圾太可憐了。 現在太晚了,宋眠玉覺得蕭如翡已經睡了,只回了晚安。 下一秒,蕭如翡的消息又彈出來。 蕭如翡:怎么還沒睡? 宋眠玉: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怎么還沒睡? 蕭如翡:等你。 蕭如翡:今晚開機宴怎么樣?見到其他演員了嗎? 宋眠玉想了想今晚的場景,回復還好吧,對今天發生的事什么也沒提。 蕭如翡卻很敏銳:怎么了?你不開心。 宋眠玉說:沒有不開心,就是有點累,因為明天有夜戲,要和老戲骨對戲,我有點緊張。 宋眠玉很懷疑蕭如翡是不是在他身上裝了攝像頭,是怎么知道他不開心的? 但他不想告訴蕭如翡。 或許蕭如翡可以用鈔能力幫他解決很多問題,可是也有很多問題需要他自己解決。 《仗劍行》是屬于他的,而他只有把宋恨這個角色詮釋好,被大家認可,《仗劍行》才會真正的屬于他。 作者有話說: 宋眠玉:為什么別人帶資進組可以去耍大牌,我就不行?叉腰 第81章 武林世家(內含仗劍行劇情慎購) 第二天,經過在片場的接觸,宋眠玉基本摸清了鄭導的脾氣。 就是一個炮仗。 除了對幾個老戲骨還算客氣,對其他人全都一個德行,非常暴躁。 這種暴躁跟《曾是驚鴻》劇組的謝導還不太一樣,謝導在拍戲的時候雖然也粗聲粗氣的,但是私底下給了宋眠玉不少指導,不發火的時候還算平易近人。 鄭導就不一樣了,工作的時候暴躁,私底下很冷漠,對誰都不怎么搭理。 臨近傍晚,今晚夜戲的場景正在準備,片場亂哄哄的。 鄭導正在發火兒。 宋眠玉為了保持清醒狀態,沒吃晚飯,對,饑餓使他清醒。 化完妝,換上衣服,他整個人像剛死完不久,馬上就要魂歸地下的模樣。 披頭散發,面容蒼白,眉心一點朱砂,身著一襲白色寢衣,赤腳。 從臨時化妝間出來,飄蕩在片場,跟鬼一樣。 天徹底黑了,一輪殘月當空,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一切準備就緒,宋眠玉出場。 其實他心里很不安,很緊張。 這場戲是他和王東來的對手戲,對方是資歷深的老前輩,而且,不知道為啥,他有點怕王老頭,大概因為王老頭長得太嚴肅 今晚這場戲是父子決裂。 宋恨原本不叫宋恨,他姓林,出生于武林世家。 他的父親林瀚是名震江湖的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第一。 宋恨出生的那一日,全武林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各門各派都獻上厚禮,恭賀林盟主喜添貴子。 天機樓以神機妙算聞名江湖,樓主神算子也受邀前來,他沒帶賀禮,愿為林小公子卜上一卦。 宋恨的一生,皆因這一卦改變。 卦象顯示他天資出眾、根骨絕佳,是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 這對于武林世家來說當然是喜事。 林瀚大喜,命人拿來自己珍藏的好酒,謝神算子一卦之恩,并當場為愛子取名林驚,驚天動地之意。 神算子卻沒喝他的酒,待賓客散盡,把這一卦的下半截告訴他:此子不祥,你將來必命喪他手! 林瀚本來是不信的,他剛做父親,還沉浸在喜悅里,但天機樓算無遺策,每一卦都極準,神算子的話到底在他心中埋下種子。 他心里有了隔閡,慢慢的,待孩子也不親近了。 漸漸的,隨著林驚長大,天資出眾、根骨絕佳、練武奇才,一一應驗。 