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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悅也權當不知,他反倒是悠然自得地欣賞了起來。閩越那邊也有一些獨特的節日,越人們同樣喜歡用歌舞來抒發情感,到了春日的時候,年青的男女還會一起放聲對歌,在盛大的節日上,跳舞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那里的風格跟長安洛陽就差得遠了,閩越那邊也沒有特意蓄養這方面的人才,主要是沒必要,比起其他那些地方,閩越的生活節奏要快得多,真要是三五不時地鐘鳴鼎食,不知道要虛耗多少時間。 一曲作罷,那些宮女斂身行禮退下,李敬業這才驚醒過來,他撫掌笑道:“這些舞姬果然技藝不凡,殿下真是好雅興!” 李悅笑道:“能讓英國公贊上這一句,也是她們的福分!” 李敬業這會兒擺出一副有些尷尬的神情,放下酒杯,然后才說道:“說起來,今日某來拜訪殿下,實在是有事相求!” 李悅笑道:“不知英國公所為何事?” 李敬業嘆道:“殿下也知道,某是武人出身,前些年的時候,做的也多半是郡守刺史,幸得先帝厚愛,任命某做了這個揚州都督,到任之后,某才發現,某這個都督是做不得什么主的!江南這邊,世家頗多,地方上的官員也多半跟他們有關,某做事束手束腳,飽受掣肘。只是此事卻不好上奏,顯得某過于無用,之前聽說殿下經過揚州,某不得不出此下策,還請殿下見諒!” 李悅眨了眨眼睛,權當自己信了,畢竟人家表演得這么動情,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因此,李悅沉吟片刻,便問道:“本王素來愚鈍,還請英國公明言!” 李敬業起身又是行了一禮,然后說道:“江南這些世家把持了多半的絲織品,每年不知道能賺取多少錢財,偏偏在賦稅上頭偷jian耍滑,叫某也是無可奈何。如今論起絲綢布料,除了江南就屬閩越,所以,某是想要請殿下分出一些份額出來,出售給某,好好打壓一下那些世家的氣焰!” 閩越這些年也大范圍種植桑樹養蠶,不過,閩越的產品除了內銷之外,大半都是用來換勞力了,賣給南越,天南,倭國還有其他一些地方的權貴,一匹上等的絲綢就能換回一個壯勞力來,而江南這邊,因為如今糧食產量足夠大,糧食價格也低,所以,那些地主們也是改農為桑,如今每年都能出產大量的蠶繭,絲織業自然也變得發達了起來。所以,現在大唐的紡織品如今已經形成了一個固定的圈子,安西那邊盛產棉布,北方盛產毛呢和毛線,江南、蜀中還有閩越盛產絲綢錦緞,除此之外,閩越還搞出了一種亞麻布料,比起原本的細麻布更加細膩,而且夏天的時候穿在身上也更加涼爽。至于其他那些地方的紡織業,那就真的是不成氣候了。 閩越的絲織品和亞麻布料做得細密勻稱,性價比也比較高,但是正常情況下,都是往南賣的,像是南越那邊就很流行閩越的衣料,而江南那邊相對來說,市場就大多了。也正因為如此,江南的紡織業差不多都被各個世家把持,他們也因此攫取了海量的財富。 李敬業如果真的是想要借助于這個,來打壓江南世家的氣焰的話,這其實是個不錯的主意,因為閩越的生產成本其實要比江南低不少,真要是打起價格戰,江南肯定是撐不下去的。 李悅干脆也就當不知道李敬業是否存著其他的心思,畢竟,李家在安西那邊不知道有多少棉花田,上等的棉布并不比絲綢價格低到哪里去,結果李敬業舍近求遠,反而找上了李悅,肯定別有居心,不過,李悅才不管這些呢,當下便是說道:“英國公這般忠君體國,實在是叫本王佩服,既然如此,本王允了,英國公盡管派人前往閩越采購便是,反正閩越那邊盛產出來的料子都是要賣的,賣誰不是賣呢!看在老國公的份上,本王再給英國公打個折,但凡是持有英國公信物的,閩越的絲織品和亞麻制品的價格都打九折!” 李敬業頓時大喜,別看就是九折,但是他需要的量也很大,這么一算,折扣就很可觀了!到時候,無論怎么cao作,他都能大賺一筆。 李敬業當然不是為了打擊江南世家,實際上,李家又不是真的什么寒門小戶,他們原本是高平上房徐氏出身,就算不是什么世家,那也是當地的豪強,別的不說,尋常人家哪里養得起數千僮仆呢?之所以李績當年加入瓦崗軍,可不是因為他們也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了,而是要是不加入,徐家就要被瓦崗軍一起洗劫了,何況那時候大隋已經是日落西山,搖搖欲墜,徐家傻了才會給大隋陪葬呢!李績那時候就很看好李密,畢竟李密也是世家出身,當時又有楊花落,李花開的說法。李績自然覺得李密說不定有成事的資格。哪知道李密也不是什么清醒的,當年勸楊玄感的時候各種清醒,覺得攻打洛陽不是上策,是敗亡之道,結果輪到他自己了,卻也跟著一門心思要攻打洛陽,最后李密覆亡,李績卻是在兵敗之后轉頭就投奔了李唐,這才有了李家如今的富貴。 像是朝堂上那些寒門出身的官員,自個剛上來的時候,自然是一力跟世家出身的官員作對,因為不將這些人攆下去,他們就沒有足夠的升值空間。但是同樣的,他們干這種事情不是為了消滅世家,而是為了讓自家成為新的世家。李敬業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李家在這上頭還是欠缺了一些,當年的徐家雖然有錢,是一方豪強,但是比起世家還差了不少,如今李家要人有人,要權有權,要錢有錢,自然希望更進一步,成為世家的一員。因此,李敬業是想要跟那些世家達成一致的,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殺雞駭猴一把也是需要的。 --