林驚從小就對習武有驚人的天賦,還不到弱冠,就隱隱有了超越林瀚的勢頭。 某日。 父子二人和往常一樣例行切磋,打得難舍難分,林瀚竟隱隱有不敵之勢。 他晃神之際,躲閃不及,竟被林驚失手刺傷。 這一劍,像一記警鐘,又提醒了林瀚當年神算子那一卦。 林瀚也是英雄出少年,十幾歲時就到處下戰貼,年紀輕輕就坐穩了武林盟主之位,他習武成癡,一心研究武學,日益精進,還從未嘗過落敗的滋味。 林驚,他自己的親生兒子,讓他生出了危機感。 伴隨著這種危機感的,還有恐懼,甚至有那么幾分嫉妒。 林驚實在天賦驚人,這種天賦,是別人努力十年、二十年都趕不上的。 這種孩子是他的親生兒子。 他本該自豪后繼有人,可他還那么年輕,正當壯年,以林驚的天賦,超過他指日可待,甚至,他不知道林驚有沒有因為跟自己的親生父親切磋而刻意收著,再加上那弒父的卦象,林瀚第一次動了殺心。 若說這一次僅僅是動了心思,那么讓他真正下定決心的是一本秘籍。 林瀚喜歡收集各種武功秘籍,林家雖然是武林世家,但他也愛鉆研旁門左道。 偶然一次機會,他得到一本秘籍,修習這本秘籍竟然可以吸取別人的功力,就像所謂的爐鼎,而被他吸走功力的人會筋脈寸斷,變成廢人。 這是極其殘忍的,向來為武林正道不齒。 可此時的林瀚正愁于無法突破,他急于求成,不僅修煉了這本秘籍,還為自己找到了爐鼎。 他自己的親兒子,林驚。 林瀚不介意養一個廢人,可他時刻不敢對一個天賦驚人的兒子掉以輕心。 他等到一個機會,三年一度的武林大會,各門各派都會讓年輕弟子互相切磋。 若是有出類拔萃的年輕人,可以得到武林盟主親自指教的機會。 這個出類拔萃之人,名喚沈云。 林瀚讓林驚代他應戰,卻暗中在沈云兵器上做了手腳,憑沈云的實力,當然不可能傷到林驚分毫。 所以林瀚提前在林驚的茶水中下毒,林驚和沈云切磋時突然毒發,目不能視,慌亂間被沈云的劍割傷。 本是一個小傷口,林驚卻突然倒地。 在場的人來自各大門派,也有專習醫術的,立刻診斷出林驚是中毒。 但無人能識出這是哪種毒。 這毒就喂在沈云的劍鋒上。 在場的都是人證,沈云的劍傷到了林驚,物證就是那把劍,劍鋒有毒。 人證物證具在,這件事順理成章的栽贓嫁禍給沈云。 林驚中的這種毒,極其罕見,是林瀚無意間得到的,他喜歡鉆研這些東西,這毒雖然罕見,卻并不致命,只會讓人喪失五感幾個時辰而已。 林瀚趁林驚五感盡失,奪走了林驚的功力。 并對外宣稱,林驚因中毒功力盡失,筋脈寸斷,已是廢人。 江湖轟然,沈云成了卑鄙無恥的小人,被逐出師門,甚至有人要殺他,為武林除害。 沈云百口莫辯,只能隱跡埋名,躲藏起來。 他回憶事發前的所有經過,心中疑點重重,覺得林瀚很不正常。 無奈之下,他易容喬裝,混入林府,想查明真相,順便跟林驚解釋,自己絕不是害他的人。 林驚醒來之后,知道自己武功盡失,筋脈寸斷,從此再也不能習武,竟然意外的平靜。 因為他能感覺到,長久以來,父親并不喜歡自己表現出來的過人天賦。 父親防備他,他心里清楚。 武功盡失也好,筋脈寸斷也罷,若是父親從此放下戒心,他愿意做個普通人,在父親身邊盡孝。 可是 旁人都以為毒發時他五感盡失,可他聽得見,他熟悉父親的一舉一動,知道父親來過,還有氣息流動的聲音,父親在運功。 林驚帶著心中懷疑在家里養傷,林瀚真的對他放下戒心,竟允許他進入他的書房。 書房里有密室,林瀚以為林驚不知道,可是林驚知道,因為他從小就有異于常人的洞察力。 林驚在密室發現了那本秘籍。 走出密室的那一刻,他已得知所有真相。 劇本在心里走了一遍,今晚這場戲就是知道真相的林驚去找林瀚。 林瀚已經準備好了,在布置好的場景中等著他。 場景是家中的茶室。 宋眠玉醞釀著情緒,眸色沉沉,壓著山呼海嘯,他推開門,卻沒進去,只站在門口。 林瀚聽到動靜,朝門口看了一眼。 接到這個眼神,宋眠玉心一顫,眼神閃躲。 鄭導喊停,從推門那里再來一遍!宋眠玉你躲什么?你眼神躲什么! 你該怕他嗎?宋恨是武林少年,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宋眠玉被訓得睜不開眼,他自己也感覺到剛才狀態不對,只是剛剛王老師(林瀚)那一眼掃過來,他真的怕了。 就那種隱藏著心思,卻還裝作慈父的模樣,那種虛假的眼神,表面是和善,內里是冷血的感覺 只能說老戲骨就是老戲骨,演的真像,把宋眠玉震住了。 他退后幾步,那扇門重新關上。 重新醞釀情緒,再次上前,推門。 動作一氣呵成,宋眠玉拿捏著點,在林瀚望向他的時候,咬著牙迎上他的目光。 停!鄭導不耐煩的喊了一聲,重來! 他走到宋眠玉跟前,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拿著卷成筒的a4紙。 看架勢像打人一樣,宋眠玉下意識往后退了退。 鄭導說:你咬牙干什么?想跟他打一架啊?還有你那是什么眼神?你瞪他干嘛? 你情緒的表達不對!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鄭導一點情面沒留,宋眠玉被圍觀著,尷尬又難堪,他臉都憋紅了,想辯解幾句,咬牙是因為我想表現憤怒,我是仇恨的眼神,我恨他。 他覺得宋恨應該是特別恨林瀚的,要不然怎么會改名叫宋恨? 憤怒?鄭導看他頂嘴,吼得更兇了,你覺得憤怒是因為你把自己當成旁觀者!沒把自己當成宋恨! 他被世間最親近之人背叛,現在又筋脈寸斷形同廢人!你覺得他還有力氣憤怒嗎? 再來! 宋眠玉被訓得一個頭兩個大,還沒消化完鄭導的話,又要重來。 他硬著頭皮上,很想找回之前在《曾是驚鴻》劇組的狀態。 可是心里越著急,狀態反而越不好。 停!重來! 這句話像魔咒 連拍了十幾條都沒過。 宋眠玉麻了,在鄭導的怒火和眾人的圍觀中,逐漸崩潰。 像個無助的孩子。 時間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多,從七點多開始拍的,宋眠玉從下午就沒吃沒喝,過去快十二個小時了。 魏春看不下去了,捧了一杯熱茶給鄭平,導演,要不咱們歇會兒?您看大家伙兒都在這兒耗著,也挺晚了,小宋也累了 鄭平接過熱茶猛灌一口,差點沒一口噴出來,太燙了,燙掉一層皮。 他吸了口涼氣,皺眉,撤吧,今晚不拍了。 回去的路上,宋眠玉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像個木頭人,甚至懷疑自己不是演戲的料。 魏春安慰他,別想太多,有時候熬一夜什么進展也沒有,正常。 可宋眠玉沒有被安慰到。 導演說他感受不到宋恨的情緒,可他真的有用心感受。 宋眠玉崩潰到薅自己頭發。 他不想被人看低,不想因為自己耽誤大家的時間。 本來還想用實力說話的,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沒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